第67章 矛盾
矛盾
蕭雲舟被他擁的很緊, 覺得自己都快喘不過氣來,他用餘光看向連雲祁,便瞧見他雙眼緊閉, 眼角噙着淚,鼻尖泛紅, 眉頭微蹙,妖豔的面容上滿是隐忍,在看到連雲祁那樣的表情時, 蕭雲舟只覺得自己好像被什麽擊中了, 腦中一片空白。
良久, 他回過神來, 擡起手,手心覆在連雲祁頭上, 揉了揉他的狐耳,像幼時撫摸着小貓一樣, 一下一下順着他的毛發,又拍了拍他的脊背。
“回來就好。”
聽到熟悉的聲音,連雲祁吸了吸鼻子, 因害怕自己冒犯到蕭雲舟,他立即便從溫暖的懷抱中抽出,垂着頭跪在了塌前:“讓師兄擔憂多日, 是我的不是!”
蕭雲舟連忙将他扶起,“快坐着, 若不是那日你以身相救, 我們可能早就死在那林子裏了。”
連雲祁微微颔首, 遂将這些日子被困在身體裏的情況向他述說了一番,久別重逢, 蕭雲舟也被連雲祁的情緒所影響,一會高興一會難過,于是好生将他安慰了一番,最後連雲祁竟纏着自己,非得要在地上打地鋪守着他。
他百般無奈,于是身子往裏挪了挪,騰出了個位置,分了一半枕頭給連雲祁:“更深露重,地上涼,寒氣入體怕是不好,今晚咱倆将就一下吧。”
連雲祁顯得很是受寵若驚,他面色緋紅,蹑手蹑腳的躺在了蕭雲舟身邊,像個木樁子似的,也不敢動彈,還是蕭雲舟怕他冷,将被褥蓋在了他身上。
枕衿間彌漫着淡淡的雪松味,連雲祁連呼吸都不敢太重,他用餘光打量着蕭雲舟,見他躺的筆直,雙眼緊閉,薄唇微抿,烏黑的發絲散在枕巾上,褪去了平日裏的冷意,他的面容在朦胧的月色下顯得有些柔和。
這些日子以來,沈蹊利用他身體的那些所作所為他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他沒想到沈蹊竟然如此不知羞恥,占了他原先随意取的假名不說,還在蕭雲舟面前暴露出自己低劣的獸性,甚至不斷散發出求偶的信號,行為舉止實在與他大相徑庭。
他将蕭雲舟視作高山的雪蓮,斷斷做不出如此↓劍之事。
看到他不知羞恥的模樣,連雲祁滿腔怒火,恨不得将沈蹊千刀萬剮,于是在見到沈蹊時,他便出言譏諷,誰知沈蹊不怒反笑,張口便羞辱他。
他是一心的怒火無處發洩,每每沈蹊說完,便潇灑離去,只留他一人在原地掙紮。
可如今細想一番,沈蹊那不要臉不要皮的性格他也應該學學,他心裏有蕭雲舟,若是一味的相敬如賓,默默陪伴,怕是只會錯失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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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他也不得不承認...沈蹊的力量确實在他之上,或許他不應該只執着于人族的修行法門,妖族的法門說不定更适合他。
“連雲祁。”
蕭雲舟突然開口,連雲祁猛地回過神,他側過頭望向蕭雲舟,便聽見蕭雲舟問:“我想問你一件事...沈蹊他...”
沈蹊二字如同驚雷一般落在連雲祁心頭,将他一腔熱忱澆了個透涼,他下意識便撐起了身體,眼神直愣愣的望着蕭雲舟,聲音都在顫抖,“師兄,我好不容易回來了,你為何要提他?”
蕭雲舟先是一愣,随即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解釋,“你誤會了,被困在林子裏時,我負了傷,他幾次三番庇護我,如今他一聲不吭的就告別了,我也只是想知道他的情況,并非有意提起他...”
話音未落,蕭雲舟便覺得面前一陣風拂過,随即身體感覺像是被什麽重物壓着一般,他擡眼,便看見連雲祁伏在他身上,銀白的發絲在月光下散發着淡淡的光芒,垂落在他的面頰上,月光映襯着蒼白的面色,顯得他整個人都有些一反常态的陰郁。
蕭雲舟想要掙紮,卻被連雲祁禁锢的死死的,他面色張紅,“連雲祁?!你瘋了!你在做什麽!”
“師兄,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
連雲祁面色陰沉,一向和煦的面容上竟然出現了一股怒意,他死死盯着蕭雲舟的雙眼,“我在你心裏,到底是什麽身份?”
“什麽?”
蕭雲舟只覺得連雲祁的情緒來的莫名其妙,二人對峙着,連雲祁不肯松開他,被他的心境所影響,他心中也漸漸生了怒意,只見他周身漸漸氤氲起一股冷意,聲音也放低了:“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讓我說什麽。”
“師兄真的不明白嗎?還是揣着明白裝糊塗。”
蕭雲舟沉默半晌,“如果你指的是沈蹊的事,我已經解釋過了,你若是不願我提起他,那我往後便不提了。”
“這就是師兄的答案嗎?好,我還有一個問題。”
連雲祁望着蕭雲舟,再次将那個問題問出:“我在師兄心裏,到底是什麽身份?”
“師兄弟。”
“只是師兄弟?”
連雲祁很是執拗,即使他感受到了蕭雲舟的怒意,卻還是不肯離去,倔強的想要知道答案,可蕭雲舟卻覺得他的問題十分荒誕:
“不然呢?你到底怎麽了?你是患了瘋病嗎?你現在是在以下犯上!”
“以下犯上?”
連雲祁雙眼微紅,幾乎是咬牙切齒:“在林子裏的那些時日,就在他占用我身體的那些日子裏,他屢次對你以下犯上,你怎麽不說他?如今我都未曾碰你,就成了以下犯上了?”
“連雲祁!”
蕭雲舟第一次這樣憤怒的呼喚連雲祁的姓名,他不可置信的望着連雲祁:“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些什麽嗎?!沈蹊他什麽都沒做!”
“我都看見了。”
連雲祁閉上眼,那些畫面逐漸浮現在他腦海,即使是沈蹊占了自己的身體觸碰蕭雲舟,他依然覺得令人惡心。
蕭雲舟氣的渾身都在顫抖,他語氣漸漸冷了下來:“若你還把我當師兄,就離開這裏,今夜我不想見到你。”
發絲垂下,蕭雲舟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看見連雲祁将唇抿得緊緊的,半晌,他終于起身,躺在榻上,緩緩側過了身子,聲音微微顫抖:
“師兄,是我不好,我只是…将你看得太重,不想沈蹊那樣的人欺負了你。”
“今夜就讓我在這裏歇息一晚吧,我好久沒有離你這麽近了。”
蕭雲舟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說話,他側過了身,二人背對着背,誰都沒有再開口,就這樣保持着沉默,不知不覺便到了第二日。
*
蕭雲舟起得早,可連雲祁起得更早,他醒來時,床側早已空空如也,蕭雲舟坐在床榻上,看被褥,有些出神。
他一整夜都未曾好好睡過。
他反複想了很久,終于明白,他實在不應該以那樣的态度對連雲祁,更不應該在他回來最高興的時候提起沈蹊的名字。
沈蹊雖對他有恩,可對于連雲祁來說,沈蹊雀占鸠巢,還百般羞辱他,是他沒有思量周全,沒有顧及到連雲祁的感受。
時辰這樣早,連雲祁卻不知去向何方,也許是惱了他,不願繼續留在這裏了吧。
也是,他這樣的性子,又有幾個人能忍受...
“師兄,你醒了?”
蕭雲舟擡頭,便見連雲祁站在門前,面色如常,手中端着茶盞,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甚至面上帶着淡淡的笑意。
“連雲祁....你...你不是...”
“怎麽了?”
連雲祁進屋,俯身将茶盞放在了床頭櫃上,又替他倒了一杯溫熱的茶水,蕭雲舟一愣,随即接過茶水,“沒什麽。”
“多日不見,我還是記得師兄的習慣的,早早便起了沏了這茶,溫度正好,師兄嘗嘗吧。”
連雲祁态度一如往前,依舊是那樣謙卑,似乎已經将昨夜的争執抛之腦後了,蕭雲舟擡頭将那茶水一飲而下,并未注意到連雲祁和煦面容下陰沉的眼神。
“我來侍奉師兄梳洗吧。”
蕭雲舟有些不适應,站起身将衣物穿好,“不必了,你在下面等我,待我收拾好了就下去。”
可連雲祁并沒有聽從,他又上前幾步,将木椅拉開,笑的和煦:“那就讓我為師兄挽發吧。”
“不用…”
話音未落,連雲祁便握住了蕭雲舟的肩頭,将他按在了凳子上,蕭雲舟想要起身,卻又被他重新按了回去,透過銅鏡,他看見連雲祁微微俯身,二人離得很近。
連雲祁低垂着眉眼,一聲不吭的為他梳理着發絲,不得不說,他的手很巧,修長的指尖穿梭在烏黑的發絲間,不經意間使得蕭雲舟頭皮微麻,不知怎的,手心裏沁出了薄汗。
“好了。”
蕭雲舟擡眼,便看見他的發被一絲不茍的用玉冠束着,他好些天都沒這樣精神了。
見他如此,連雲祁笑意更濃:“師兄本該如此。”
蕭雲舟洗漱完畢,期間連雲祁一直恭恭敬敬站在旁邊,一言不發,可連雲祁越是如此,蕭雲舟便覺着心裏莫名其妙的恐慌。
直至二人離開屋子,蕭雲舟才在樓梯處忍不住出聲:“連雲祁,我…昨天晚上,對不起…”
“師兄不用和我說對不起。”
連雲祁頓住了步子,微微側頭,蕭雲舟只看見了他光潔的側臉。
“師兄怎麽會錯呢?師兄所說的一切,我都記在心裏,放在心上,至死不忘。”
蕭雲舟一下哽住了,他心裏明白,連雲祁這次是真生氣了。
可是…可是他又為何要這樣說反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