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明明就
明明就
二人從客棧離開後, 為不引人注意，走了一段路後才選擇禦劍飛行回到萬朝宗。
二人一前一後禦劍飛行，都未曾說過什麽話, 倒不是不說，是蕭雲舟不知該如何主動與連雲祁交談。
透過層層雲霧, 蕭雲舟終于見到了闊別已久的萬朝宗，只是離得越近，他們便越發的覺得不對勁。
往日萬朝宗門前, 總會有四個外門弟子看守, 可今日他們只見到了一個, 而那弟子的神情似乎有些恍惚, 身子搖搖欲墜，下一刻感覺便會倒下。
感覺有人靠近萬朝宗, 那弟子神色倏地一變，面上瞬間冷汗涔涔, 下意識便拿出武器準備向來人襲去，可就當他見到來人是蕭雲舟與連雲祁時，一下就愣住了, 枯槁的面容上綻放出喜悅，武器也應聲落地。
“蕭師兄...連師兄！你們...你們回來了——！”
那外門弟子跌跌撞撞的往後退着，随即以最快的速度向後邊跑去, 邊跑邊呼喊着:“蕭師兄和連師兄回來了！”
蕭雲舟與連雲祁面面相觑，随即邁入了萬朝宗的大門。
随着那外門弟子的步伐, 蕭雲舟也發現了異樣, 往日熱鬧非凡的萬朝宗現下只有寥寥數人, 連一向人滿為患的練功房都空無一人，路過軒轅閣時, 便瞧見任務令牌挂滿了，竟然都無人領取。
萬朝宗，靜的讓人覺得不安。
“蕭師弟...連師弟！真的是你們！”
耳畔傳來熟悉的女聲，蕭雲舟眼前一亮，遠遠的，便見上官瑤朝他們快步跑來，可越近，他們便發現，往日裏溫柔嬌美的上官瑤此時此刻一臉倦容，一向梳的整齊的發此刻淩亂無比，臉頰削瘦，衣裙上還有泥土與血跡。
蕭雲舟面上的笑意逐漸淡去，他連忙上前攙扶住了上官瑤，“上官師姐，你…”
上官瑤則是露出一副欲哭無淚的笑容搖了搖頭，随即将蕭雲舟與連雲祁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見他們二人無事，美眸中沁出淚。
“你們竟然還能回來，我們都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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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師姐，我和連雲祁沒事，倒是你，你這是怎麽了？怎的這樣狼狽？還有萬朝宗是怎麽回事，怎會...”
蕭雲舟語氣一滞，随即又問：“怎麽不見尉遲策，他不是最喜歡湊熱鬧的嗎？
聞言，上官瑤緊緊咬着下唇，面色掙紮，良久，她背過身：“你們二人脫離險境，我本不想告訴你們這些事，可事到如今，我也無法繼續再隐瞞你們二人，随我來吧。”
語畢，蕭雲舟與連雲祁二人心頭紛紛一沉，他們随着上官瑤回到了日思夜想的座翁峰，可座翁峰哪有往日的繁華，地上滿是枯枝敗葉，竟無人打掃。
熟悉的大殿內，那些內門弟子們此刻神情倦怠，頹廢的坐在地上，眼神直愣愣的，有些弟子則是卧在冰冷的地面上睡覺，只有雲曜真人、清韻仙子、萬朝宗宗主三人坐于桌前，對着一張雲夢大陸的地圖低聲說着什麽。
蕭雲舟環視一圈，并未見到熟悉的兩個身影，他的心頓時一震，整個人如同墜入冰窖一般寒冷。
“師父，師叔，兩位師弟...回來了！”
上官瑤聲音都在顫抖，已經帶了哭腔，而聽到上官瑤所說，大殿內衆人紛紛擡頭，尤其是宗主，他一臉不可置信，随即快步來到蕭雲舟跟前，雙眼直直的看着他：
“你…你們回來了？你們是怎麽回來的？見到寒翁真人了嗎？”
蕭雲舟也是欣喜萬分，連忙與連雲祁躬身作揖：“是，我們回來了！”
宗主連忙将二人扶起，見二人狼狽不堪，連忙問：“你們到底去了哪裏？”
蕭雲舟起身後，便立即将前因後果說了一遍，聽完二人的回答，宗主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些，他坐在案前，眼神直直的。
“宗主，弟子有一事不明…為何今日沒有見到寒翁真人，還有尉遲策...”
提到寒翁真人時，宗主雙眼閃過一抹哀愁，他垂下眼，咬緊牙關：“你們出事那一天，寒翁真人就自請前去營救…”
“至今未回…”
“什麽！？”
蕭雲舟與連雲祁面色一下變得十分難看，宗主緊抿着唇，将他們二人擁入了懷中，輕輕拍打着他們的脊背以示安撫：“既然回來了，那就好好休息，你們放心，我們一定會将你師父找回來的。”
“好好休息？”
沉默已久的雲曜真人冷笑一聲，“師兄你可真會說笑，寒翁真人如今生死未蔔，魔族勢力從邊境小國逐漸包圍，如今京中都岌岌可危，他們還能休息嗎？若他們休息，那這些弟子們受的苦又算什麽？”
雲曜真人一股腦的将事情說出，不僅是宗主，連一向好性的清韻仙子都沉了臉，她一把将雲曜真人推開，站在了蕭雲舟與連雲祁跟前:
“你同他們說這些做什麽？他們好不容易能逃出那裏，休息個幾日又怎麽了？你何須這樣疾言厲色？”
“師弟！他們只是兩個孩子，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雲曜真人将手中的筆重重一揮，面色陰沉：“孩子？在座的各位內門弟子又比他們大多少歲？他們都能上戰場厮殺，他倆就不行？！”
宗主再也無法忍受，猛的拍桌：“你不要太過分！”
二人劍拔弩張，蕭雲舟不傻，他從二人的對話間依稀知道情況不妙，清韻仙子話不多說，向上官瑤使了個眼色，上官瑤微微颔首，便将二人帶入了寒翁真人曾經的書房裏。
蕭雲舟知道，寒翁真人的書房，隔音效果極好。
沉默已久的連雲祁再也忍不住，他的目光落在上官瑤身上，“上官師姐，我們消失的日子，到底發生了什麽？”
上官瑤張了張嘴，最後嘆息一聲，頹廢的坐在了案前，連雲祁眼尖，一眼便看到了她裸露在袖外的肌膚上滿是傷痕，有的甚至剛剛結痂。
“師姐，你的手...”
聽到連雲祁這樣說，上官瑤面色微變，她咬咬唇，連忙遮住了滿是傷痕的手腕。
蕭雲舟是知道上官瑤的，出生世家的小姐，平日裏最是在意自己的肌膚，多少名貴藥膏子就為了養着肌膚，如今…
上官瑤眼眶漸漸紅了，她哽咽了幾下，最後還是将實情娓娓道來。
原來，寒翁真人在見到那藤蔓的一刻，就已經知道被封印的魔君已經蘇醒，原本他打算将他們這些初出茅廬的弟子們帶回萬朝宗好好護着，誰曾想在回萬朝宗的那一天，竟然發生了意外。
魔君用來汲取力量的藤蔓，竟然盯上了蕭雲舟，硬生生将二人才半空中扯了下去，那林子是魔君的根據地，他們根本無法探知其修為有多麽高深。
他們二人生死未蔔，寒翁真人不願就此作罷，五百年前封印魔君時，唯有寒翁真人能與他打個平手，于是他就自請前去營救，誰曾想就此一別，便再也聯絡不上他。
自寒翁真人消失的那一刻開始，各地邪修及魔族餘孽蠢蠢欲動，他們深知明山城及附近村鎮有萬朝宗的庇護，所以不敢輕舉妄動，所以他們由邊境小國逐漸向萬朝宗包圍，最後打算一舉将萬朝宗吞并。
而他們首先選擇進攻的，便是尉遲策的國家，西夏。
“尉遲策護國心切，不忍見母國子民遭難，于是回到了西夏，同時人皇尋求萬朝宗救助，故而萬朝宗選擇派遣各位弟子去到邊境小國，抵抗魔族軍隊。”
上官瑤靜靜說完，蕭雲舟只覺得不可置信。
作為一名劍修，他自小便知道魔君危害天下之事的，封印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打破的...
況且從他們在林子裏的那些日子可以知道，這魔君定是早有準備，一直在招兵買馬，否則怎會有如此多的邪修願與他為伍，甚至不惜用平民百姓的性命去獻祭，只為讓他盡快恢複力量。
恐怕他與連雲祁墜入林子，也是早有預謀。
仔細一想，魔君定是一早便知他與連雲祁是寒翁真人的弟子，準備以此要挾寒翁真人，誰知他們二人竟然逃出生天...
只是他們二人如今是回來了，寒翁真人卻不知所蹤。
否則真是無法想象，若是他們二人與寒翁真人都被魔君所控制，恐怕這天下便要生靈塗炭了。
前因後果思索一番，蕭雲舟只覺不寒而栗，他們所有人，都被魔君玩弄于股掌之中，而他們遇到如此多的磨難，連魔君的面都沒見到，可魔君只要揮揮手，便有無數爪牙前赴後繼為他肝腦塗地。
魔君當真心機深重…
見二人一言不發，上官瑤努力擡起嘴角，輕聲安慰：“我雖不知你們二人這些天經歷了什麽，既然回來了，就好好休息一下…”
“不。”
蕭雲舟握緊了月冰劍，“師父不知去向，西夏搖搖欲墜，我怎麽能休息。”
“這…其實休息幾日也沒…”
“師兄說的對，”連雲祁站在蕭雲舟身側，眼神落在他面頰上：“師父為救我們已經不知所蹤，我們怎麽能懈怠？所以，在師父回來之前，我與師兄願意與其他弟子一起遠赴邊境，共同禦敵。”
聽着二人的言語，上官瑤很是為難，她思忖片刻，嘆了口氣：“我明白你們二人的決心，可我終究也做不了主，現在一切還是要聽宗主的。”
末了，她擡起雙眼，眼神疲憊：“可我不得不多說一句，對抗這些敵人可不是那麽簡單的，随時有可能喪命，你們二人雖然天賦異禀，可年紀這樣小…”
“雲曜真人說的不錯，其他的弟子未必就比我們大多少歲，他們都敢，我們又為何不敢？”
上官瑤微微颔首，眼神落在了連雲祁身上，氣氛有些微妙，連雲祁最是會察言觀色，于是俯身作揖：“師兄，我在外邊等你。”
蕭雲舟不明所以，看着連雲祁離去的背影，他心中莫名有些恐慌，下意識便想跟上，不料上官瑤卻扯住了他的衣袖。
蕭雲舟回頭，有些詫異，卻見上官瑤眉宇間滿是哀愁，望向他的眼神裏竟然有一絲祈求。
“師姐？”
“師弟，我…我有一事相求。”
上官瑤輕咬薄唇，攥着蕭雲舟衣袖的指尖緊了緊，眼神不安的看了一眼緊閉的屋門，确認安全後，她低聲開口：.
“自上次別離後，我再也沒有了阿仙的消息，天下即将大亂，我…我擔心她。”
說到這裏，她臉色白了幾分：“如今京中已有邪修出沒，阿仙她性子…你也是知道的，這段時日我也曾順路去過京中，可根本打聽不到關于阿仙的一點消息…我心中實在焦慮難安，師弟…你幫幫我，只要知道她安好，我便放心了。”
她垂下眸子，掩去雙眼中的落寞，她整日憂思難安，弟子們只以為她是為了奔赴戰場勞累過度所致，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為了阿仙。
見上官瑤如此神态，蕭雲舟微愣，心中逐漸生出了一個荒唐的想法，他斟酌片刻，試探問道：
“師姐，你和阿仙姐…？”
上官瑤身子猛的一震，随即側過頭，沒有說話，更沒有解釋。
蕭雲舟如同五雷轟頂，怔在了原地，半天才回過神。
此刻就算是再愚鈍，也明白了上官瑤對阿仙的感情，那根本不是什麽姐妹情誼，那明明是…明明是…
他一下哽住了，半晌，他還是嘆了口氣，“師姐，你放心，我一定會尋到阿仙姐。”
“好，只是…”
上官瑤眼裏的希冀漸漸淡去，有些晦暗，“她不願見我，別向她提起我。”
“…我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