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柳朱顏
柳朱顏
李潇帶領着他們來到修士們休息的住處, 卻只有寥寥數人,整座宮殿寂靜的可怕,烏鴉不斷在宮牆上嘶啞的鳴叫着。
李潇推開沉重的門, 木門發出了吱呀的聲音,室內空無一人, 李潇來到他的床榻前,俯身收拾着東西,他面上帶着一抹無奈的笑意:“我走了, 這裏邊可就你們倆住了。”
蕭雲舟環顧四周:“可是這裏有四張床榻。”
“另外的兩人, 戰死了。”
李潇收拾着手的動作一滞, 眼中布滿陰霾, 只聽他斷斷續續道:“他們比我來的還早些,我來的那一日, 他們還在慶幸自己能活到現在…明日就可以通過傳送陣回去了…可是第二日,他們倆的屍體被擡到大殿上。”
他抿了抿嘴, “我不能繼續留在這裏了,我不想和他們一樣,抱着希望死去。”
蕭雲舟垂下了眸子, 什麽都沒說,倒是連雲祁,朝着李潇作揖:“既如此, 有緣再見。”
李潇笑着點點頭,他們心裏都明白, 至此一別, 怕是這輩子都難再見面了。
他收拾完了東西, 背起包袱,同蕭雲舟與連雲祁告別一番, 剛踏出宮門,卻感覺自己袖中好似有什麽東西在掙紮着想要逃出,他一愣,低頭将自己衣袖攏了攏,便瞧見一抹白影從袖中飛出來。
蕭雲舟定睛一看,那正是他用來與阿仙溝通的通訊符!
只聽那通訊符閃爍着,其中傳來渾厚的男聲:“西夏王宮東邊平樂門突遇魔族與邪修襲擊!如今還能反擊的修士們攜帶武器迅速趕往平樂門!”
話畢,通訊符便熄滅了光芒,悠悠飛回了李潇的衣袖中。
在聽到消息的一瞬間,李潇的面色慘白如紙,身子搖搖欲墜,堪堪扶住了宮門這才好些,他緩緩回過頭,朝着蕭雲舟與連雲祁笑的苦澀:
“我走不成了。”他說。
話音剛落,遠處便傳來了轟鳴聲,整個西夏王宮似乎都在搖晃,這讓李潇的面色更加難看,身子幾乎要跌落在地面上,蕭雲舟與連雲祁眼疾手快,二人連忙上前攙扶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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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着轟鳴聲望去,可以瞧見因為鬥法出現的光源,以及不絕于耳的尖叫。
蕭雲舟只覺得心跳極快,他說:“李潇,你若是害怕,就回屋子裏。”
“不。”
李潇扶着門框的手緊了緊:“我得去。”
“什麽?”
“逃不掉了。”李潇眼中滿是絕望,他望向平樂門的方向:“我們來時的門只能進無法出,而平樂門是唯一的出口,若是平樂門失守,所有修士危在旦夕,這其中也包括我。”
“所以…我只能去參戰,逃不掉的…”
“我們和你一起去。”蕭雲舟将他扶起,眼神堅定:“我們陪着你。”
連雲祁微微颔首,他低聲安撫道:“人多力量大,若是能抵擋成功,你也能從這裏離開,若是不成功…”他嘴角扯出一一抹弧度:“大不了我們一起死在這。”
李潇嘴唇微微顫抖,他伸出手抹了一把即将奪眶而出的淚,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擡起手來,掌心中赫然出現了一柄長劍。
“既如此,那我就搏一搏!”
蕭雲舟與連雲祁同時召出佩劍,李潇見他們二人都是劍修,有些詫異,“咱們三人居然如此有緣,竟同為劍修!”
月冰劍因感受到戰意微微顫抖,蕭雲舟提起劍,率先沖在了前方,而連雲祁則是跟在後邊,二人修為皆在李潇之上,李潇驚訝于二人速度之時,也使出渾身解數跟在了後方。
*
三人抵達平樂門時,戰況已經慘不忍睹,焦黑的地面被獻血所覆蓋,魔族生物的血跡與修士的混在一起,紅綠間雜,殘肢斷臂散落在地面上,看的人心驚膽顫,空氣中彌漫着濃厚的血腥味,李潇剛到這裏,差點被這股血腥味引的想吐,沒忍住幹嘔了幾下。
連雲祁在一側攙住了他,李潇拍了拍心口,面色蒼白:“盡管已經經歷了幾次,可是再遇到這個的場景還是會覺得難受。”
不遠處,正派修士們與邪修糾纏着,越過人群,蕭雲舟看到了為首的領袖,他眯了眯眼,只覺得那人似乎有些眼熟,目光在觸及到那人的蛇尾上時,腦中閃過一道白光。
是柳朱顏。
連雲祁自然也注意到了她,腦中關于沈蹊的記憶一瞬間湧來,他握緊了承影劍,手臂青筋暴起,眼中滿是戾氣。
蕭雲舟也握緊了月冰劍,眉頭緊鎖。
柳朱顏此人實力不算弱,若非先前她觊觎美色,他與連雲祁又運氣好逃離了那片密林,恐怕他們二人早就折在柳朱顏手上了。
柳朱顏并未注意到趕來的三人,她媚眼一眯,瞧見了身着宗服的萬朝宗弟子,此時的他正被邪修擒住測探修為,見他修為不高,無法為魔君提供養分,于是邪修手起刀落,準備斬首。
可柳朱顏卻出手制止了,紅唇勾起一抹笑容,她朝着那邪修勾勾手指,那邪修畢恭畢敬的将那弟子帶上來,柳朱顏指尖微動,那弟子便被封住了口竅。
柳朱顏紅唇輕啓,咳嗽一聲,接着她的聲音便被無限放大,在場的所有修士都可以聽到,包括蕭雲舟一行人。
柳朱顏站起身,像提着小雞一般将那修士拎起,指尖輕點脖頸,便聽她道:“這是第四個萬朝宗弟子,常寒翁,你若還是個人,就別再遮遮掩掩,否則…”
她倏地掐住了那修士的脖頸,那修士修為本就不低柳朱顏,這會不斷掙紮着,臉色青紫,在即将斷氣之時,柳朱顏一把将他扔在了身側,幾個魔物見狀,上前一腳踩在了那修士身上,讓他不得動彈。
“常寒翁,最後一次機會,若你今日不出現,我便召集所有軍隊,三日之內踏平西夏,你麽想好了!”
柳朱顏的聲音回蕩在每個修士的耳中,蕭雲舟卻從這只字片語間窺到了別的信息。
柳朱顏如此說,那不就證明,此時此刻寒翁真人正在西夏?!她如此聲勢浩大,基本上是已經坐定了這一情報,怪不得明明邊境早已淪陷魔君卻始終未發兵全力攻打京中,原來是為了活捉寒翁真人。
像到自己的師父此時此刻就在自己的身邊,這讓蕭雲舟多日來失落的心情稍有好轉,可看到同宗弟子痛苦的表情,他的心又像被油煎了一般。
那修士被魔物踩在腳下,心中只覺恥辱,他深知前幾個被柳朱顏所擒弟子的下場,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手中赫然出現了一柄利刃。
柳朱顏修為何等高深,早就注意到了他的意圖,可她根本就不在意,因為這個修為低下的修士根本傷不了她分毫,可她沒有想到的是,那修士竟然将利刃狠狠刺進了自己的脖頸。
霎時間,鮮血飛濺,修士的眼神逐漸渙散。
柳朱顏僅僅只是愣了一瞬,随即柳眉一皺,“什麽東西,污了我這塊地,快拉下去。”
末了,她又嬌笑了一聲:“寒翁真人,你都看到了吧?你若是還不出現,那就別怪我了。”
“妖女!”
為首的尉遲策再也無法忍受,他身披盔甲,猩紅着一雙眼,提着巨大的刀刃便沖了上去,他的速度奇快,攻勢又猛,柳朱顏本想跳開,卻不及尉遲策快,一咬牙,擡手便抗住了這一擊。
尉遲策天生奇力,竟然打的柳朱顏腳下的地面都凹陷了幾公分,柳朱顏微微眯眸,伸出了猩紅的舌尖,輕輕舔舐着唇瓣,她的語氣十分輕佻:
“勇氣可嘉!看你這身盔甲…你就是西夏那位皇子?你生的倒是很合我的胃口,不如放下武器,雄伏于我,如何?”
尉遲策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手上青筋凸起,力量又重了幾分,他咬牙切齒:“無恥之徒,傷我西夏百姓,殘害我同門師兄弟,竟還如此不知廉恥!”
聽到尉遲策如此羞辱她,柳朱顏眸子在一瞬間化為豎瞳,面色驟然冷了下去,“敬酒不吃吃罰酒,好,既然你不肯雄伏于我,那麽…”
柳朱顏微微一笑,尖銳的獠牙顯現,她的眼神一瞬間變得兇狠:“就請你去死吧。”
語罷,她的身子在一瞬間化為巨蟒的狀态,蛇尾輕輕一擺,便将尉遲策大力甩了出去,接着她又化為上半身為人形的狀态,手中赫然出現了無數柄短劍,直直朝着尉遲策飛去,每只短劍飛出的方向,都直插尉遲策要害。
“叮——”
短劍被什麽堅硬的東西所抵擋,柳朱顏不可置信,她定睛一看,便瞧見地上有不少散落的冰碴,再次擡眼時,便發現眼前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無數細小的冰淩,她心中一驚,立即化為蛇身。
盡管她的蛇身有堅硬的鱗片所抵擋,可她的雙眼卻毫無保護措施,她微微側頭,一塊冰淩仍舊進入了她的左眼中。
一瞬間,刺骨的寒意便從眼珠席卷而來,随即便是刺痛,她痛苦的長嘯一聲,巨大的身體倒在了岌岌可危的城牆上,蛇身不斷掙紮着。
“我的眼睛——!”
她的身體再次化為人身,她忍着痛意,捂着自己的左眼,手心散發出淡淡的綠色光芒,試圖想用魔君的再生之力為自己治療,待到左眼痛意微微緩解後,她顫抖着拿下手,便瞧見自己左眼一片漆黑。
她渾身戰栗着垂下頭,便瞧見自己手心中是一片猩紅色的血跡。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為什麽!是誰——!”
“柳朱顏,闊別許久,不知你還認不認得我?”
清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柳朱顏恨恨的擡起頭,便瞧見被自己擊飛的尉遲策倚靠在一男子懷中,而他身側的少年正緩緩揭下面紗,而面紗之下的那張臉,就是讓她魂牽夢萦許久的蕭雲舟。
若蕭雲舟來了,那那只壞她好事的臭狐貍定然也來了。
果不其然,男子大手一揮,原本精致的面容出現,正是連雲祁不假,柳朱顏眼中恨意乍現:“原來是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