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陽岑給林翮裁了兩身新衣裳,約好下次趕集日去拿,然後去藥店買了一些消腫祛瘀,去除疤痕的藥。
“岑哥,你給我買這麽多東西,我都不知道該怎麽還你了。”林翮囊中羞澀,實在不好意思要這麽多東西,但架不住陽岑塊頭大,非要扭着人去買。
陽岑拎着藥,心裏不大痛快,他不喜歡林翮把欠錢這件事一直挂在嘴上,但明面上不顯,只是笑着回應:“着什麽急,等你身體好了再說,現在不想這些。”
說完,他招呼對面的老倌趕了牛車過來。
陽岑将藥包挂在胳膊上,一手拎着食盒子,一手攙着林翮小心地上車,前頭坐着的老倌瞧見後嘿嘿一笑,問:“你倆剛成親吧?”
“你怎麽知道?”剛坐穩的林翮聽見這話好奇死了。
“只有剛成親的漢子才那麽疼媳婦兒呢,過了那個勁兒就不行了。”老倌回道。
陽岑跨上牛車坐在林翮身邊,回頭去望着老倌的背影笑叱:“胡說八道,真漢子會一直疼媳婦兒,那些說過了那個勁頭就不行了的都有着滿肚子的花花腸子,你還是仔細趕車吧,平穩些,別把我媳婦兒颠着了。”
老倌被兇了也不惱,連連應是,駕着牛車就走了。
陽岑正想回頭,結果被林翮搶先給揪住了衣領。
“岑哥,你說什麽呢,什麽叫別把你媳婦兒颠着了,我們不是兄弟嗎?”
林小狗吃飽喝足了,智商也稍微在線了。
陽岑深呼吸一口氣,壓着火好言好語地哄着:“這些趕車人見的人多,舌頭大着呢,要是見我不好好待你,不出一天整個村子就知道了,到時候大家都笑話你,這樣不好。”
“哦,原來如此!”林翮點點頭,繼續感激地看着陽岑,“岑哥,你對我真好,謝謝你。”
“不客氣,咱倆誰跟誰啊。”陽岑雙手一枕,往後倒在了牛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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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村的路還有一會兒,林翮嫌坐着無聊,也跟着躺下去,沒多大會兒工夫就睡着了。
牛車走到半路就停了,老倌歪頭看了一眼,趕緊叫醒陽岑。
“大兄弟,實在對不住啊,我這牛拉肚子了,走不了了。”
陽岑醒來以後揉揉眼,見前頭那牛實在走不了了,也不多說什麽,付錢下車,把藥包挂在脖子上,然後轉過去把睡着的林翮往背上背,對老倌低聲道:“勞您幫我一把,托着他的頭,別把他吵醒了。”
有了老倌幫忙自然好些,不然就憑陽岑那手勁可不得把林翮直接給扯醒。
這會兒太陽已經落到山頂上了,他背着人拎着食盒子,慢慢地走在道上,身後漸漸傳來馬兒的踢踏聲。
馬車從陽岑身邊過去,一個長相清秀的小哥兒從車窗那兒看見了他,急忙喚馬夫停車。
“陽獵戶陽獵戶!”小哥兒鑽出馬車來揮手打招呼,“你要回村嗎,正好我雇了馬車,捎你一程吧。”
背上的人動了動,顯然是被吵着了。
陽岑認出了那是村長家的李哥兒李柯,本不想有什麽牽連,但又想到林翮醒來以後肯定會鬧着不讓自己背,可真讓他走這麽長的路吧确實舍不得,所以搭這位李哥兒的馬車回去是最好的選擇。
“那就謝謝李哥兒了。”陽岑應了謝,背着快要醒來的林翮上了車。
“不客氣,”李柯幫忙接了林翮一把,等陽岑進來以後才笑着贊嘆,“陽獵戶,你媳婦兒真好看。”
“是嗎,謝謝誇獎啊。”陽岑坐在另一邊,讓林翮靠在自己肩膀上睡着。
他當然知道自己媳婦兒天下第一好看,只是有的時候還是得謙虛一下。
李柯直勾勾的眼神毫不掩飾地盯着陽岑看,心想這男人哪兒都好,長得好看又壯實,還疼媳婦兒,怎麽就害了那種病呢,真是的。
有一說一,陽岑還真被這李哥兒的眼神給看毛了,正當他想着自己是不是不該上車的時候,對面的人卻遞過來一個小軟枕。
“陽獵戶,你給你媳婦兒墊墊吧,我看他枕得不太舒服。”
說到這兒,陽岑才發現靠着自己肩膀的林翮确實睡得不怎麽好,眉頭緊皺着。
他道了謝後接過軟枕,小心地墊在肩膀處,這才摟着林翮繼續靠。
“陽獵戶,聽說你媳婦兒他後爹爹總打他,是真的嗎,那你們明天還要回門去嗎?”
李柯年紀小,正是八卦的時候
,本來他爹是村長,要知道這些八卦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他爹不想讓他年紀輕輕就變成八卦郎,所以一直不讓他去和別的郎君閑聊,這也就是時候趕上了,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
聽見這話,陽岑方才還很溫柔的表情逐漸變樣,說出口的語氣也漸漸冷了下來。
“回門是規矩嘛,肯定要回去的。”
李柯接話茬接得特別快,“那你去了可得保護好你媳婦兒,你看他長得多好看,要是被他後爹爹打壞了就可惜了。”
“自然會護着,勞李哥兒操心了。”
村長家在陽岑家前面,馬車先停了,李柯本來想讓馬夫他們送一下的,但陽岑說不遠了走回去就行。
下車的時候林翮終于醒了過來,睜開眼的一瞬間卻被吓傻了。
“醒了?咱都快到家了。”陽岑先跳下馬車,然後伸手去接他。
“這是哪兒啊,我們怎麽回來的?”林翮一邊扶着他下車,一邊問。
李柯站在邊上,看見林翮醒了以後就湊上前來打招呼,“林郎君你醒了啊,是我把你們帶回來的。”
陽岑嗯了一聲,然後解釋:“牛車半道上壞了,正好李哥兒回來就捎了我們一程。”
“啊,那真是謝謝你了。”林翮轉身去向李柯道謝。
李柯擺擺手說不用客氣,站在那兒目送兩人離開。
陽岑和林翮挨得挺近,胳膊時不時地就擦一下,想起早上那似有若無的觸碰,他打足了氣,垂在身側的手準确無誤地抓住了對方的手。
從虎口處交叉,兩掌心相握。
“岑哥,你幹嘛?”林翮不解,卻又沒有掙開的意思。
陽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說:“後面的李哥兒看着呢,總不好讓他以為咱們倆新婚就不睦吧?”
“可是我們始終要離婚的啊,這應該沒什麽關系吧?”
“關系大着呢,我跟你說,咱倆要是新婚第二天就冷淡得跟個陌生人似的,別人肯定以為我對媳婦兒不好,那以後你和我離婚了誰家哥兒姐兒的敢嫁給我?”
陽岑故意把事情說得特別嚴重,吓得林翮好半天沒話說,等到那傻孩子終于回過神來後陽岑發現自己的手正被緊緊地抓住。
“岑哥說得真對,我差點就害了你的終身大事了。”
林翮深吸一口氣,暗自感慨還好陽岑聰明,想到了這一點,不然自己罪過可就大了。
路過劉棉花家的時候他家小土狗正站在院子邊上汪汪亂叫,随後便傳來了王郎君的罵聲:“死狗,也不看看是誰就亂叫,挨着一起住的人都不認識了嗎?”
王郎君把狗繩牽着,熱情地打招呼:“回來了,上哪兒去了這是?”
“去城裏轉了一圈,買了點東西,你們吃飯了沒?”陽岑問。
“吃了吃了,你們吃沒?”
“我們也吃了,在城裏随便吃了點。”
“你可真心疼媳婦兒,昨天席上的菜就吃完了?”
村裏辦席的菜式也不簡單,都是平時不怎麽吃的,這倆剛辦完酒席,不守在家裏吃,還跑到城裏去吃。
陽岑牽着林翮的手,樂癫了,大着嗓門回:“我心疼我媳婦兒,就想着帶他去城裏轉悠轉悠,吃吃那些酒樓裏的飯菜。”
這聲音大得,像是恨不能讓周圍的人家都聽見。
雖說是做戲吧,可林翮都覺得有些害羞了,扯了扯陽岑的袖子,喚他:“岑哥。”
這話被王郎君聽了去,他當時沒說什麽,只是告訴林翮,晚些時候去找他玩。
兩人到家以後坐着歇了歇,陽岑見林翮累壞了,便說要去給他燒水洗洗。
“你要累了就歇會兒,要餓了就拿櫃子裏的東西吃。”陽岑叮囑着,轉身鑽進廚房起鍋燒洗澡水去了。
林翮在屋裏轉悠了一下,又去廚房看了看,本想去幫忙的,但陽岑說沒什麽要做的,他也就甩着手出來了,剛走到門口,正巧看見王郎君來了。
“林小郎君怎麽站在門口啊,是接我的嗎?”
“嗯?啊!”林翮還是有些呆呆傻傻的。
王郎君走上臺階挽着他的胳膊,親密得很,邊說話邊往屋裏走,“你家那位呢?”
“岑哥給我燒洗澡水呢,”林翮如實回答,“你找他有事嗎,我去給你叫。”
林翮說着就要往廚房去,卻被王郎君給拉住了。
“你咋叫他岑哥兒啊?他又不是小哥兒郎君的,這麽叫他不好。”
“啊?”林翮有些不知所措,他現在太害怕做錯事了,聽見這樣的話直接害怕得瑟瑟發抖,“那我該叫他什麽啊?”
王郎君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自己的男人還問我怎麽叫啊,你想叫客氣點就客氣點,想叫親密點就親密點,像我,我就叫我家那位當家的,其餘的郎君們叫自家男人要麽叫夫君,相公,要麽叫孩兒他爹。”
說到這兒,王郎君停頓了一下,又接着說:“但你知道陽獵戶的病,最好還是不要叫孩兒他爹,叫夫君相公什麽的最好。”
林翮有些抗拒,他一個直男怎麽叫得出口啊,便問:“那我要是不叫呢?”
“不叫像什麽話啊,哪兒有兩口子過日子還不叫人的?”
王郎君剛一說完,林翮就想起下午牽手時陽岑說過的話。
他想,陽岑對自己那麽好,還是不要耽誤人家以後找媳婦兒吧,于是就乖巧地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叫的。”
“這就對了,”王郎君很欣慰,終于也有輪到他教誨新郎君的一天了,瞄了眼廚房緊閉着的門後又壓低聲音叮囑,“我今日教給你的那兩個方子,你晚上記得試試,說不定能成呢,到時候你和陽獵戶再生個孩子,日子過得美美的,豈不是好?”
林翮羞得臉通紅,喘不上大氣,好不容易送走了王郎君,他獨自一人坐在桌邊,許久都還緩不過來。
陽岑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剛燒好水出來拿盆,結果看見林翮捂着胸口很難受的樣子,吓了他一跳。
“小河,你怎麽了這是?你哪裏難受嗎?可別吓唬我。”
林翮擡起頭,氣息微喘,很難為情地憋出一句:“相公。”
陽岑聽完,手裏的盆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感覺耳朵裏嗡嗡的,啥也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