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陽岑和李
珂談得開心, 餘光一掃,發現了角落裏藏着一顆小狗頭。
他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手裏拿着一張請柬, 對李珂面帶善意, 語氣裏洋溢着的歡喜稍減,道:“這個我就收下了, 到時候一定去。”
“嗯, ”李珂絞着手指,有些難為情,“陽大哥, 那天我爹不是故意要冤枉林郎君的,他這個人就是這樣, 但本性不壞,你和林郎君不要怪他。”
“我都明白的, 你爹他也有自己的不得已, 事情都過去了,就不說這些了。”
說一千道一萬, 真正該怪的是吳郎君這個人, 雖然李村長也有很大的責任,但現在陽岑不會去和他撕破臉,相反還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送走了李珂,陽岑拿着請柬一邊扇風, 一邊往後院走, 經過林翮身邊時未做停留。
不出他所料, 身後跟了一只沉默不語的小狗狗。
“你跟着我做什麽呢?”
他突然停住腳步,一轉身, 小狗直直地撞在自己胸口。
林翮急忙後退一步,擡頭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又趕緊低下頭去,不安地盯着自己的鞋面看,委屈一下子就湧上心頭。
“相公,你,你和李哥兒,你們,說什麽呢?”
陽岑心中一動,那個猜測又強烈了許多,但他不敢再試探了。
“他要成親了,過來告訴我一聲。”
“他要成親了?”林翮漂亮的臉寫滿了難受,“你要娶他了嗎?可是,我們不是三年不能離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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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告訴你的我要娶他了?”陽岑不解。
林翮有些疑惑,“不是你說的嗎?他要成親了,所以過來告訴你。”
“這兩者有什麽聯系嗎?”
“難道不是說他要成親了,所以過來通知你準備好嗎?”
林翮越說越委屈,眼裏蓄滿了眼淚。
他用手揉着心口,揪着衣服,不開心地道:“相公,我這裏難受。”
“為什麽難受?”
“不知道。”林翮搖搖頭,“就是昨天晚上開始有一點點不舒服,今天早上你不理我就很不舒服,剛剛看見你和李珂一起說話我更不舒服了。”
陽岑冷漠的表情有些松動,他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最後還是忍住了。
“既然不舒服,那你就多歇歇吧。”
“等一等相公!”
林翮叫住了要走的他,小心翼翼地詢問:“你打算什麽時候娶李哥兒啊?”
“我不娶他,他要嫁給別人了,剛剛是過來送請柬的。”
陽岑說完,将手裏的請柬舉起來展開給他看,上面清楚地寫着李珂和唐登将于本月十二完婚。
林翮湊得很近,幾乎是貼在請柬上了,看了好大一會兒,這才不自知地咧嘴笑笑,随後又立馬收起笑容,有些尴尬。
“不是你和他成親啊?”他搓搓手,不好意思地繼續問,“那他為什麽要特意跑過來告訴你啊?”
陽岑耐着性子,指了指請柬上的被邀請人名字,道:“人家說了,請我攜家眷一同前往。”
李珂嫁的那個男人是城裏人,據說祖上出過狀元,家教很嚴,這次成親也是特意派了很多人來他家商量,第一個要求就是必須要用請柬去邀請親朋好友來參加婚宴。
“他要嫁給別人了啊?”林翮有些驚訝,“他之前不是說很喜歡你的嗎?為什麽能這麽快就嫁給別人呢?”
陽岑收起請柬,又恢複了冷冷的語氣,“有些人的喜歡很長,有些人的喜歡很短,各自的選擇不同,不用感到驚訝。”
說完,他不再回答林翮的問題,将請柬放在桌上,然後回去繼續整理後院的菜園子。
林翮沒有再說什麽,只是默默地把廚房的燒火小板凳搬出來放在屋檐底下坐着。
清理地裏剩餘的雜草時,陽岑時不時地看看他,每次都能看見他一臉茫然地盯着自己,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又在走神。
都弄完以後,他緩緩直起腰,準備舒緩舒緩的時候眼前卻突然出現一杯水,定眼一看,小狗狗正踮着腳,努力地把杯子往上送。
“相公,喝水。”
陽岑嘴巴動了動,最後卻只說出來一句“謝謝”,然後接過杯子。
樹底下那塊地現在已經整理得差不多了,該鋪石塊在上面了。
陽岑喝完水歇了歇,又擔着挑子進山挑選石塊。
他像是把心裏的難過都化為了動力,渾身都是使不完的勁兒。
林翮小跑着追出去,在院子裏停住腳步,眼巴巴地看着,滿是委屈地喊:“相公!”
小狗狗委屈得尾巴都翹不起來了。
可是陽岑聽見後只轉身朝他招了招手,讓他回屋去。
時間一晃而過,陽岑已經挑了很多石塊回來,他就這麽一趟一趟地跑着,肩膀都磨紅了,卻不進屋歇一歇。
最後挑了一趟石塊回來,他卸在院子裏後扯下牆壁上挂着的帕子,準備去後院沖個涼再去做飯,結果一進屋就看見廚房裏亮着光。
“小河!”
心裏有不好猜測的他急忙沖進廚房,鍋裏正咕咚咕咚煮着一鍋粥,竈前坐着一只被煙熏黑了的小狗。
“相公,你回來啦!”
林翮的臉上黑黑的,方才還面無表情的他一看見陽岑後眼裏立馬有了神采,扔下掏火鈎子就習慣性地撲過去。
陽岑警惕地後退一步,拉開距離。
小狗見狀,垂下搖得正歡的尾巴,腦袋也耷拉着。
他忘記了,相公和他生分了。
眼前這人的表情實在是可憐,陽岑的手松了握,握了松的,終于忍住想要上前擁抱他的沖動。
“我去沖個澡。”
“嗯,等你吃飯哦,相公。”小狗強打起精神,笑着道。
陽岑沒有回答,拿着帕子走向了後院的小屋子裏。
等他出來的時候飯菜已經擺上桌了,小狗還不怎麽會做飯,只煮了一鍋粥,涼拌了個黃瓜,外加一碗醬菜。
“小河。”他站在門口喊。
正在擺放碗筷的林翮聽見以後,立馬回過頭來,沖他甜甜地笑,“怎麽啦,相公。”
陽岑走過去,神色溫柔,道:“去擦擦臉。”
“嗯?”小狗歪着小狗頭,疑惑不解。
見狀,陽岑直接朝他勾勾手指,把他帶到洗臉架前。
用水浸濕帕子以後,擰幹拿起來,攤在手心裏遞過去,想讓他自己拿着擦擦臉,可是林翮卻像是不明白一樣,直接把頭伸了過來,悶在帕子上,上下左右地蹭。
“你這樣能蹭幹淨嗎?”
陽岑有些生氣,擡起他的頭,剛準備發火,卻看見他的眼睛很紅,淚汪汪的。
“怎麽了?”終究還是不舍得讓他哭,連語氣都溫柔了不少。
林翮勾着手指,委屈又難過。
“相公,我做錯什麽事了,你今天都不理我,我很難受。”
這我見猶憐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會倒吸一口涼氣,更何況是陽岑這個暗戀了兩年的癡漢。
他暗自壓下內心的想法,用手中的帕子一點一點地擦着小狗的臉,還放慢語速哄着:“你沒有做錯事,是我今天太忙了,乖,別哭了。”
話音落,睫毛上還挂着淚珠的林翮開心地笑了,抓着陽岑的胳膊,将臉蛋放在他沒有拿帕子的那只手的掌心裏蹭啊蹭,暖乎乎的。
“相公真好。”
陽岑沒有松開自己的手,他藏了私心,輕輕捏了捏林翮逐漸長肉的臉。
吃過晚飯後休息了一會兒,林翮去洗澡,然後回到床上趴着等陽岑。
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他決定去偏屋找人。
此時的陽岑正坐在床上,光着膀子繼續縫小墊子,被推門聲驚到的他擡起頭去看,然後微微皺眉,問:“你怎麽來了?”
“相公,你忘記給我搽藥了。”
林翮走到床邊,攤開手心,裏面躺着一瓶藥膏。
陽岑有些無奈,這孩子好像還不知道自己不是忘記了,而是故意的。
他拿起旁邊的外衣胡亂披在身上蔽體,然後嚴肅道:“小河,我是gay。”
林翮有些不明白,繼續伸着手,“我知道啊,可是你忘記給我搽藥了。”
陽岑更無奈了,小狗太笨,話要說清楚一點才行。
“小河,我是g
ay,所以你現在應該自己搽藥,懂了嗎?”
“不懂!”林翮更難過了,他以為兩個人在剛剛擦臉的時候已經和好了,不明白為什麽相公又變成這樣,只好硬着頭皮說,“後背的傷我又看不見,沒搽到藥留疤了怎麽辦?”
小狗哭腔愈來愈濃,像是下一刻就能原地放聲哭泣一樣。
“好,我幫你搽後背的藥,”陽岑妥協了,“但是那裏的傷你得自己搽藥,好嗎?”
“不好。”林翮收回手,悶悶不樂地轉着手裏的瓶子。
“我不明白相公,為什麽你突然就變了。”
那個樣子,跟控訴渣男的小夫郎一模一樣。
陽岑扶額嘆氣,自己吃了暗戀的苦,到頭來卻走了渣男的路,誰能有他難?
重新擡起頭,看着眼前這個要哭不哭的人,他決定把話都攤開來說。
“小河,我一直告訴你我是gay,你怎麽不問問我喜歡的人是誰?”
聽見這話,林翮想也沒想,就傻乎乎的跟着問:“是誰啊?”
“是你!”
陽岑回答得很堅定。
“一直都是你,進校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歡你,一直到此時此刻,我都非常非常喜歡你。”
“喜,歡,我?”林翮整個兒呆住了,只知道重複陽岑的話。
“嗯,”陽岑點點頭,再次肯定了一遍,“喜歡你。”
“所以現在,你還想讓我幫你搽藥嗎?”
屋內許久沒有出現說話聲了,林翮焦慮不安地扣着藥瓶,不敢擡頭看對面的人。
又過了一會兒,他這才悶悶地說了一句,“明白了。”
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陽岑就那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視線裏,心裏又酸又苦。
果然,這場暗戀就如當初所料的一樣,一旦說出口,就連朋友都沒得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