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自己老婆自己問
第2章 自己老婆自己問
方言一到家就鑽進浴室洗了個熱水澡,洗完擦水的時候才發現小腿跟腳踝都青了。
他用手指在那片青上摁了摁,有點兒疼,不摁倒是沒什麽感覺,只是火辣辣的。
晚上被風吹得頭發沉,方言想找藥塗也懶得再動彈,胃裏灌了一肚子風,晚飯沒吃也沒什麽胃口,渾身又酸又累,穿好睡衣胡亂擦了兩下頭發上床就躺下睡了。
半夜裏迷迷糊糊聽到手機響了一聲,方言掀開蓋在頭頂的被子,深吸一口氣,擡手摸了幾下才摸到床頭上的手機。
等他眯着眼看清屏幕上有桑奕明發過來的一條未讀微信時,一下子就醒透了,騰地一下坐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起猛了,方言眼前一陣黑,胃裏還有些反胃想吐,過了好幾秒才緩過來,立刻解鎖打開微信。
桑奕明發過來的是條語音消息,21秒。
方言點開白色語音條,一開始只有亂哄哄的背景音,聽起來是在機場,他把手機貼在耳邊,兩秒後桑奕明微微有些喘的聲音鑽進耳朵裏。
“你晚上去公司找我了?我剛下飛機,臨時決定來出差,走得太急就沒跟你說,我現在在法國,大概一周後回去,晚上不用等我了,早點兒睡覺,晚安。”
語音條後面幾秒鐘是有人跟桑奕明說車到了,桑奕明說了聲好。
語音聽完,方言又點開聽了幾遍。
他很喜歡桑奕明的聲音,低沉的嗓音很有質感,好像浮動在湖面上的綢緞壓上了石頭在往下沉,他聽夠了才抿着笑給桑奕明回了幾條信息。
“國內是淩晨,法國時間現在應該是傍晚吧。”
“注意身體,別太累了。”
“忙完要好好睡覺,等你回來。”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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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感覺自己又睡着沒多久,手機一直在響,他還沉在夢裏,眼皮重得怎麽都睜不開。
栖南是半個小時之後來的,進卧室的時候嘴裏還叼着根煙,一看床上躺着的方言滿臉通紅,一腦門的汗,頭發濕噠噠的一縷一縷貼着臉頰,枕頭都被汗濕透了,呼吸聲也很重,下唇還有些幹裂。
他走到床邊,手心往方言額頭上一放,果然是發燒了,看樣是燒得醒不過來了。
栖南立馬把煙掐了,拍了拍方言的臉,喊了他幾聲。
“方言,方言,醒醒,能起來嗎?要不要去醫院?”
方言燒糊塗了,半天才撐開眼皮,看清是栖南在拍他臉,想張嘴說話,但什麽聲音都沒發出來,喉結動了動吞了口口水,嗓子疼得像在冒火,嘴唇動了半天才勉強發出一點幹啞的聲音出來。
“哥,你怎麽來了啊?”
“我不來你今兒得死床上,都快十二點了,姥姥給你跟桑奕明打了好幾個電話,你們都不接,她着急了就讓我過來趕緊看看,還好你放在姥姥那有一把備用鑰匙,要不然我還進不來。”
栖南在卧室裏轉了一圈兒:“你這燒大了,你家藥箱放哪兒了?”
方言撐着胳膊要坐起來,剛一動,很快肩膀又塌下去軟在了床上,伸出手指了指客廳方向:“在客廳,電視旁邊的櫃子裏。”
栖南出去找藥箱,方言扯着被子又蓋住了自己的頭跟臉,繼續睡覺。
栖南找出退燒藥跟感冒藥,又燒了壺水,端着水跟藥進卧室時看見方言蒙着頭在睡,他把水杯放在床頭,一把扯開被子。
“起來,吃藥。”
“哥,我想睡覺。”方言不想動。
“吃完藥再睡。”栖南的性子可不怎麽溫柔,直接把方言從被窩裏薅出來,但一看方言燒得通紅的臉,還是放軟了脾氣,催着他把藥吃了。
“桑奕明呢,怎麽家裏就你自己啊?生病了也不知道照顧你一下,周末還上班?”栖南又往卧室外看了一圈,一連串問了好幾個問題,一句比一句聲大,語調裏都是對桑奕明的不滿。
膠囊卡在嗓子眼兒那,方言又仰頭喝了幾大口水,下意識維護桑奕明:“他昨天中午就去法國了,出差,過年了,他公司裏忙。”
栖南還是忍不住:“忙忙忙,一忙忙十年,就他最忙了,美國總統都沒他忙,這都幾回了,生病了就你自己在家。”
方言忍着嗓子疼,繼續出聲維護:“去年他的公司遭遇危機,今年好不容易才注入新的資金,歐洲那邊的業務才開展起來,這一年他總是早出晚歸,是真的忙。”
栖南鼻子裏冷哼了一聲,知道他不管說什麽,方言始終都是順着桑奕明的,其他的他也不說了,反正日子是他倆自己過的,至于酸甜苦辣鹹,冷暖自知。
方言要給姥姥打個電話,但他現在這個公鴨嗓,姥姥聽了肯定着急,他讓栖南給姥姥打,說自己沒事兒,就是睡過頭手機靜音了。
栖南燒水的時候早就給姥姥回過電話了,照實說的,但怕老人家擔心,只說方言是吹風感冒了,睡覺沒聽見電話鈴聲。
栖南又說:“我媽還想着讓你們去家裏吃飯呢。”
方言翻了個身,側躺着,被子裏的身體蜷縮成個蝦米,閉着眼有氣無力地問:“小姨旅游回來了?”
“昨天晚上剛回來,帶了好幾個行李箱的東西,給各家的東西都分好了。”
栖南又伸出右手4根手指:“她還花四千塊錢買了四塊兒黑乎乎的石頭,她跟我爸一人一塊兒,姥姥姥爺一人一塊兒,說那賣石頭的人說了,那石頭能治病,能降血壓降血脂安神助眠,我說她肯定被人給騙了,她還不信,我等找人看看石頭裏有沒有有害物質,沒有的話就讓他們自己戴着玩兒,有害我就直接給扔垃圾桶裏。”
方言噗嗤一聲笑了,一笑嗓子就開始發癢,咳嗽了一聲說:“小姨回回出門兒都得上一當,還當當不一樣。”
“可不,去年在景區買的那個翡翠手镯還在箱子裏壓着呢,鑒定的人說那個手镯是染過色的,戴了對身體不好,這次她給你倆也帶了不少東西,等你好點兒去我家吃飯。”
方言撩開蓋在眼睛上的濕頭發說:“奕明說了,他得一周後才能回來,我感冒了就先不去了,別再把你們給傳染了,等他回來之後,我倆一起過去。”
“桑奕明桑奕明,你腦子裏就一個桑奕明。”栖南沒好氣地又摸了摸方言的額頭,退燒藥還沒起作用,頭還是滾燙的,摸了他一手心涼汗。
方言大腦昏昏沉沉,沒有絲毫要遮掩自己的意思,還笑眯眯的:“可不,我腦子裏都是他。”
栖南嘆了口氣,不再說什麽,轉身出了卧室去廚房煮粥,他設置了定時,看冰箱裏還有東西,又簡單炒了兩個菜。
他下午還有事兒,但還是等到方言退了燒,粥也煮好了才走,走之前提醒了好幾次讓方言起來吃飯。
方言嗯嗯啊啊應着,等栖南一走,又睡了過去。
栖南剛剛拍了一張方言躺在床上的照片,轉頭就發給了桑奕明。
桑奕明回得很快,問他方言是不是生病了,怎麽臉那麽紅。
栖南坐在車裏叼着煙,噼裏啪啦打字,下手很重:自己老婆自己問,問我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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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晚上才醒,栖南給他發了好幾條微信,問他好點兒沒,又提醒他吃飯。
還有好幾個桑奕明的未接電話,他先給桑奕明回了電話。
這次電話那頭接得很快,沒等方言說話呢,桑奕明的聲音先傳了過來:“是不是生病了?”
“我哥跟你說的?”方言一想就是,肯定是栖南說的。
“嗯。”
“我沒事兒,就是感冒了,”方言想讓自己的聲音正常一些,清了清嗓子,但最後還是夾了點兒小心思,再開口還是啞啞的,“發燒了,頭有點兒疼。”
“吃藥了嗎?”
“吃過了,我哥還給我煮了粥炒了菜。”
“多吃一點飯。”
“好,”方言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兒了,“我現在就起床吃飯,你呢,還在忙嗎?”
桑奕明看了看時間:“待會兒要跟客戶吃飯。”
“那你先忙。”
桑奕明沒說話,也沒挂電話,兩頭都很安靜,過了一會兒才說:“我盡量早點處理完早點兒回家。”
因為桑奕明的那通電話,方言心髒又飄起來了,胃口也跟着好了,把栖南炒的菜放在微波爐裏一熱,又吃了一大碗粥,胃裏熱熱的,整個人也舒服了不少。
他給栖南跟姥姥都回了個電話,說自己已經好多了。
外面的雪還在下,風變小了,雪花在風裏悠悠地打着轉往下飄。
方言站在陽臺上,打開窗開了一條小縫兒,手指剛一伸出去,冷氣瞬間順着指尖往他身體裏爬。
方言冷得一哆嗦,很快縮回手指,又把窗關好,笑着搓了搓手。
同樣都是冷的,但昨天那股莫名的,關于冬夜裏的不安跟落寞,現在已經全沒了。
方言哼着小調兒進浴室洗澡,這回他仔仔細細把頭發吹幹,發青的小腿上也塗了藥,又把被汗濕透的枕頭換了一個。
方言的情緒總是很容易被桑奕明帶動,看不見等不着人的時候,心裏空落落的不踏實,聽見他的聲音了,一下子又好了,心裏滿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