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第3章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方言按時吃藥,周末休息了兩天就好了,後面的一周他每天數着日子過,數到第13天桑奕明才回來。
桑奕明回來前沒跟方言說,方言的學校是寄宿學校,今年是他第一次帶初一班主任,周四晚上上完晚自習,又去宿舍查過寝才回家。
他不知道桑奕明晚上回來了,從學校出來後慢悠悠走路回家,路上還想着到家之後要給桑奕明打個電話問問他什麽時候回來。
上次電話裏桑奕明還說盡量早點處理完工作早點回來,結果比他最開始說的一周都要久,這幾天桑奕明也沒怎麽給他發信息,只問他感冒好了沒,沒說工作的事,不知道他那邊是不是還很忙。
方言一路上都想着桑奕明,刺骨的北風都感覺不到,很快就到了家,鑰匙插進鎖眼兒裏一擰,方言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他記得早上出門鎖了一圈兒,現在用鑰匙一擰就開了,不用想,肯定是桑奕明回來了。
方言打開門,客廳燈果然開着,他一眼就瞅見桑奕明的皮鞋規規整整放在鞋櫃旁邊,玄關還立着一個黑色的大行李箱,上面搭着一件長款駝色大衣。
客廳裏沒有人,方言換好拖鞋,連外套都沒脫就往房間裏走。
桑奕明在浴室裏洗澡,隔着門能聽到裏面嘩啦啦的水聲。
方言壓了壓捂在鼻子上的圍巾,走到浴室門邊貼上去敲了敲門,語調忍不住上揚:“你回來了。”
浴室裏的水流聲停了,桑奕明抹了把臉上的水,看着門外貼着磨砂玻璃的人影輪廓,“嗯”了一聲,又問:“今天周四,你晚上上晚自習了?”
方言聽着浴室裏桑奕明低悶的聲音沾了水一樣,濕漉漉的,他聽笑了:“我上完晚自習查完寝才回來,你是幾點回來的?”
“下飛機就回來了。”
“你回來也不跟我說,吃飯了嗎?我去給你煮點東西吧。”
“好。”
“想吃什麽?”
“簡單一點就行。”
“面行嗎?”
“行。”
嘩嘩的水聲繼續,方言趴在門上聽了一會兒,又從衣櫃裏找出一套桑奕明的睡衣放在床頭,他一出來就能看見。
桑奕明洗完澡打開門,方言剛走到卧室門口,扭頭看了一眼。
桑奕明沒穿衣服,只在腰上圍了條白浴巾,手裏拿着毛巾正在擦頭發,脖子上的水珠正順着性感凸起的喉結在往下淌,停在胸口那。
他擦頭發的時候小腹緊繃着,八塊腹肌的輪廓清晰得很勾人,一直映在方言的眼睛裏。
桑奕明常年健身,35歲的人身材保持得極好,他個頭高,腿也長,身上練出來的肌肉不算薄也不誇張,在方言眼裏是恰到好處的完美,他看了十年也還看不夠。
方言直勾勾盯着桑奕明的身體看,垂在身側的手指撚了撚,他還記得自己的指尖貼着桑奕明胸口跟小腹時候的感受,指尖下的肌肉緊實有力。
熱的,冷的,黏膩的,噴張的,所有模樣他都碰過。
方言看着看着喉嚨開始發幹,舌尖抵着牙膛從這邊滑到那邊。
越看越燥。
桑奕明穿好睡衣上衣,才發現方言還在盯着他看,方言還穿着羽絨服,圍巾還捂着嘴跟下巴,紅紅的鼻頭露在外面。
“熱不熱,羽絨服脫了吧。”桑奕明解開浴巾,穿好內褲,拿起睡褲邊套邊說。
方言摘了圍巾,脫了羽絨服放在沙發上說:“你這次出去了13天呢。”
“有這麽多天嗎?”桑奕明随意說了一句,他沒特意數過日子。
桑奕明眉睫是弓樣,眼睛很深,沒有任何表情跟情緒的時候異常淡漠,他看誰都是遠遠的,所以哪怕是方言,也總是分不清他眼裏的情緒變化。
“有,我數着呢。”方言聲音不大。
桑奕明穿好睡褲又走進浴室,把剛剛換下來的髒衣服拿出來扔進了陽臺的洗衣機裏,摁了開始鍵。
方言跟了上去,從身後貼着桑奕明,伸頭往洗衣機裏看:“有沒有需要手洗的,我待會兒給你洗。”
桑奕明說:“需要手洗的我洗澡之前就洗過了。”
方言擡頭看,桑奕明的內褲跟襪子果然都已經晾好了,連他昨晚換下來懶得洗的內褲也都洗好了。
桑奕明沒留意身後,突然往後一退,後背直接撞上了方言。
方言鼻子被撞得發麻,“唔”了一聲,身體往後退,一把就抓住了桑奕明的胳膊。
桑奕明握着方言的手腕扶穩他:“小心點兒。”
方言笑着說“沒事兒”,他們貼得很近,方言聞到了桑奕明身上的味道,悄悄吸了口氣。
桑奕明剛洗過澡,身上都是家裏沐浴露的熟悉味道,是淡淡的茶樹香。
方言眼睛彎着,摸了摸鼻子:“我去給你煮面。”
桑奕明轉身,方言已經離開了陽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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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裏還有姥姥煲的雞湯,上上周末方言感冒發燒,姥爺天天在家做好吃的,時不時就讓栖南給他送一趟,有時候直接送他家裏,有時候中午直接送到他學校。
其實方言早就好了,栖南送了幾次也送煩了,這周一中午撂下飯盒之後又撂下一句“生個病看把你給嬌氣的,想吃自己回姥姥家吃去,我不給你送了”。
方言樂得不行,送栖南出了校門,說他晚上自己回姥姥家吃,不用他送了。
昨天晚上說不給他送飯的栖南又颠颠兒地送過來一大份雞湯,方言還沒喝,現在正好給桑奕明煮面。
桑奕明嘴挑得很,結婚前方言沒進過幾次廚房,在姥姥家都是他打下手,掌勺的是姥爺,姥爺嘴也挑,所以自己練了一身好廚藝,做飯也不讓其他人碰。
剛結婚那會兒,方言油鹽醬醋都不知道該怎麽放,結婚後沒出兩年,什麽菜到他手裏都行了,不過他行的菜大多數都是桑奕明愛吃的。
方言煮面很好吃,桑奕明喜歡吃細面,火候得控制好,面要煮得軟硬适中,黃澄澄的雞湯香味又足,荷包蛋白鼓鼓的,看着就有食欲。
“吃飯了。”方言沖着卧室方向喊了一聲。
桑奕明把浴室跟陽臺都收拾好了才出來,他的吃相很好看,吃面也沒什麽動靜。
方言坐在他對面看着他吃,桑奕明的頭發還是濕的,平時白天出門前會打理一下,現在軟軟地垂下來貼着額頭,配着那身淺灰色的棉睡衣,人看着比平時溫和了一點,也近了一點兒。
但也只是一點兒而已。
方言看他吃到一半,想起來桑奕明的行李箱還放在玄關那沒收拾呢,站起來說:“你吃,我去給你收拾下行李箱。”
桑奕明放下筷子,想說我待會兒自己收拾就行,但沒等他開口呢,方言已經跑過去了。
桑奕明的行李箱裏裝的大多都是換洗的衣服,他這人愛幹淨,哪怕是出差也不會積攢髒衣服,都是當天換下來當天就洗掉,再用酒店的烘幹機烘幹。
方言把裏面的衣服拿出來收進衣櫃,又把充電器跟刮胡刀亂七八糟的生活用品放在該放的位置上。
大衣得幹洗,方言準備明天早上去學校的時候順便帶着送去樓下的幹洗店,他把桑奕明大衣裏的東西全都掏了出來,裏面東西不多,就一盒煙跟一個打火機,十幾張歐元跟一個沒拆的口罩。
方言把大衣挂在玄關衣架上,顯眼,明天他出門就能看見。
桑奕明吃過飯把碗拿進廚房洗,順手收拾廚房。
方言收拾完行李箱,又看見沙發上放着一個黑色的高檔禮品袋,包裝非常精美,一看裏面的東西就很貴重。
方言眼睛一亮:“這個是送給我的嗎?”
廚房門關着,桑奕明沒聽清方言具體說了什麽,就沒應聲。
方言以為桑奕明沒出聲就是默認了,坐在沙發上直接把禮品袋給拆了,袋子裏面放着一個正正方方用包裝紙包好的禮物盒,系着紅絲帶,打了個好看的蝴蝶結。
桑奕明每個節日都會給他準備禮物,情人節,生日,結婚紀念日都不會落。
但方言也知道,桑奕明送他的禮物都是他讓陳助準備的,很多時候桑奕明自己都不知道送給他的到底是什麽。
去年陳助在他生日的時候送過來一支古董鋼筆,方言寫教案習慣用鋼筆,但他不舍得用,一直放在家裏。
桑奕明有一天看見了,還說這個鋼筆挺好看的,問他在哪裏買的,方言只是笑笑沒說話。
以前桑奕明只要去外地出差,一般都會帶上陳助,只要他們有時間,回來的時候必定也是有禮物的,所以方言這回自然而然也就以為沙發上的禮物也是送給他的。
桑奕明從廚房出來,看見方言把禮品袋給拆了,袋子上的封裝條也撕開了,他走過去,從上往下盯着方言挺立的鼻梁問:“你怎麽把這個拆了。”
方言剛打開最裏面的盒子,裏面是一塊很閃的鑽石手表,看起來很像私人訂制款。
他剛剛還在想,這次桑奕明沒帶陳助一起出差,所以這回的禮物肯定是他自己挑的,心裏正高興着,就聽到頭頂淋下來一句不冷不熱的質問。
桑奕明這聲的語氣跟平時問他“早飯吃了沒”,“是不是生病了”一樣,聽不出來到底有沒有生氣。
方言呆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個不是送給他的禮物,心裏咯噔一下:“抱歉,我以為這個是……”
方言還沒說完,桑奕明開口說:“這個是法國的朋友托我帶回來的,是他送給他媽媽的生日禮物。”
方言手心裏還拖着那塊華貴的手表,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後背有些發僵,小聲說:“抱歉……”
桑奕明沒再說別的,只說:“沒事兒,是個關系很好的朋友,我跟他說一下,原價賠給他。”
方言喉結動了動,伸出舌頭舔了舔發幹的下唇,他沒看桑奕明,手心裏的手表帶涼涼的,手指也是涼的,他又拖着手表小心翼翼放回盒子裏:“我來賠吧。”
他知道這塊手表一定很貴很貴,光是上面的鑽就很大很閃,更是鑲了一圈,可能他這些年的積蓄加起來都不夠。
“真沒事兒,”桑奕明彎腰把盒子蓋好,“時間不早了,早點兒睡吧。”
桑奕明随手把禮物盒推到旁邊,站起來轉身往卧室走,走了幾步發現方言沒跟上來,回頭看他。
方言還坐在沙發上盯着手表盒在發呆,頭低着,桑奕明這才仔細看了看方言,半個月沒見,他的頭發又長了一點兒,都有點擋眼睛了,該剪剪了。
方言坐得很直,但肩膀是塌着的,對着他的那半張臉都在陰影裏,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桑奕明叫他:“方言?進來睡覺。”
方言慢慢擡起頭,對上桑奕明又深又遠的眼睛,身體裏有什麽也跟着往遠處抻了下。
他又道了一遍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