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詞瑟
詞瑟
某次回到培雲的家，看到他的鄰居和媽媽說話。
“他除了會花大量的錢買東西，沒有什麽不好的行為。”
這句話是鄰居說的。我大驚失色地躲到一邊，心想難道是被發現了？惶恐不安的心在亂跳，包括我手臂上的動脈，每一次都在沖擊着我的大腦，極致瘋狂的跳躍，像馬上迸發出來的岩漿。我索性按耐心思，給自己做祈禱，繼續聽下去。
培雲的媽媽：“花錢不節制可以治，他也聽話。”
“他比劉姨家那個換來的好多了，知足點吧。”
換來的？
劉姨是……我有印象，是個喜歡穿綠色條紋衣服的女士。
我蹑手蹑腳地走了，回到培雲的房間梳理思路。
根據前些天我剛到這，他們一些縱容我的行為，關于“花錢不節制”的問題，大概是我一天一百元花去的鈔票，那些細節自然是尾随我的鄰居探查到的（奇了怪了，明明是我探查地球人來着……）那些鈔票被我買了不重要的東西堆在培雲的房間，他的媽媽也從未提起和收拾過，是希望我有自知之明嗎？
不，我現在是屬于被調教的狀态，從我發現鄰居尾随我就開始了。
然而“好多了”，或許是我每句話後面都要加上“謝謝”，從前的培雲似乎從不對熟悉的人說謝謝……
果然我很傻，這點才意識到。
可“換來的”又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要換小孩呢？
我把事情上報給智者後，趴在培雲的床上看他寫過的小說。
——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論他們的意思，約莫早知道我的到來，但不是那種來自外星存在的到來，更像是拐賣，或是迷信。
盡管我做出超出人類力所能及範圍的事，或者幼童才會做出來的事，大概率……他們也不會一驚一乍，只會把我當做先前受過刺激，又或沒有經歷過世面的孩子。只會正确引導我，教育我，防止我在成為下一個“培雲”。
那培雲去哪了？
按理說他應該和我同住在一個身體裏，喪失的意識，被我掌控，我的內心應該是複雜的，不應該那麽輕松。
更或者……我擁有了他未消散的記憶，而且他不能随時随地就能奪回去他的記憶。
我是把他吞噬了嗎？
不會吧……
我心底油然而生的罪惡感。
我越來越有人類的情感了……
他熱心的讀者們已經催更了好幾天了，可我只是個有他記憶但不能完全掌控感情的外星人，怎麽可能寫出“友情”，“親情”，“愛情”？
【夏日最靓西瓜】：詞瑟大大好久沒更文了，是家裏出了什麽事了嗎？
我無言以對，在鍵盤上敲打。
【乃詞瑟】：抱歉，最近有事
他們大概非常想念培雲，還有他手底下的奇跡，可我又怎麽告訴他們培雲已經消失的消息呢？
【夏日最靓西瓜】：什麽事啊？我能助一臂之力不？
【乃詞瑟】：考試
我編了個謊，因為培雲應該還是學生不是？雖然他已經退學了。
我不想和【夏日最靓西瓜】聊天了，他很熱情但我不會說話，我不是培雲……
我把手機合上後，一時茫然的不知道要去幹什麽，心裏全是培雲之前的影子。
培雲……他之前，應該是個非常有信心的男孩子吧？總之沒有我那麽呆。
而培雲的媽媽和鄰居所說劉姨家的小孩又是怎麽一副樣子呢？
智者說：“未來的地球人并不能對自己誕生的孩子滿足，部分會向地球上的特殊組織制作一個形貌相同，但性情乖巧的孩子，而大部分的地球人會選擇求神拜佛，求得一個乖巧的孩子，以喂飽他們不舍舊情又貪婪的心思。”
看着智者的影子，我啓唇：“那是不可能的，對嗎？”
智者：“當然，改變的只有孩子們。”
“人類以為自己是自然界中最神奇的動物，可以‘點石成金’，決定自然法則。他們不滿足現狀，違背了幾十年前探求的真理，慢慢走向不可控的地步……”
後來我去找劉姨家的孩子求證了，千方百計求培雲的媽媽告訴我他家的住址，可死活也不要說我，去問鄰居，只要答應他所支付的報酬，他就會告訴我。
鄰居真的很喜歡把惡趣味朝向培雲。
我沿路找到了他家，那個叫劉姨的女人果然穿了綠色條紋衣服，愉快的迎接了我，我見到了她的兒子，與我年紀相仿，右眼正中央下有一顆很漂亮的痣，印象中他叫池竹。
池竹喊我到他的房間。
嗯……他的房間也擠滿了很多東西，但都擺放整齊，印象裏池竹之前都是亂糟糟的。
他拼命搖晃我：“我們一會就逃走吧！我等你的消息好久了，我媽媽把我手機沒收了，所以接不到你電話……”
“你那天到底怎麽了？讓我快挂，是不是後面有人？所以到底怎麽了啊！！！”
我被他晃的厲害，肩膀被他抓的緊緊的：“我……”
他不是被換走了嗎？
“我真的受不了了，每天讓我成為學習的工具，你看我房間，就連拿一件衣服都得解一道函數題才行！！”
池竹抱怨連連，不給我喘息的機會：“我真怕有一天我暴露了，他們再對我行刑啊！培雲你說話啊？”
“對不起。”我說：“我不能和你走。”
池竹：“為什麽？你家有什麽好的？還有人監管你，我早看你鄰居不順眼了！我們裝的還不夠辛苦嗎？！”
“……”
我有我的使命，他有他的使命。不能混為一談的事情，怎麽可能答應。
“對不起。”我還是拒絕了他。
*
回家我問智者，當初為什麽選擇培雲。智者說，因為那個時候培雲剛好在森林裏躲着。
“為什麽躲在森林裏？”
“想自殺。”
……
半個月來，我考察的足夠多，智者給我行了尊敬禮。我還在想培雲的事，剛來到地球，我便知道他喜歡吃京醬肉絲，恐怕也是他表現良好換來的美味，然而那被我一天一百花去的錢，大概也是他為了和池竹逃走而攢的積蓄。可為什麽後來堅持不下去了呢？
我回到家鄉的星雲後，便沒再思考這件事，漸漸也把培雲忘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