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3

《菟絲花》-3

林栀藍的病越來越嚴重了。有天她吃了九片藥，渾身虛弱發抖，冷汗幾次濕透了襯衫，她蜷縮在沙發的被子裏，閉着眼睛眼淚直流，幾次都差點真一口氣過去。

她覺得很冷，那種沒有人擁抱的冷，全世界只有自己的冷。這個名叫水龍吟的別墅區，每一戶都距離得很遠，所以她怎麽大哭大鬧都沒有事，可是她現在已經沒有力氣大哭大鬧了，她只能一個人待在這間別墅裏，抱着高野蓋過被子，在他長時間睡過的沙發裏蜷縮着，紅着眼眶躲在裏面不停地流淚。

她好怕呀，真的好怕呀，她好想要高野抱抱她，像很多年前那樣，把她抱在懷裏，下巴抵着她的頭發，兩個人的身體交纏，溫暖又有力量，将她牢牢地庇佑在他的麾下。

林栀藍的眼淚流得更洶湧了。

我不知道該怎麽停止愛你，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舍得離開你，我只知道這漫長的、冰冷的寂寞與苦痛，從此再也不能與他人洩露一星半點，曾經被分擔出去的，也只能轉送回來繼續牢牢地讓我自己抗。

高野，你怎麽舍得。

你怎麽舍得？！

林栀藍嗚咽一聲，在柔軟的被子裏用盡力氣扭動着，被包裹的身體始終無法控制的顫抖，在看不見的地方裏，黑暗始終并行。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呢？”

“那便求仁得仁。”

那便求仁得仁，那便求仁得仁。林栀藍無聲地大笑，不住地抽噎。

所過姻緣八九年，她竟也不知求得為何。

求仁得仁，何謂求仁得仁？數年姻緣是求，還是數年姻緣是仁？是耶非耶，蝶耶莊耶？

皆為虛妄罷了！

都是看不透的鏡花水月，都是看不透的鏡花水月。林栀藍大口喘息着，冷汗濕透了一身，她顫抖着掀開被子，想要起身，卻脫力倒地，接着嘩啦一聲，茶幾上的東西被她帶得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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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噠一聲，是一個精致卻不起眼的小盒子。

林栀藍喘息着趴在地上，下意識尋着聲音望過去，卻視野模糊，于是她被潛意識驅動，伸長了手去摸那個東西。

或許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的體重越來越輕，身體越來越消瘦，被高野養的金貴些的手指也越來越細。

——行之将木。

白皙的手指用力握用了盒子一角，被盒子的棱角紮得掌心疼痛，但她恍若未覺，用力地将盒子拖了過去，絲毫沒有在意自己通紅的掌心。

或許，是根本沒有察覺。

高野不知道的是，林栀藍的味覺早在一年多以前，就開始有部分失常，并在那以後，從未好過。

今年的結婚紀念日，高野請朋友帶她出去吃飯，菜品都是她最近常吃的，足矣想見，其實他并沒有陸皎皎他們想的那樣，因為分居而不關注她了。

可是有些事情，注定是只會有一個人才知道的事。關于味覺失常，林栀藍早有預感，也早有心理準備，以至于真到了那一天，她誰也沒說，也沒有去做檢查。

他可能會想自己為什麽不喜歡吃了，但是卻不會想到，是自己的味覺終于出了問題。

林栀藍閉着眼摸索着将盒子打開，發現這個盒子的鎖已經被自己摔得半開了，很輕易地讓她這個半瞎打開了，她伸手往裏一探——

是星光。

林栀藍猛地睜開朦胧疼痛的眼，急促的呼吸像是瀕死的病人，

她抖着手将那個疑似星光的東西拿近了點，用力向前爬了一點，努力地想要看清手裏的小東西。

心裏有個隐秘的希望和快樂，像是一個緊急裝置的演練，随時等待被觸發授命。

五星，圓珠，冰涼，溫熱，還會在黑暗環境下熠熠發光。

林栀藍驀地流下一行淚來。

——她好像從地獄來到了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