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幽靈？先知？
幽靈？先知？
藍鯊深藏功與名的态度深深打動了友軍，小隊成員同時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致禮，藍鯊微微點頭，乘上悍馬似的機車，沿赭紅色道路飛馳而去。
“這家夥，沒見過啊……”
“他手上沒有武器，是怎麽把變異蟲打穿了來着？”
“雖然沒太看清楚，但那長相……是諾爾人吧？諾爾人跟埃蘭卡茲不對付，為什麽會來幫我們，你确定他是藍鯊？”
遠方，怒吼的重型機車揚起沙塵，Ash單手摸出終端，最頂上的信號還是只有一格，連給江檀發信息都做不到。
在軍方給他灌輸的知識裏，特拉法聯邦是個先進文明的國度，何至于到信號如此差勁的地步，合理懷疑有人阻礙他跟江檀之間的交流。
盡管如此，他還是懷着熱忱誠摯的心，向097投去最溫暖的問候。
最早一條遠在幾個小時前。
[藍鯊]我要走了。（未讀）
[藍鯊]抱歉沒能履行給你送早餐的承諾。（未讀）
[藍鯊]希望你能盡快恢複健康。我會第一時間去看你。（未讀）
[藍鯊]我喜歡你。＃開心（未讀）
[藍鯊]最喜歡，最喜歡你了。（未讀）
他的消息就像在孤島中打轉，但一想到那頭是江檀，冷冰冰的金屬終端也變得格外可愛。
Ash轉向布滿火燒雲的天邊，調整角度，拍攝下一張完美的玫瑰色夕陽。
Advertisement
[藍鯊]#圖片#真漂亮，是不是？（未讀）
Ash開心地收好金屬終端，藏在制服最裏層，緊貼撲通跳動的心髒。他帶來的東西很少，除了聯絡終端就只有一只銀灰色的挂墜盒。挂墜盒裏是從報紙頭版上剪裁下來的江檀照片，灰瞳的omega靠在亞茲索爾戰鬥機上，面對一衆鏡頭高傲得像個皇子。
前面是最近的軍事基地。
Ash無視了一衆驚奇的目光，穿越中央通道。潔白的指揮廳內，基地長官正對兩個蔫頭耷腦的上尉訓話。
“半天時間了，運輸車還是一動不動，幹什麽吃的！”
“長官，前面的那座城裏有諾爾人，還沒靠近他們就開槍，放話說是他們的城市，誰敢通行就是找死……”
諾爾雇傭兵出了名的刺頭，長官也感到棘手，怒道：“那就不會繞路嗎？”
“繞啊。別的路都有變異生物，比諾爾人還糟。”
長官一個頭兩個大，來回踱了幾圈，目光落到一旁端坐看好戲的Ash頭上。
“藍鯊？你來晚了。”長官皺眉，“第一次任務就遲到了十五分鐘，新人都是這麽不懂規矩麽？”
“不是因為遲到，”Ash耐心地說，“衛星地圖表明附近一共有三條運輸線，打通它們要十四分二十七秒。為了舒服一點，我稍微延緩了行動，湊個整點。”
三人的下巴幾乎掉到地上。
“你說什麽？”
“我說，”Ash淡淡重複，“你們可以過去了，運輸線上的變異蟲類已經全部死亡。”
衆人肅然起敬。
原本，他們不相信上級所謂的“戰鬥兵器”，認為他們對藍鯊太過神話，吹得像是天方夜譚。現在他們真切地意識到，不能用人類的規則衡量這家夥。
而且看樣子……他比想象中的更溫和。
“我要走了。”Ash起身說，十分我行我素。
長官立馬：“您去哪？”
Ash望了望窗外的沙漠，搖搖頭：“不知道，随便吧。很無聊，真的。也許是前面，有諾爾雇傭兵把守的城市。希望他們不會讓我失望。”
“不不不……我們不能跟諾爾人起沖突。”長官勸阻，面色變了變，“他們有……先知。”
Ash表露出了一點興趣。
“他很可怕？放輕松，你的肩膀在抖。”
“是……真的很可怕。關于先知的傳言很多，他藏在背後指點諾爾人戰術，讓他們走到哪裏贏到哪裏。奧德修斯是位偉大的君主，可是連他都沒法在諾爾人那占便宜，都是因為先知。
“他什麽都知道，什麽都能預見……簡直不像個人類。他們都叫他‘帝國幽靈’。”
聽到熟悉的稱呼，Ash露出些笑容，想到報紙上江檀的照片。
特拉法的媒體為了抓人眼球，大肆渲染江檀被軍方軟禁的事，稱他就像一只無家可歸的幽靈。媒體都這麽詞窮嗎，給那位“先知”起跟江檀一樣的外號。
長官從他的表情上讀到了什麽，短暫的交談後，他默認Ash是個少有的平易近人的性格，也就毫不在意地對江檀流露出輕蔑。
“您別誤會，藍鯊閣下，先知是真正的帝國幽靈，可不是我們國家那位靠坐牢出名的omega比得上的。”
“你說的那位omega，”Ash垂眸看向他，“是我的伴侶。”
長官得意的笑容凝結住，指揮廳內霎時寂靜無比，身旁兩位上尉都捏了把汗。
“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
他急忙辯解。Ash輕輕搖頭，看不出惱怒的樣子，甚至把手掌搭在他的肩頭拍了拍。
“放輕松。”
長官松了一口氣：“您人真好。”
謝天謝地，藍鯊閣下不是那種表面上風平浪靜，一邊笑着一邊給人捅刀的角色。
就在這個念頭過去的一剎那，他的肩膀就像從中間劈開，硬生生折斷了骨頭，疼痛來得太過劇烈，甚至來不及喊叫。
Ash在他耳側低沉溫和地警告：“下次斷的可就不是手臂了。”
長官朝後倒去，兩個上尉連忙扶住他。門口傳來一陣騷亂，通信員喘着氣沖進來高喊。
“長官！諾爾人……”
他看見指揮廳的亂象，舌頭不由自主地打結。Ash擡起藍眼眸，嗓音從容自若，淡淡的氣勢主宰了整個房間。
“請說。”
通信員猛然回神，不自覺克制住聲音。
“諾爾人沖我們的運輸線開火，就在前面……”
幾個小時的路程後，江檀乘坐的邊境火車在一幢古老的修道院前面停下。
圖蘭沙漠氣候炎熱，外面烈日炎炎，一進入修道院的圍牆，冰涼的風就從石砌門牆間吹拂而來。幾位上了年紀的修女正在無花果樹下唱歌，看到他的身影，慈眉善目的臉蛋上立馬浮出微笑。
“好孩子！你已經有很多年沒來過這裏啦！”
江檀和修女們一一擁抱，眉宇間流露出輕松和懷念。
“我也很想你們，瑪利亞。”
“看到你身體健康，我們在主面前的祈禱總算沒有白費。”
江檀感激地望着瑪利亞：“我母親呢？她還好嗎？”
瑪利亞惋惜地說：“她身體不錯，可是應當不會見你，我們會替你問候她的。”
江檀點點頭：“我想見見‘女巫’。”
在這座修道院裏，除了善良虔誠的修女們，還有一位奇怪的女人。這個女人是典型的諾爾長相，可惜舉止粗俗，行為瘋癫，修女們出于憐憫收留了她，可是每個前來修道院的人都會被她吓一跳，驚恐地喊她女巫。
地下室的小房間裏，女巫蓬頭垢面，毫無形象地大嚼着油炸蟲蛹。
在看到江檀的一瞬間，她眼中燃起興奮的火苗。
“啊！你來了，我等了你好久，這次改變主意了嗎？”
江檀走下陰暗的階梯，在她對面謙和地坐下。他和女巫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這女人就纏上了他，不知疲倦地朝江檀宣揚古老的諾爾教，并且聲稱江檀與諾爾古神無比有緣，是天生的大祭司。
這一次抓到江檀，女巫自然沒有放過機會。
“我知道很多人擔心什麽，因為聖十字會那群王八蛋，現在諾爾教的名聲很爛，”女巫咯咯大笑，碧藍的眼睛就像毒液，欣喜地江檀身上打轉，“可是，諾爾教一共有三位主神，門撒只是其中之一。和你有緣的是那位海洋之主，至高無上的亞茲索爾──祂不太在人們的視野裏出現，比起其他兩位，勉強算得上溫和……”
江檀早就習以為常，取出一只玻璃瓶，裏面裝滿了柔軟的爬蟲。
女巫兩眼放光，貪婪地舔了舔嘴唇。
“老樣子，我需要你幫忙，”江檀說，“整個埃蘭卡茲，只有你能做到。”
女巫奪走蟲瓶：“沒問題！”
她從角落裏拖出一只箱子，飛快搭建出一座小型地下基站。
看似瘋瘋癫癫的女巫，實際上是個頂尖的黑客，創建了全世界最大的暗網deep wave。
在deep wave中，每個人的身份絕對保密，至今沒有人能攻克她的技術。這裏絕對安全。
機器發出細微的嗡嗡聲，deep wave的界面在屏幕上展開，淡淡的藍光照亮江檀的臉。
deep wave共有十個版塊，每個版塊擁有海量頻道，懸賞、仇殺、軍火交易……只有法律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
這是個法外狂徒的地下天堂。每個頻道右側都能看見當前在線人數和用戶ID，每個虛拟的名字背後，都是讓執法部門傷透了腦筋的“大人物”。
江檀的賬號名叫Ghost，是他當年随手起的，他正是通過這個賬號遠程指揮諾爾雇傭兵作戰。埃蘭卡茲正規軍從Ghost的含義裏讀到一種驚悚，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帝國幽靈”，諾爾人則對他充滿敬意，贊呼他為“先知”。
先知的出現，立馬引爆了整個deep wave。巨大的流量湧入江檀所在的頻道，實時在線人數如同指數一樣攀升。
“先知回來了？原來圖蘭沙漠的緊張局勢是認真的……”
“我沒有看錯吧！帝國幽靈在消失六年後回來了！哈哈！埃蘭卡茲有好戲看了！”
“哈哈哈哈！打起來，我要看到血流成河！”
“先知，你這次還是站在諾爾人那邊嗎？你是諾爾人？跟着他們有什麽前途，跟着攝政王才能吃香喝辣！我們這次有友好國的援軍，說難聽點，諾爾人必死無疑。”
“不管是誰贏，我已經做好準備去撿諾爾人的屍體了。賣出去可能賺一大筆錢～”
江檀屏蔽掉吵鬧不休的發言，把屏幕定位到圖蘭沙漠。地圖顯示，邊境附近的三條運輸線已經被清理幹淨。除了Ash，沒誰能在半天之內做到這種程度。
他接下來會去哪？
江檀思索着，目光停在中央運輸線東側的一座邊境小城，萬能的deep wave衛星把它标記為“諾爾人占領”。
他遲疑着摁下回車鍵。
城內的街道地圖像蛛網一樣展開，中心街區的建築物成片倒塌，呈現出深紅色，被打上了高溫标記。
顯然，這裏正在經歷一場可怕的戰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