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太滑稽了

太滑稽了。

omega一言不發，眼神沒有分毫波動，像個純粹的瓷偶。

他有着和江檀完全相同的外表，但能輕易看出兩人的差別。

一個是活人，而他是空洞軀殼。

omega穿過黑衣的人群，向Ash謙卑地彎腰行禮，細白的手指勾住Ash的手。

Ash沒有動，眼神停在他的眉眼發膚上。

真奇妙。

江檀什麽時候有孿生兄弟。

omega的木屐輕輕擡起，回頭看了看他，用柔軟的口吻請求。

“請和我一起。”

連聲線都一模一樣。

Ash垂眸盯着他的手指，向前挪動腳步。omega拉着他走進黑暗，木屐踩出輕盈的回聲。

很快，他牽着他走進漆黑的電梯。omega站在門的另一側，除了剛開始說的那句話，一直保持沉默，在黑暗中紋絲不動，更像一具被精心藏在櫃子裏的漂亮人偶。

皇宮大酒店是埃蘭卡茲的地标建築，也是舉世聞名的奢華場所。主建築有109層，總共高350米，矗立在首都中央，仿佛一座人類文明的巨塔。

Ash注視着不斷跳動的樓層數，107、108、109。

“叮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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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德修斯似乎在無形地向他彰顯財富和地位。

有意思。

電梯門再次打開，頂樓的裝潢不像大廳那樣富麗亮眼，但處處表露出屬于old money的內涵奢靡。入口是一條幽邃的走廊，全部用鏡子打造，沒有燈光，天花板和牆壁卻鑲嵌着天然發光的寶石，像一條蜿蜒的星河，通往主客廳。

主客廳仿佛一處博物館，大師油畫、精致琺琅器、野生動物的标本。

“歡迎。”

寬大的沙發上只坐了一個人，一雙赤瞳，長銀發束在身後，背對着玻璃窗外數不清的都市燈光。

激烈的地下鬥獸場，一群衣冠楚楚的客人們振臂高呼，看着下注買的奴隸死無全屍，發出遺憾的噓聲。

窈窕的兔女郎穿行在看臺中間，向每人送上酒水。其中有位客人格外養眼，正一邊趴在欄杆上，一邊對她笑了笑。

兔女郎心花怒放地迎上去。

“生面孔，您第一次來，”女人自然地搭上他的腰，“需要我陪您到處轉轉嗎？”

江檀從容地捏了捏她豐潤的肩，面具下的唇瓣小幅度上揚，看起來冷漠高貴，隐隐夾着一絲浪蕩。

“我想買個奴隸，”他在她耳邊輕聲說，女人的身體立刻難抑地顫抖，“你能幫幫我嗎？”

兔女郎笑着回答：“先讓我看看你的臉，帥哥？”

江檀摟着她起身，不容拒絕地朝看臺邊緣走。

“再晚一點，到樓上房間等我。”

女人妩媚地靠在江檀懷中，半推半就地帶着他走到後臺。一道金屬門上挂着管理員辦公室的牌子。

“您想買奴隸？”一個禿頭西裝壯漢觀察着江檀，“對不起，有介紹人嗎？”

江檀從禮服口袋取出紙筆，飛快寫了一張支票。禿頭漢在看到上面的數字時，眼睛裏幾乎冒出火星，搓了搓手。

“但……我們還得按規矩辦事，至少，您要告訴我們介紹人的名字。”

江檀想了想：“桐川真吾。”

禿頭漢立馬瞪大了眼珠，非常謙恭地看着江檀，連連請進。

“您放心，我會帶您挑選出最好的奴隸！”

江檀跟着他們朝後臺深處走，兩側都是牢房，關押着形形色色的人，有些已經被注射了真菌，痛苦地哀叫着，像一具具行屍走肉。

每個牢房門口有武裝保衛看護，奴隸逃不出去，也沒人進得來。

“安全嗎？”江檀的聲音在走廊裏回蕩。

“放心，我們的交易絕對保密。這些人在來之前已經被黑市抹掉了身份，白道查不明白的。”

江檀停在一間牢房前，那裏面都是些小學生模樣的孩子，有諾爾人，銀發紅瞳的埃蘭卡茲本地人，還有許多膚色不同的人種，都抓着欄杆好奇地看着他。

年紀太小的兒童，還不知道未來有怎樣的命運。

“這些都是好苗子……大多數奴隸禁不起真菌的效力，我們接下來打算自己培養。當然，您要是有耐心，也可以挑一個回去養着玩。”

江檀蹲在最小的孩子跟前，他是本地人，長着銀發紅眼，背上還有小書包和淡黃色的學生帽。

顯然是被拐來的。

埃蘭卡茲真不愧“民風淳樸”，富人的天堂，平民的地獄。

“您看中他了嗎？”禿頭漢試探性地問。

“就他吧，”江檀說，“找個地方，我要仔細看看這孩子。”

禿頭漢滿臉堆笑：“當然！您這邊請！”

他帶着江檀走進辦公室，從保險箱裏取出鑰匙，交給同事。很快，小男孩就被帶到江檀跟前，一臉懵懂。

“您滿意嗎？”

江檀看了看滿屋的人：“讓他們出去。我要看看他身上有沒有傷口。”

小孩驚恐地後退。

禿頭漢眼中閃過一絲陰鸷，瞥了眼江檀的身板，自信地笑了笑：“都回崗位上去。”

“可以開始了嗎？”

江檀站起身，走到小孩跟前，覺察到禿頭漢懷疑的視線，示意他上。

“你來。”

禿頭漢握緊手.槍上前，兇惡地威脅孩子：“乖乖別動。”

他彎腰的一瞬間，江檀蓄力鞭腿，極重的力道踹在禿頭漢的膝彎，立刻響起骨頭斷裂的聲音。禿頭漢痛喝一聲，轉頭舉起手.槍，江檀下一腳準确無誤踢歪了他的下巴。禿頭漢倒地的同時，掉落的槍被江檀穩穩接住。

下一秒，小男孩的眼睛被江檀的手蒙住，“砰”的一聲重響，手松開時，兇惡的禿頭壯漢已經不再動彈。

江檀正擦試着消.音.器。

小男孩震驚地張大嘴，雙眼發光。

“你剛才，對他開槍了？你是警.員？警.員叔叔！”

江檀把小黃帽摁在他腦袋上：“叫哥哥。”

小男孩敬佩地仰望他，兩秒後又變得臉色蒼白。

“外面還有好多人……還有、還有可怕的綠色怪獸，我們該怎麽逃出去！”

“乖，”江檀在辦公室裏尋找彈夾，向他指了指桌子上的電話，“去報警。”

小男孩搞不懂為什麽叔叔是警員還要報警，一個夢幻的念頭從他童稚的小腦袋裏冒出來。難道他不是警員，而是超級英雄？

呃，可是超人都魁梧雄壯，叔……哥哥也太秀美了點。

小男孩飛奔着拿起電話聽筒。江檀讓他好好待在辦公室不要出去，一個人拿着槍械前往走廊，還鎖上了門。

電話遲遲沒有接通，小男孩心急如焚。外面傳來砰砰的交火聲。

他很害怕，心髒快從嗓子眼蹦出來，怕江檀的到來只是他在做夢，再過一會就會驚醒，他不得不回到那個絕望的牢籠中，永遠沒法回到爸爸媽媽身邊。

“喂？”聽筒裏終于響起警員的聲音，“德蘭伊總警署為您服務，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走廊裏響起兇殘的吼聲，隔着門板也把小孩吓得不輕。他哆嗦了一會兒才說：“我們被綁架了，這裏有很多槍……還有綠色的怪獸。”

沒有邏輯的童音讓警員沉默了一瞬。

“怪獸？”

外面的巨響簡直像戰場。

警員的懷疑讓小男孩欲哭無淚。砰的一聲，江檀打開門，袖子挽到胳膊，微微喘着氣，手臂上挂着一把沉重的步.槍。

他黑色的禮服上有斑駁的暗痕，都是潑濺上去的血跡。

小男孩看見他仿佛看見光，重新鼓起勇氣：“對！你們快過來！”

警員：“抱歉……我不太理解怪獸的含義……如果這是個惡作劇……”

“嘟、嘟、嘟。”

不光電話切斷，整個辦公室突然漆黑一片。外面的人獰笑大喊：“我們呼叫了支援，你們跑不掉！”

江檀冷靜地啓唇：“別怕，我會保護你，而且要讓每個關在這裏的人平安離開。”

說着，他朝保險箱一連轟了上百發子彈，厚厚的門板徹底報廢，露出牢房的鑰匙串。

“梅塞拉，到地下樓層來，我需要支援。”

皇宮大酒店，109層。

幽暗的主客廳內，身着和服的omega懸腕沏茶，淡淡的甜香漂浮在冰冷空氣中。

攝政王奧德修斯正襟危坐，禮服襟前的藍白蛇鹫勳章反射着冷光，蒼白的唇畔挂着傲慢的弧度。

“我聽說您上次已經和先知見過面了。”

Ash攪動着咖啡勺，手指緩慢優雅地轉圈。

“是。”

Ash稍稍停頓，眼中漾出柔和的笑意，卻吐出挑釁的話。

“我以為你會叫他帝國幽靈的。”

帝國幽靈才是埃蘭卡茲給那家夥的外號。身為攝政王，居然叫他的對手先知。

奧德修斯有一張冰冷的臉，此時一笑，絲毫沒有展露出和善，反而加重了肅殺，讓他那張屬于老派貴族的冰冷美貌更加刻薄。

“說來話長，他們在埃蘭卡茲許多年了，我跟他有過一些交情。他在戰術指揮上，的确是個讓人敬服的天才。”

Ash拈着杯耳：“你邀請我見面，就是為了聊先知？”

奧德修斯撣了撣手指，身邊的omega緩緩退下，只穿了足袋的兩腳踩在光滑的地板上，走動時顯出曼妙的足形。

“克隆人，”Ash的語氣平和而危險，散漫地收回目光，“攝政王的癖好怪奇特的。你最好講點有用的話，而不是像個廢物一樣東拉西扯。比如解釋一下，為什麽觊觎我的伴侶？”

說完伴侶二字，他甚至柔和地笑了笑，藍眸惡意地觀察對面的反應。

奧德修斯的赤瞳裏放出寒光。

“我希望你沒忘了，兩國是盟友的身份。”

Ash輕笑，像聽到無比滑稽的事。

“閣下還是老實回到先知的話題上，回答為什麽與他秘密見面，聊過什麽，足以讓你在圖蘭沙漠拒絕友盟的請求。難道你叛變了？”

“我沒有向你彙報的義務，”Ash玩味地彎了彎嘴角，摩挲着咖啡杯，“你的心思太明顯，把戲太愚蠢。”

奧德修斯的話聽起來義正辭嚴，但根本不是跟Ash講理，而是想向他宣戰。兩個人的談話可以說是各聊各的，都強硬地壓制對方，主導話題。

奧德修斯克制着身份，Ash則是游刃有餘，攻擊性拉滿。

“你不懂一個道理嗎，”Ash說，“不屬于你的，永遠都得不到。”

“別試圖用髒手碰別人的東西。你的龌龊簡直讓人惡心。”

奧德修斯面無表情，還有心思保持端坐的姿勢，冷酷殘忍的美貌像條毒蛇。

“看來溝通破裂了。你的表現讓我無法再信任你這個‘盟友’。”

黑暗中響起槍械的咔嗒聲，Ash用餘光掃過客廳，數不清的警衛将他包圍，黑洞洞的槍口上膛瞄準。

奧德修斯靠向沙發，欣賞着這一場景：“我很喜歡閣下的一句話。不屬于你的，即使占有了也得不到。”

Ash合上雙眼，鼻間輕嗤一聲，微笑着偏過頭。

“太滑稽了。”

瞬間，兩人間沉重的古董茶幾被踢到空中，旋轉着飛向奧德修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