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初吻

初吻

和服裏面什麽也沒有，軀體一覽無遺。

他的身體不像江檀那樣緊實中帶着力量感，而是更近似少年的體形，很容易博得他人垂憐。

Ash一時沒有搞清狀況，這還是他頭一次遇到這種直白的場面。

高樓的風不斷呼嘯，吹亂了omega的頭發，敞開的衣袍劇烈舞動，像只搖搖欲墜的蝴蝶。

Ash朝他走過去，想了想，決定讓他穿好衣服。他的直覺告訴自己，這情況不太對勁，他不喜歡。他不想看見一個人頂着江檀的臉做出這種放蕩的事情，把自己當做玩物交到別人手上。

“我不夠乖巧嗎？”omega用引人憐愛的口吻說，“還是不夠美？”

“你很漂亮，”Ash說，“但是這樣是不對的。說實話，我有點生氣。”

江檀不是個物件，是個人，高貴的人，誰都不能亵渎他。

omega抿唇微笑。

Ash伸出手，拉上他的和服。可就在一瞬間，原本柔弱的omega拔出武士刀，纖白的雙臂高舉過頭，攜着狠辣的殺意劈砍過來。

Ash穩穩地接住刀口。這一下偷襲使出了omega的全力，他壓抑着喘息，美麗的臉變得蒼白，灰瞳震驚地盯着Ash的虎口。

“是奧德修斯把你留在這的吧？”Ash諷刺地笑了笑，“那個懦夫完全不顧你的死活，你還傻傻地等在這挑釁我。”

“閉嘴！”omega怒吼，漂亮的臉蛋因憤怒猙獰，“不準你冒犯主人！”

“有意思，”Ash的目光冷了冷，“你覺得，我不會殺你？”

他用小指彈開刀刃，輕輕的一下，便讓omega倒退幾步，狼狽地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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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個沒有自我的人，”Ash利落地轉身，思考着接下來的詞語，腦海裏突然蹦出先知的模樣，“……你是個木頭、是塊石頭，是個工具，被奧德修斯馴化得一文不值。”

皇宮大酒店，一層大廳，幾個先鋒會打手闖進水晶金字塔，舉着畫像四處搜索。

“溫先生在途中被人襲擊了，這家夥搶走了邀請函，到處給我找黑頭發灰眼睛的人！”

江檀拉着梅塞拉躲在亮閃閃的香槟塔後，說：“你先走。”

“我不能！”梅塞拉脫口而出，“你怎麽辦！”

“別擔心我，我有辦法脫身的。”江檀迅速分給她幾盒子彈，“邀請函是我搶的，他們不知道你，趁地下鬥獸場那邊沒人過來，你先離開酒店。我們在港口彙合。”

梅塞拉接下子彈，常年執行戰地任務的她，手指微微顫抖。

“好吧……你一定要回來。”

“我會的。”

江檀目送着梅塞拉離開，隔着一重重炫目的玻璃，她依舊不停回望。

“在那邊！”有個眼尖的打手看見江檀的黑頭發。

江檀迅速跑進電梯，冷冷看着一群沖他跑來的人。電梯顯示的樓層為三，打手們沖向三樓，打開的電梯門裏卻空無一人。

“媽的，還是讓他耍了！”打手頭目氣急敗壞地說，“你們跟我去二樓，其他人往上面找！”

二樓長廊，牆壁後隐約傳來悠揚的古典樂。江檀微微喘氣，推開兩扇浮雕大門，裏面擠滿了随音樂起舞的人。

“您好，”侍應生和善地遞上酒杯，“歡迎光臨。”

江檀對他輕輕一笑，拿着酒杯走進人群。很快，他聽到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侍應生像剛才一樣滿臉笑容地開門，卻被一群兇惡的大漢猛然踹翻。

“讓開！別擋路！”

舞會來賓們驚訝地看着這一幕，被粗暴地驅趕到兩旁，中間隔開一塊空地。

江檀喝光酒，接着朝舞會更深處走去，猛然間，手腕被一股大力拽動！

他下意識就想舉掌還擊，背後覆上一個溫暖的懷抱，熟悉的輕笑在耳邊響起。

“瞧我發現了什麽？”Ash低聲說，“一只迷路的小羊嗎？”

他似乎是故意放柔了語氣，話語間的氣息搔得江檀耳尖發癢。

江檀沒想到他會來這，更慌的是……

他暫時判斷不出，Ash在跟他的哪個身份說話。

他這時候應該是江檀博士，還是先知？

“為什麽不說話？”Ash摩挲着他的手腕，瞥向舞廳門口，“他們可要過來了哦。”

江檀掙了掙，刻意啞着嗓子：“不……我想你認錯了。”

“不會吧，”Ash望着他的面具，“我從來不會認錯人的。”

江檀飛快思考着對策。該死，完全沒想到會栽在這種事上。

搜查的打手越來越近，江檀幹脆想直接逃走，用力一掙。Ash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歡快地低笑兩聲，手指加重了力道，不給他半點逃跑的空間。

兩人的舉動吸引了打手的注意力，頭目指着江檀的方向大喊：“就在那，給我抓住他！”

江檀冷冰冰地掃向Ash，灰眸中浮起薄怒。

Ash仍然很放松，歪頭一笑：“你生氣的時候更好看了。”

“不許跑！”雜亂的腳步聲震動了地板。

江檀克制着惱意，嗓音冰冷：“我沒功夫跟你閑聊！”

他舉起手刀，試圖擺脫糾纏不放的Alpha，可反倒被Ash抓住空隙，一把帶進了懷裏。

短暫的兩三秒時間裏，江檀怔怔的失去思考，只能趴在他肩膀上。Ash拔出江檀藏在腰間的槍，對着頭頂華麗的水晶燈砰砰幾下，嘩啦一聲，巨大的吊燈摔向地面，整個舞廳陷入黑暗。

人群尖叫着逃竄，爆裂的電路閃爍着火星。Ash擁着江檀轉過身，俯身護住他的身體，将飛濺的吊燈碎片擋在背後。

江檀瞪大了灰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這一幕。Alpha的下巴貼在他的額發上，發出輕輕的悶哼。

他受傷了？

剛才那一下不亞于小型爆炸，這個瘋子，居然用身體去擋。

“你瞧，”Ash在他頭頂輕聲說話，溫柔的嗓音通過骨頭傳到江檀耳中，顯得悶悶的，“這就是你不乖的代價。”

江檀動了動嘴角：“算了吧，你這家夥……”

黑暗中，Ash看向不遠處騷亂的人影，強硬地拽住他的手：“走。”

江檀仍由他拉着自己。

他們躲進角落的換衣間，裏面也漆黑一片，依稀能看清家具的輪廓。Ash打開一間空衣櫃，拉着江檀藏進去。

衣櫃很大，可同時塞進他們兩個就顯得十分狹小，彼此貼得很近，呼吸聲在耳邊回蕩，甚至能聽見心跳。

Ash握住江檀的手指，隔着絲薄的手套一根根撫摸，找到女巫的戒指。

“你相信嗎？”Ash輕聲說，慢慢十指緊扣，“我在圖蘭沙漠遇到一個跟你很像的……”

江檀啞着嗓子：“天底下總會有長相近似的人。”

“聽我說完，親愛的，”Ash捧起他的臉，藍眼中澄明又迷戀，“我沒見過他的臉，但是，他給我的感覺跟你很像。”

“……”

“感覺這種東西不靠譜，但很神奇，我的感覺沒出過錯。可是你又怎麽會騙我呢，你告訴我說，你在野外采風，我卻在德蘭伊遇到了你……”

江檀張了張口：“Ash……”

“噓，”Ash的手指擋在他唇邊，“我不是在怪你。每個人都有秘密。”

江檀飛快冷靜下來：“的确。”

Ash觀察他黑暗中的面容，輕輕摘下面具，江檀沒有拒絕。那副美麗的面孔緩緩浮現出來，半垂着羽毛一樣的眼睫，讓Ash心中立刻充滿了喜悅。

他稍稍後退了點，江檀擡起眼睛，靜靜注視他，晚星般的灰色眼瞳漂亮得令人屏息。

兩人在擁擠的黑暗中私語，就像一場花園中的月下幽會。

“我現在很後悔。”

“……後悔什麽？”

Ash閉眼想了想：“後悔第一次見你，不是想要了解你，而是占有你。”

江檀彎了彎唇：“是麽。”

“我現在覺得，靈魂的交融，比世俗的連結更加重要。”

“……”

“當然，我們的結婚證明也很重要。”

江檀掙開他的手，Ash這次沒有阻攔，輕柔地提問。

“那麽你呢，你就沒有絲毫想告訴我的嗎？我以為你肯跟我結婚，至少會有一點點好感。”

江檀心中一滞，随即勾了勾嘴唇。狡猾的Alpha，還是在拷問他。

“至少，你為什麽會來德蘭伊？”

“……”

“我以為你會待在實驗室，”Ash的聲音漸漸渺遠，“或者別的什麽房子裏，像之前在醫院那樣，看看書，畫幾幅畫……”

江檀看向他：“你怎麽知道？”

“這不重要。”Ash搖搖頭，再度握住他的手，“重要的是，你真的要一直瞞着我所有事嗎？”

他柔軟的嘴唇落在指尖上，江檀情不自禁縮了縮手，感到皮膚微微發燙。

“你真的什麽都不願意說，哪怕只是編個謊言騙我？”

“我不想對你說謊。”

江檀咬了咬嘴唇，皺緊眉，心跳越來越淩亂。實際上，他的确說謊了。

Ash捏住他的下巴：“你現在比說謊還嚴重，親愛的。我甚至懷疑，你是不是……”

下一瞬，Ash的話被堵在嘴裏。江檀仰頭吻住他的嘴唇。

他的吻轉瞬即逝。江檀低下頭，摸了摸嘴角。

Ash的目光從震驚變得幽深：“很管用。”

“我……”江檀思索着措辭，“我只能告訴你，我不像你想的那麽美好無害。跟我結婚興許是個錯誤，我不是那種惹人喜歡的omega。”

Ash微笑着看他：“你已經夠讓人喜歡了。”

他仔細思考了一下，不是那種讓人想要把玩的喜歡，更像是，讓人敢于奉獻所有，無懼無畏地捍衛和追尋。

江檀看着他的眼睛：“你想從我這裏找到的，或許我都不能給你。不管是秘密，還是別的什麽……”

“別的什麽？”Ash問。

“愛。”江檀回答，“比如像一個顧家的伴侶那樣，愛他的丈夫。我沒法那樣愛你。”

“……”

“不是不願意，是我缺少那樣的愛，那樣的能力。”

Ash把他的手掌按在胸口，目光越來越溫柔：“你沒覺察到，你比誰都更會诠釋什麽是‘愛’。你讓我更喜歡你了。”

“……”

“至于你說的那些，顧家的伴侶什麽的，交給我來做就足夠了。我願意為你做一切。”

短暫的沉默中，江檀像被針尖刺到，猛然抽回了手。Ash靜靜地凝望着他，眼神深邃而堅定，讓江檀非常不安。

江檀不理解，為何他會這麽深愛他，深愛到足以說出“願意為你做一切”，Ash是個跟着感覺走的人，可能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但是，不清楚、不理解，都不妨礙江檀在直面深厚的愛意時感受到巨大的沖擊，幾乎快把他的靈魂擊潰。

愛這個詞，的确是無比強大，同時具有誘惑性的，能夠輕易收割心靈，讓人一不小心就沉溺。

門外傳來淩亂的聲音。Ash的目光移到江檀唇邊，輕聲開口：“有人過來了。”

砰的一聲，換衣間的門被人打開，手電筒的強光四處掃射，進來幾個怒氣沖沖的賓客。

“噓。”Ash說。

江檀喘了口氣：“待在這不安全，找機會離開吧。”

說完，他試圖去抓衣櫃門把手。Ash扣住他的手背，強硬地拉住。江檀的肩膀撞進他懷中，下一秒被Ash按着後腦吻住。

江檀睜大眼，用力地掙紮。門外的人影來來回回，他擔心被發現，不得不放棄了抵抗。

Alpha厚重的大手插入他的頭發，慢慢下滑，握住纖細的脖子。

江檀鼻間一聲嗚咽。

太激烈了……

灼熱的鼻息噴灑在耳際頸畔，讓他渾身都滾燙起來，冒出細汗。他從不知道Ash的體溫會這麽燙，印象裏他都是像蛇一樣，帶着潮濕的冰涼。

他的舌頭占據了他的口腔，用力地勾纏掃動，和江檀剛才那個淺淺的吻完全不同，充斥着霸道的占有欲。

江檀感到唇瓣一片濡濕，來不及吞咽唾液。

漫長的吻還在繼續。狹小的衣櫃裏越來越熱，充斥着急促的呼吸，分不清誰是誰的。

江檀麻痹地想，夠了，真的夠了。

從來沒有人……

可Ash全然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另一條手臂環住江檀的後背，把他緊緊壓制在懷中。

強烈的窒息感讓江檀眼前發黑，雙腿逐漸失去支撐。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人終于離開。門重重關上，驚醒了江檀。

他立馬推開Ash的懷抱，可是失去平衡，再一次撞在他臂彎裏。

Ash抹去他唇角的唾液，溫和無辜地笑：“你看起來意猶未盡。”

江檀擰起眉頭，像是惱火，又不全是。

“你太出格了。”

Ash垂着眼尾：“可是，你的嘴唇看起來真的很好親，嘗起來也很不錯，有股冰冷的香氣，還有檸檬氣泡酒的味道，我忍不住……”

江檀：“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