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被螃蟹夾了

被螃蟹夾了

清淺粼粼的水面上,籠着一層朦胧的柔白月光,倒映着遙遙九天的皎皎星海,仙樂般的蛙鳴響在河岸邊,茂密的野草叢中開滿了星星點點的野花,黃綠色的螢火蟲漫在四周翩翩起舞,嘩啦啦不斷有流水輕聲淌過。

許婉挽起裙擺,沒入河水行至河對岸,蹲下身子将他小心放下來,回頭接過他手中的燈籠,走近漆黑石壁處。

她低頭把昏黃的燈籠湊近些,只見密密麻麻的田螺頂着尖尖的尾端,鮮美肥厚的螺肉拍打着水花,翻卷着白色的嫩肉,惬意地一張一合,完全不知道危險即将來臨。

這個季節的田螺,最是肥碩了!一眼望去石壁上滿滿都是,看來古代還沒有開發田螺,忽而又瞧見河邊的紫蘇心形葉片,随着微風搖頭晃腦,輕輕搖曳。

那便正好讓她大顯身手,做些紫蘇香辣田螺,拿到集市上擺攤,定能勾起衆客官地味蕾,大賣特賣。

“三郎,河裏有好多田螺哎!你快把背簍解下來,和我一起抓田螺吶!”

思索間她的眸子亮晶晶的,忍不住驚喜出聲,一邊徒手掰下鴿子蛋大小的田螺,一邊呼喊沈辭玉過來。

沈辭玉聞聲,好看的眉目間略有猶疑,原因無他,對于水的恐怖仍舊揮之不去,更何況如今瞎了雙眼,一片黑暗中只剩了迷霧,心中愈發不安了。

這時,迷茫着的臉上卻被人調皮地灑了些水漬,冰冰涼涼的,倒也舒适。

他慢慢摸索試圖克服內心的恐懼,擡腳試探還未邁出步子,便被一雙細滑柔胰拽入水中,不等他驚聲掙紮,耳邊傳來少女銀鈴般爽朗的笑聲。

緊接着故意似的,往他的臉上濺些水花。

迎在白雪般紛飛散開的水齑中,染濕了白衣罩下的挺拔長身,他循着歡快的笑聲驚訝擡頭,用空洞不能視物的眸光觑她,那夜在宮變中被刺穿的傷口隐隐發疼,那被破滅得只剩無盡黑暗的前方,灑下縷縷金色柔和的暖光。

一路鋪滿荊棘落滿鮮血的道路,也似乎沒那麽艱難了。

即使在無盡的地獄掙紮徘徊,魂散骨裂破敗不堪,也有人願意朝他伸出一只手。

“婉娘!”沈辭玉忽然憋着通紅的小臉,站在她面前出聲喚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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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婉停下手中動作,彎着水汪汪的杏眸,一臉嬌笑地朝他問詢道:“三郎,怎麽啦?”

“沒,沒什麽。”他支支吾吾,縮在淺淺的河水中,清澈的水流淌過他黑色布面的腳背,一動也不動,似在隐忍。

許婉提起粗布蝶尾羅裙,擡腳咵嚓咵喳踩着河水漫步過去,把背簍跨在他的肩膀,拽過一雙大手往裏面塞了一只大田螺道:“忘記三郎怕水啦,喏,你幫我拿着背簍,我來下河摸田螺!”

他只覺得肩上忽而一重,掌心裏黏膩膩濕漉漉的,螺旋狀的田螺慵懶地探出半個軟肉腦袋,在他掌心翻身緩慢攀爬,有些癢又有些涼。

從前在宮裏并未聽聞此等物什,好奇心被勾起,他忍不住伸出兩手摸索一陣,田螺帶有的外殼堅硬有些紮手,摸到裏面軟軟的,稍稍用力便咯吱咯吱輕響,一時摸的有些上瘾他忍不住多摸了幾下,若是田螺有牙齒的話,定會給他玉般白皙的大手咬上幾個紅痕。

田螺爬着爬着受到驚吓,慌忙縮回身子啪嗒一聲蓋上小螺蓋,吸在他的掌心處安分下來,一動也不動了。

随着踩水的聲音遠離幾步,停在不遠處,她背着身子同他說話:“三郎,你看不見真是太可惜了,這裏真的有好多田螺。等你眼睛治好了,我來帶你看!”

沈辭玉撫上田螺的手一頓,繼而摘下掌心的田螺扔進背簍裏,循着聲音一點點踩水過去,只聽得背簍裏嘩啦啦一陣響,螺殼碰撞落在背簍發出響亮的聲音。

肩上又重了許多,他聳聳削瘦單薄的肩膀,沉甸甸的,估摸約有小半背簍之多了。

撿拾了整整一背簍,直到再也裝不下了,她又去河邊采了一大捧青綠色的紫蘇葉片,褪下外衣包裹在裏面,側跨在身上,這才作罷。

回家途中,走了約莫二三裏地,身旁的沈辭玉動作明顯緩慢下來,薄唇緊咬着齒貝,一張白俊的小臉愈發紅起來。

“三郎,你是不是在水中舊傷複發了?”許婉感受着握着的手心不斷沁出冷汗,停下動作回眸問道。

此話一出,沈辭玉的小臉當即通紅一陣,轉眼便漲成了豬肝色,吞吞吐吐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許婉等了許久也不見他發話,瞧着那張小臉臉色越發不好,便徑直走過去,躬身仔細翻看他的白袍,剛要撩起他的下擺,卻被他一把護住,好看的小臉紅的幾欲滴下血來,薄唇張了又張,吐字都不清楚了:“婉娘,我那裏被東西夾了。”

四周詭異地一瞬忽然安靜下來,螢火蟲悠悠起舞,耳邊傳來夜風吹過的輕緩的聲音。

“哈哈哈哈哈……!!!”

靜默一陣,尴尬的手停在半空中,許婉撲哧一聲笑了,打破了良久的平靜。

沈辭玉面露難色,一張俊美的小臉縮在墨般的長發裏,無端惹人憐惜,慢吞吞解釋道:“我擔憂它咬我,心中害怕,便不敢伸手去抓。”

哈哈哈哈哈哈……

聽了這句話,許婉直接捧腹大笑,捂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來,誰能想到心狠手辣的大反派,也會有如此搞笑的一刻?

沈辭玉綁在發尾的白色絲帶迎在風中,那張精雕玉琢的小臉泛着紅暈,像極了殷紅可愛的蘋果,讓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直播間網友的瞌睡蟲立馬跑了,瞪大了眼睛盯着屏幕朝某處看去,急切道:

【主播別沒心沒肺笑了,下半輩子的幸福都要沒了,快看看你老公怎麽樣了?】

【什麽?!雖然但是,我大為震驚!】

【我就比較好奇了,主播會給治傷嗎?治傷的時候會看見不該看見的嗎?看見的話會開直播嗎?跪求開!】

……

聽着這些聲音,許婉差點石化在原地,不敢再笑了,又不敢直接動手,腦袋一抽出口問道:“三郎,以後要是不能有孩子了,你能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嗎?”

???

沈辭玉不明白為什麽大腿被夾了,會不能有後代?但他還是順從地點了點頭:“婉娘,好疼,你快幫我取下來,夾在腿上不能走路了。”

這……,等等,什麽?大腿,好家夥,原是她誤會了,連忙走到他的身邊用背影擋住直播間,撩起衣袍下擺,果見大腿下側夾了一只手掌般大的青色螃蟹,她去抓時,螃蟹揮舞着兩只碩大鋒利的鉗子,張牙舞爪兇的很。

原來他在河中喊她時,便是被這蟹子夾傷了大腿,又強忍着走了這幾裏路,雪白的肌膚上已是殷紅一片。

這死螃蟹,淨撿着便宜吃她家病美人的豆腐,她都還沒吃過呢,可惡!

讓它欺負沈辭玉,回去就把它清蒸紅燒,給她家夫君補身子!

她取下鐮刀和螃蟹鬥智鬥勇,終于趁它後翻之際,用鐮刀逼住兩只堅硬大鉗,伸手抓住它扁圓的厚殼,輕輕一捏将它拽了下來。

替他整理好衣袍,她反手把螃蟹扔在背簍裏,用十多斤重的田螺把它壓在最底層。

瞧這反派羸弱的小模樣,大致也走不路了,許婉不經他同意,便把他背在了背上。

白色的玉人俯身趴在她的背上,身後的背簍綁帶滑落在半肩處,手裏提着紙糊的燈籠照路,趁着清明的月色,兩人行走在幽深的山間小路,扯下兩道黑長的緊密相貼的虛影。

直播間網友止不住好奇,吵鬧起來:

【主播看到了嗎?怎麽樣?】

【傷的嚴不嚴重呀?關心中……】

【不會真的斷子絕孫了吧?】

……

“你全家才會斷子絕孫!”許婉在腦海裏對着直播間反怼一句,“我家三郎,以後至少能要二十個孩子。”

【二十個?我裂開了,這麽強的嗎?】

【主播有福了,啊啊啊啊啊我嗑的CP要生猴子了!】

【這麽快,我天!猜猜第一胎是男還是女?】

【主播說了至少二十,也有可能龍鳳胎,三胞胎?】

【哇哦,那照這個樣子看起來,小瞎子的确很強勁哦!豎起大拇指!】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直播間尖叫雞一般的聲音刺透了耳膜,她一不小心被石子滑了一下,只覺得背後的玉人身子越來越僵,緊張地抓着她後背的布衣。

這群網友啊,真是越來越大膽了,直播間可別被封了,幸虧沈辭玉聽不見,聽見還不得氣的直接原地黑化,把你我都給砍了。

思索的片刻她穩了穩身形,背後緊抓着衣服的大手驀然松開,緊接着傳來勻緩的呼吸聲。

她側眸一瞧,只見一顆可愛乖巧的圓腦袋耷拉在她的左肩處,白綢下安靜地阖着雙眸,睡的極其沉穩,額前的兩縷長發壓在玉般透潤的臉頰,不一會兒便印出兩道醒目的紅痕。

小瞎子,回家喽!她在心中對他輕輕說道。

翌日一大清早,天色還未大亮,伴着隐約的忽隐忽現的群星,頂着黯淡的即将沉淪西方的缺了一角的圓月。

許婉從地上扯開被褥,瞧了一眼躺在床上安睡的沈辭玉,起身和好面團帶好菜餡兒,背了調料田螺紫蘇葉等,另外拾了半框黑色塊狀炭火,收拾整理好便孤身出了大門,踏着惺忪半黑的晨色,去往集市了。

行至半路,突然直覺背後有人尾随而來,她回眸瞧見一抹白色衣角。

“三郎,我瞧見你了,別躲了出來吧!”她挑挑黛色的娥眉道。

山崖拐角處,摸摸索索探出一截棕木拐杖,緊接着走出一個白色人影,等她回頭的瞬間,又冷不丁從白影身後探出一個圓圓小小的腦袋,嘻嘻嘻笑出了聲:“嘿嘿,嫂子,還有我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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