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第十章

泥土和血的腥味,沒有聞過的香味……嗯,大概是花?還有陽光溫暖幹燥的氣味。

阿藥細細的分辨着披風上殘留的味道,挑出那種只有在陽光曬過後才能留下來的氣味牢牢記住。

“……”一旁的草叢突然傳出細碎的聲響,阿藥一驚,繃緊神經立馬扭頭看過去。

不遠處半人高的草叢平繁晃動着,明顯有什麽東西要從裏面出來。阿藥握上了一直揣在懷裏的匕首,雖然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态來說連揮刀都困難,但這種情況下手裏有武器總會安心些。

草叢又晃了晃,下一秒鑽出一只灰色皮毛的兔子。

兔子動了動自己的耳朵,看着面前的人類。動物的感覺很靈敏,它輕而易舉的就察覺了這個人類的情緒——緊張又不安,仿佛它這只可愛的小兔子是什麽洪水猛獸一樣。

作為一只兔子,它還是第一次見會怕它的人類。

阿藥和黑眼睛的兔子無言的對視,過了半響它看到兔子動了動它那張三瓣嘴,屁股一扭,一蹦一蹦的跳走了。

“……”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阿藥總覺得自己從那只兔子眼裏讀到了一絲嘲諷。

人生的第十八個年頭,她被一只兔子嘲笑了。不知道為什麽居然一點都不覺得惱怒。

确定沒有危險後阿藥放松下來,習慣性的把臉貼在裹着自己的披肩上蹭了蹭,尋找着那股能讓她安心的味道。

突然,阿藥的動作突然頓住。少女猛的擡起頭把披風往下拉了拉,拽着袖口擡起手用袖子擋住通紅的臉。

啊啊啊啊……她剛剛到底在幹什麽啊?

被兔子吓了一跳後腦袋才正常的運轉起來,阿藥這時才察覺到自己剛剛抱着別人的衣物猛吸的舉動和變态無異。

阿藥絕望的想到:完了……該不會是和秀井那種變态待了幾天她也被傳染了,某些方面開始變奇怪了吧?

少女頹廢的靠着樹幹,自我檢讨了許久之後又小心翼翼的把滑倒地上的披風拉回了身上。這次她時刻都提醒自己不要去在意上面殘留的氣味,以免自己又做出什麽奇怪的舉動。

那個少年不知道什麽時間會回來,要是回來的時候正巧碰到她抱着披風,像是遇到貓草的貓一樣吸的入迷的模樣……

那可太糟糕了。

母親教導過她遇到喜歡的人一定要給對方留下一個好印象。雖然她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正被其他男人壓在地上,好像已經沒什麽好印象可說了。

啊,不對,現在的重點應該是她喜歡上了那個只見過一面少年。有些奇怪,畢竟她連對方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可她就是對人家一見鐘情了。

阿藥仔細想了想,說起來她并沒有喜歡過什麽人。

十八歲的年紀,村裏和她同齡的女孩們都結婚了,有的孩子都三四歲了,而她到現在也還沒有出嫁的原因一方面是還沒有遇到喜歡的人,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身體原因。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要是剛結婚就因為病的緣故死了那豈不是太對不起和她結婚的人了

阿藥曾經想過,如果自己能活過二十歲就和夕子的哥哥空助結婚好了。空助喜歡她,并且外貌端正,性格溫和,因為是周南闖北的貨郎比村裏的其他男生見識很廣,經濟收入也不錯,各種方面看都是很好的結婚對象。

從長相和家境方面來決定結婚對象聽起來有些過于現實了,但是生活就是這麽現實的存在。特別是在他們這種鄉下的小村子裏,沒有多少夫妻是因為愛情結合的,大家多數都是找一個合适的人過日子。女方考量男方的标準首先考慮的都是能力,身體好并且家裏田地多的長男是結婚首選。

在這樣的大環境裏除了畫本,阿藥對于愛情的認識全來自于自己的父母。

畢竟一個有膽子帶着貴族大小姐私奔,另一個有覺悟抛棄已經習慣了的貴族生活。

阿藥曾悄悄問過母親有沒有後悔過。那時女人仔細想了想這麽回答她:

“嗯,當然有啊,特別是逃走那天晚上第一次吃幹糧的時候,那時我就後悔了。”

廢了好大勁才咬下一小塊的食物滑過喉嚨的時候讓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有了種喉管都要被劃破的錯覺。那個時候她就後悔了。

可是……

“可是,要是這樣就退卻的話我會更後悔。阿藥知道嗎,我抛棄的只是些華而不實的東西,那些東西來自我的父母也就是你的祖父,那是并不屬于我的東西。”

“而你的父親抛棄的則是留洋深造的機會,他抛棄了自己的前途選擇了我。對于男人來說事業和心裏的大義是極其重要的哦,而你的父親卻毫不猶豫的抛棄了這些重要的東西。一想到這裏我就完全不會後悔了。”

那天聽的雲裏霧裏的她走出母親的房間後看到躲在門外的父親。

身高一米八的男人用着格外扭曲的表情無聲的流淚,場面之詭異把她吓了一跳。她小心翼翼的提出不要忍着哭聲的建議卻被對方丢回了房間。那天過後的一兩個月她就突然收到了自己即将有個弟弟或妹妹的消息。

那時的阿藥想——愛情還真還是奇怪的東西。

直到現在阿藥也不清楚喜歡上一個人到底是什麽感覺。但是在看着少年追着惡鬼離去的背影時她的心髒不自覺的快速跳動了起來。

很奇怪,那時她從來沒有過的體驗。不是因為緊張或者害怕,那時一種難以形容的特殊感受。

阿藥懵懂的想着或許那就是喜歡上一個人的表現,但是母親也和她說過,如果覺得自己喜歡上了某個人不要着急,要先冷靜下來慢慢分辨那到底是不是喜歡的情緒,這需要一個過程,要花時間才能真正确定。

所以阿藥打算聽母親的,慢慢确定。

說起來……現在想起父母她的情緒都不會有太大的波動了。雖然還是會悲傷,還是會憤怒,但是這些情緒并不會太過影響她本身。

或許是因為父親從小對她的教導,又或許是生為醫者,阿藥對親人死亡并不是那麽難以釋懷,只是雙親是死在惡鬼手裏,并且惡鬼還是被她帶回去的這一點讓她十分自責。

唯一能算得上是安慰的……大概就是到最後父母也還是在彼此身邊的這點吧。

一個人待在寂靜的林子裏總要找點事情讓自己分散注意力,不然夜晚的樹林總會讓人聯想起各種吓人的東西。

阿藥找了根小樹枝,在腳邊的土壤上寫寫畫畫,等到她快把手能夠到的地方都畫滿的時候那個追着惡鬼離開的少年終于回來了。

原本漆黑一片的天邊洩露出了隐隐的光亮,細碎的光亮灑在阿藥身前的少年身上,讓對方暖金色的頭發看上去更亮了幾分。

“我回來了。”少年身上帶着大大小小的傷口,額角被劃破血液留下來讓他無法睜開傷口下方的那只眼睛,看上去格外的狼狽不堪。

可即使這樣他的聲音依舊洪亮,像是黑夜與白日交替時天邊的第一縷陽光。

阿藥下意識的拽緊了身上的披風,心跳快速的跳動着,腦袋也像缺氧一樣變的無法思考。看着這樣渾身是傷卻依舊如太陽一般散發着熱度的少年,阿藥把母親所教導的怎麽确認自己是否真的喜歡某個人的方法忘得一幹二淨,腦子裏來來回回只有一個一個念頭……

——我喜歡這個人。

“那天晚上你父親帶着行李出現在樓下當着我的面把去西洋的船票撕了的時候,我就有了一種——啊,就是這個人了的感覺。”

“你也有了這種感覺的時候應該就是真的喜歡上他了吧。”

回憶起母親所說的,阿藥覺得,或許現在就是那個時候。

啊,真沒想到一見鐘情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天邊慢慢變白驅散着黑暗,預示着黑夜即将過去。

醫城藥在與少年獵鬼人初識那天認識到了自己喜歡煉獄杏壽郎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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