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纨绔

第19章 纨绔

崔家的馬車被攔下來,大戰一觸即發之際,崔筠聽見外頭有人問:“崔七娘可在裏頭?”

“你們是何人?”崔家的仆役緊張地詢問。

“襄州王家王賀騁!”來人自報家門。

這名字聽着有些耳熟。

朝煙驚呼:“這不是……”

襄州王賀騁,崔筠二嫂王翊之弟,也是崔元峰給崔筠挑選的“如意郎君”之一。

崔筠心下稍寬,可未曾松開袖中的短匕。

她對朝煙說:“問他怎會在此?”

朝煙将車廂的門簾扒開一條縫,她透過這條縫看向前方那騎着黑色駿馬的男子。

王賀騁剛及弱冠,卻早早地蓄了胡子,看起來平白老了幾歲。他一身绫羅綢緞裁制的圓領袍,腰間束着一條玉質的腰帶,就連胯-下的馬鞍都是鎏金打造的,渾身上下都寫着——我有錢,來劫我。

朝煙複述了崔筠的話,王賀騁咧嘴,輕佻地說:“我來護送你回昭平鄉處理我未來丈人丈母遷墳之事。”

崔筠怒急出聲:“王家郎君慎言!”

如此輕佻之言傳出去,旁人只當他們已經定下了親事,屆時她将四面受敵。

“聲音還挺好聽的。”王賀騁笑了下,說:“行吧。我知道你還沒瞧上我,不過我早晚會将你娶回去的。”

朝煙小聲埋怨:“沒想到這王家郎君竟是這般厚顏無恥的浪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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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賀騁打定主意要将崔筠護送回昭平鄉,崔筠也猜到他會出現在這裏肯定跟崔元峰、韋燕娘有關。甚至,她想若不是長安距離鄧州還有一段距離,只怕他們會把韋兆也喊回來在她面前獻殷勤。

她趕不走王賀騁,便讓人無視他。

王賀騁幾次想跟她說話都讨了個無趣,他的仆從替他打抱不平:“郎君千裏迢迢從襄州趕來助崔七娘,她卻如此怠慢郎君,哪裏有世家大族的教養了?郎君何曾受過這等委屈……”

看到王賀騁遞來的眼神,他還以為自己說到了王賀騁的心坎上去,怎料下一刻就被王賀騁打了一巴掌。

王賀騁高聲說:“她将來是我王賀騁之妻,是你的主子,你有什麽資格妄議她?”

仆從險些從馬上摔下去,他意識到自己失言,連連認錯。

他跟在王賀騁的身邊時間不短,看在過往的情分上,王賀騁不打算追究下去,傲然地說:“我王家高門大戶,只有崔七娘這樣的出身和門第才配得上我。”

他對這門婚事勢在必得。

王賀騁主仆的讨論聲傳入了馬車內。

朝煙瞬間忘記了王賀騁剛才的浪蕩行為,說:“教訓得好!小娘子,依婢子看王家郎君還是很不錯的。”

崔筠抿了抿唇,沒說話。

王賀騁教訓仆從不是憐惜她,不過為了維護自己的威嚴罷了。也不是因為喜歡才要娶她,他看中的是她的家世和名聲。

但這世上哪有那麽多郎情妾意的婚姻?是她癡想了。

崔筠此番返回昭平鄉并未帶太多行囊,輕車簡行,馬車很快就到了魯陽關北關口。

和以往可以随意進出關不同,這次關口設了關卡,有縣鎮兵正在勘驗過關之人的過所。

“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就要勘驗過所了?”朝煙好奇。

突然,她在縣鎮兵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略驚喜地對崔筠說:“小娘子,是張副将。”

任憑王賀騁如何搭話都不曾掀開車簾看他一眼的崔筠聞言,挑起簾子一角凝視,果然發現了張棹歌的身影。

她的身上依舊是初見時的甲胄,鐵片上有不少劃痕,但每一片甲都被她擦得幹淨镫亮——如同她的臉與氣質。這般模樣,與其說她是武将,倒不如說是儒将更為貼切。

輪到崔家時,崔筠主動下馬車配合檢查。

“原來是崔七娘,那不用盤問了。”鎮兵們樂呵呵地放行了。

崔筠問:“這是在抓捕逃犯嗎?怎麽如此大陣仗。”

鎮兵擺擺手,壓低了聲音透露:“不是逃犯,是淮西的細作。”

帷帽之下,崔筠眉頭緊蹙。

距離吳誠殺掉陳仙已經過去了四個月,皇帝雖然不高興他打着為李賊報仇的幌子殺掉了朝廷所認可的陳仙,但迫于朝廷之前為平定五鎮叛亂,損失了不少兵力和糧草,已經沒有多少精力再去對付他,只能捏着鼻子認了他當新的淮西節度使。

可這位新淮西節度使不像陳仙那麽聽話,他一心割據,對朝廷的诏令概不接受,加上淮寧軍在他的整頓下變得更加骁勇善戰,朝廷不得不采取綏靖之策,一邊提防他,一邊跟他維持着表面的和平。

崔筠想,看來最近淮西那邊又要有動作了。

不過,張棹歌的身份在處理這件事上不尴尬嗎?

張棹歌正巧走了過來,出聲詢問:“崔七娘跟他們是一起的?”

崔筠回過神,發現“他們”指的是王賀騁主仆,她果斷否認:“不是。”

王賀騁不大高興她将他們的關系撇得這麽清,說:“崔七娘,你這也忒無情了,我好歹護送了你一路。”

崔筠冷淡地說:“可我不記得我有拜托你這麽做。”

“你——”王賀騁為人極好面子,接連被崔筠下面子,臉上已有愠色。當着仆人的面無視他倒也罷了,可在外人面前也如此,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裏。

張棹歌打斷他的施法,道:“我不管你們是否相識,要想過關就得拿出過所來。”

王賀騁嘴上不滿,卻不敢在這個節骨眼搞事,他大大方方地拿出過所給鎮兵勘驗。

張棹歌循例盤問:“襄州的人怎麽會跑來這邊?”

王賀騁想起崔筠的态度,便故意說:“相看未婚妻來了。”

崔筠厲聲斥責:“我們之間的婚事八字都還沒一撇,望你慎言!”

王賀騁輕佻戲谑地說:“我也沒說我未婚妻是你呀,你怎麽這麽着急承認了?”

崔筠一時失态被他鑽了空子,氣得不再開口。

張棹歌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轉了圈,心下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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