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醉酒
第91章 醉酒
鄭和義剛拒絕跟孟甲歲合作, 張棹歌私自釀酒的事就遭到舉報,這事說跟孟甲歲沒關系,鄭和義也不信。
偏偏孟甲歲辦事隐秘, 那舉報之人跟他沒有直接關系,卻被查到跟孟家內知為表親關系。
據他供認, 這誣告之事不是孟家指使的, 是他到內知家拜年時,無意中聽表兄表嫂議論,為了立功, 未經查證就向倉曹參軍舉報了。
盡管孟甲歲和孟家內知從此事中被摘了出來, 但鎮将們的心裏到底是産生了疙瘩。
孟甲歲自食惡果,只能更積極地交好他在縣鎮中的人脈, 這也讓鄭和義發現了另一個副将及部分鎮官與他的關系頗為親近,他們和張棹歌合作賣酒之事,極有可能就是這些人洩密的。
縣鎮內部的糾紛張棹歌沒有插手,正月十五一過,她就辭別崔筠去了隋州。
這回不用她特意找仇果,縣鎮兵便主動加強了昭平別業附近的巡邏。
今年的元日,皇帝沒有犒賞軍隊, 上一季的軍饷也拖到了快年關才發, 而今年開春的春衣沒蹤跡,這一季的糧饷也得等二月份才會分發。
雖然鎮兵們一時半會兒餓不死,可他們肩上還有養家糊口的重擔,他們迫切地希望能今早開始經商供軍。
張棹歌此行事關他們未來的生計,他們可不得保護好昭平別業, 讓張棹歌沒有後顧之憂?!
……
張棹歌去隋州的第一天,崔筠開始安排開春耕種事宜。
去年賺了錢, 她低價買了十畝山林和楮樹苗,擴大楮樹種植面積。
楮樹生長速度很快,即便不怎麽打理,它也能漫山遍野地野蠻生長。
不過鑒于造紙對楮樹皮的需求量比較大,她準備從三方面着手,一是繼續讓人砍伐野生的楮樹(截取根部三十厘米以上枝幹),二是在鄧州一帶收購楮樹皮,三是自己種植楮樹,用以調節把控造紙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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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棹歌去隋州的第二天,崔筠聽聞長安正月初一到初三都有地震,所幸不是很嚴重,只有含元殿前階的欄檻損毀,壓死了十幾個正在值守的禁衛軍。
即便如此,她仍給窦嬰去了封信詢問平安與否。
張棹歌去隋州的第三天,崔筠偷偷開了一壇張棹歌藏在私庫的自釀“老君堂酒”。
她發現這酒的香氣濃郁醇厚,喝起來不及官釀的酒那麽甜,只喝了一小碗,胸腔便生出一股豪邁之意,別說倒拔垂楊柳,就連叫她上山打虎,她都沒有二話。
也正是這時候,她決定給張棹歌送禮物。
張棹歌似乎喜歡她寫的詩,她便翻出之前給張棹歌寫的情詩,又詩興大發連寫三首長相思。
等詩箋上的墨跡幹了,她突然想起張棹歌閑來無事時順手折的紙鶴,雖然只在旁邊看了那麽一兩眼,可具體的折法她已經學會。
于是拿來剪刀,将詩箋裁成正方形,生疏地折了一只又一只紙鶴出來。
這些紙鶴瞧着有些醜,但是崔筠覺得張棹歌肯定不會嫌棄的!
折完紙鶴,她又讓青溪将這些張棹歌之前不曾知曉的情詩以紙鶴的模樣給送到隋州去。
青溪以往沒見過崔筠露出醉态,無從判斷她是否喝醉了,只表示現在天黑了,魯陽關禁止通行,請求明早再送去。
崔筠到底沒有喪失理智,說出讓人去闖關這樣的話來,她只是有些不高興地嘟哝了幾句,抱着這些紙鶴回房間睡覺去了。
第二天,崔筠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把這些紙鶴塞到枕頭底下,然後在朝煙進來伺候她起居時,用被子蒙住臉,假裝自己還沒睡醒。
朝煙隔着紗帳看到床上的“蟬蛹”,貼心地問:“娘子,醒酒湯已經煮好了,是先喝了再吃早食,還是先吃早食再喝?”
崔筠:“……”
半晌,她把頭伸出被褥,故作淡定地說:“先喝了吧。”
“好的呢。”
她喝醒酒湯時,青溪來找她:“娘子,魯陽關已經開了,小的昨夜已經安排了人,也讓人備好了馬,他即刻就可以出發去隋州了。”
崔筠:“……”
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不想承認昨天是喝醉了酒,便說:“我昨夜想了想,現在正值春耕農忙時期,還是不要浪費人手了,等她回來再給她也行,不是什麽很着急的事。”
青溪聽懂了,她這是不打算讓人去給張棹歌送紙鶴了。
“喏。”
崔筠又說:“這事就沒必要跟大郎提了。”
青溪自然不敢違背她的命令,但也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崔筠昨天真的喝醉了。
張棹歌去隋州的第七天,牙兵快馬加鞭送回了一封信,告知她在隋州預計要待十天半個月,還得去襄州一趟見曹王,歸期未定,讓她勿念。
崔筠又怎麽能不挂念?
上次折紙鶴折上瘾了,她閑來無事也随手折了些,不僅有紙鶴,還有紙蛙、紙鹿、紙蝴蝶。
張棹歌去隋州的第十天,崔筠再次習慣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以往和張棹歌一起消磨的時間,她都用來處理公事了。
張棹歌去隋州的第十三天,夕岚把打理紙行的工作交給通過四個多月考察期的掌櫃,回昭平別業負責倉庫出納、采辦計帳、商鋪耕具租賃等事務。
雙燕被夕岚留在了汝州,一是讓她充當耳目監督掌櫃,二是讓她繼續在紙行學習經驗,将來才能更好地發揮作用。
崔筠再度清閑下來。
正好窦嬰那邊有了回信,她在信中告知,自己雖然經歷了幾場地震,但每次都有驚無險地躲避過去了。
元日那天,窦嬰恰巧在丹鳳樓外參加宴會,地震來得突然又迅速,她感覺天地忽然晃了下,幾個呼吸後,這個晃動便停止了。
雖然當時的人們有些驚恐,但在禁衛軍的管控下,總算是沒發生什麽亂子。
往年皇帝都會在朝會上宣布大赦,然後加賞功臣和軍府,但今年因地震,只宣布了大赦,那些賞賜卻沒有了。
皇帝也沒心情繼續辦宴會了,朝臣、外邦使節紛紛散場,窦嬰也回了華陽觀。
翌日,窦嬰正抱着兔子在屋裏看書,平日乖巧的灰兔忽然跑出了屋子,她以為兔子出什麽事了,匆忙追出去,沒多久,熟悉的震感再度傳來。
許是接二連三的地震讓本來還算□□的華陽觀也出現了個別屋子的屋檐坍塌、瓦片散落的情況。
窦嬰慶幸西河縣主這會兒在韓王府過年。
她在一棵樹下找到了灰兔,這回灰兔沒有再從她的手裏跑脫。
她不禁感慨:“你救了我一命呀!”
宜都公主得知華陽觀受災,便邀請窦嬰住到她的公主府去。
華陽觀從修建至今已經十幾個念頭,她的公主府卻是新修的,論安全和穩固,必然要比華陽觀好。
窦嬰住到宜都公主府的第二天,長安三度地震,但這次的地震相比前兩次,破壞性沒那麽大。
只不過,誰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再地震。
長安百姓人心惶惶。
夜幕降臨,宜都公主跑到窦嬰暫住的院子,說:“女師,不如今夜你與我同住吧,萬一又有地震,我們也好共患難。”
窦嬰:“……”
誰會盼着發生災難,好共患難啊?!
她總覺得宜都公主對自己過于親近了。
照說這種親近是好事,可自從知道了張棹歌與崔筠的事後,她發現宜都公主對自己的親近非同尋常。
盡管她一直告訴自己勿要瞎想,可宜都公主今晚的舉動處處透着違和,就像刻意制造與她親密接觸的機會似的。
窦嬰說:“若真有地震,我們同住公主府,也算共患難了。”
宜都公主鼓着臉:“這怎麽能一樣?同生共死才叫共患難。”
窦嬰沒忍住,擡手敲了她的額頭一下:“公主殿下豈可輕易将死字挂在嘴邊?”
宜都公主挨訓了,但一點兒都不難過,反而因窦嬰敲她腦袋的舉止而彎了眉眼:女師給西河上課,都不曾敲過西河的腦門呢!
不過窦嬰最終還是鐵石心腸地下了逐客令:“公主殿下別胡鬧了,回去歇息吧。”
接下來幾日都沒再出現地震,而新年還沒過,百姓又歡天喜地地開始為正月十五的上元佳節做準備。
窦嬰本打算回華陽觀,奈何宜都公主以華陽觀還未修葺好,不安全為由,又挽留她多住些時日。
初十這日,宜都公主進了宮,回來後情緒非常低落。
窦嬰雖然不想和她有更深刻緊密的接觸,卻也不會刻意無視她的情緒,因而詢問發生什麽事了。
宜都公主說:“去年九月,回鹘那邊就派了使節來求娶我大唐的公主,被阿耶拒絕了。但吐蕃野心勃勃,屢屢犯邊。這次的朝會,回鹘使節再次提出和親。阿耶為了得到回鹘的兵馬援助,共同對抗吐蕃,最終同意了。”
窦嬰的太陽穴突突地跳:“是哪位殿下?”
“是八姊。”
皇八女鹹安公主,生母為宮婢,向來沒什麽存在感。
她前面的幾位公主,不是薨逝了便是嫁了人,還有一位皇七女則出家了。
因鹹安公主出身低,早年間甚至都沒有序齒,這和親的人選落她的頭上的可能性自然就高了。
這是從前無憂無慮,恣意張揚的宜都公主有生以來第一次直面和親,畢竟上次大唐公主和親已經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候宜都公主都還沒出生,她以為和親離她很遠。
這次的事也讓她意識到了,現在不是女皇掌權的時代了,她的阿耶不會像女皇拒絕吐蕃求娶太平公主那般為他的女兒們拒絕和親。
宜都公主的眼眸中劃過一絲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