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何所由
何所由
尚華朝聽聞消息趕來十清宗是三日後。
外界都知道暮遠山的兒子還活着，并且這些年來一直潛伏在洛語歡身邊。
在人人都稱贊暮遠山為除禍端不惜與自己的骨肉分別多年時，尚華朝覺得暮遠山簡直是瘋了！
“操了！”
尚華朝怒罵一聲，十清宗的臺階真得很長。他走起來總是不穩，幾度欲摔。
十清宗內，江燈坐在床沿，臉色蒼白如紙。包紮好的傷口隐隐發燙，時不時傳來針刺一般的痛感。
泛白唇沿滲出血，他想說話，卻怎麽也張不開口。
江少弦一劍刺向他的時候他真的很想開口，不是這樣的，他不是帶有目的性接近江少弦的，他根本就不知道暮遠山口中所說的一切。
江少弦被圍攻時，他想去幫他卻四肢僵硬，有股強硬的力道壓着他。
口中說出的那些話也不是江燈的本意，背後有人在操控着他的語言與動作。
江少弦問他有沒有什麽想對他說的，有！江燈當然有！可他就是不受控制地搖頭。看清江少弦眼中情緒的那一刻，他的心就算被人緊緊捏住，反複撕了又撕一樣的痛。
眼淚滑過蒼白的臉頰和嘴唇上的血一起落下。
江燈手指攀上床簾想借力起身，不稍一秒便又洩了力坐回床沿。
江少弦現在如何？他真的好想知道。還有複游涵，她會死嗎？
“玄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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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簾被掀開來，暮遠山一臉親和的端着湯藥進來，看江燈的眼神帶着愧疚和心疼。
“怎麽下床了？你有傷要好生休息。”暮遠山将湯藥放在桌上，伸手想去扶江燈，卻被江燈躲開了。
散落的發絲遮了江燈大半的臉，江燈眼神警惕，抿了抿唇。
暮遠山雖然心疼，但也知道有些事必須要說清楚，權衡利弊要江燈自己衡量。
他拉過江燈的手，輕輕扳正江燈的腦袋，語重心長地道：“孩子，看着我。我是你的生身父親，我不會害你的。”
兩人眉宇間的确有些相像。江燈看向他，很陌生的一張面孔，他驚訝地從暮遠山眼裏看出屬于父親的慈愛。
暮遠山極力隐忍自己的情緒，他把江燈攬入懷中，像擁抱失而複得的寶物：“我從天榜大會就認出了你，當時我還不确定。直到我取得了你的血，在驗親石上一驗。”
說着，暮遠山從懷中拿出一顆亮着紅光的石頭：“只有血緣至親者的血滴在上面才能發亮，且顏色越紅血緣關系越親，江燈你是我的孩子暮玄琅。”
江燈眼神複雜，對于這個突然冒出的父親心裏談不上多歡喜。十清宗勢力很大，可他的父親并沒有出現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時候。
江燈甚至有些恨他，恨他突然出現，害自己和江少弦産生誤會，恨他帶人傷了江少弦。
見江燈眼神迷茫，暮遠山趕緊從一個上鎖的櫃子裏拿出一副畫軸。
畫軸打開來，上面畫了一家三口。
暮遠山迫不及待道：“這是你百日宴的時候畫的，你還很小被母親抱在懷裏。這個，是你的母親，尚華宜。”
畫軸上的男子是暮遠山，而畫軸上抱着孩子的女子使江燈眼睛一酸。
時常出現在江燈夢境中的女子有了臉，正是畫中女子的模樣。
畫中的女子神态娴雅，眼神溫柔，笑不露齒。懷裏孩子笑着拉着母親的衣服，他們看起來很幸福。
而幸福一詞和江燈的童年不沾邊，他難以想象自己如果在十清宗長大會是怎樣的。
江燈臉上露出難受的神情，暮遠山很快發覺，輕撫江燈的頭安慰：“若你幼時沒有走失，一直在我們身邊長大就不會受那麽多苦楚了。”
暮遠山：“我本想在天榜大會就與你相認，偏偏你又是洛語歡的徒弟，身份尴尬，冒然認回對你前途有影響。我必須想一個計策讓你和洛語歡撇清關系，思來想去便有了此招。那日我在你喝的茶水裏下了藥，你喝後我便能操控你的所有行為與語言。”
提到洛語歡，江燈情緒激動起來，迫切想要說話。他奮力張嘴，要說些什麽，口腔充斥着血腥味。
“玄琅！”暮遠山按住他，苦口婆心道，“你還不懂嗎？我是為你好，我只想保全你！”
“的确，洛語歡待你不錯，但你要知曉何為是非黑白！你繼續和他在一起，世人只會把你當成寒衣教子弟！把那些惡事也一同安在你身上！”
暮遠山該說的也說了，不該說的也說了。江燈是他和尚華宜唯一的孩子，他愛護得緊。
“這些年為父一直在找你，尋遍各洲總是沒有你的消息……”
江燈早就聽聞過十清宗私下有群弟子一直在各個仙洲游尋，未想是在找他。
暮遠山說完，端起湯藥準備喂給江燈。
江燈偏過頭，不願配合。暮遠山無奈，單指在空中比劃了一個小陣法，旋即，江燈雙手不受控制起來，自己端着藥喝了。
藥碗見了底，暮遠山接過藥碗，捏袖擦掉江燈唇邊的藥漬。
“你滾開！讓我看看他！”
背後傳來一聲巨響，尚華朝火急火燎趕了過來，動作間碰倒一個花瓶。
尚華朝進了屋，腳步卻頓了下來。他向暮遠山确定：“他，我姐姐的孩子？活的？”
暮遠山側過身，點頭：“是，我和宜娘的孩子。”
尚華朝狐疑：“和你有什麽關系？我姐姐生的，你少來沾我們尚家的邊！”
面對尚華朝的無理取鬧，暮遠山難得有些煩躁地轉過頭，眼見心煩。
尚華朝略過暮遠山走向江燈，在床前蹲下，啪噠一聲捧住江燈的腦袋細細打量。以往他看到江燈都腦瓜子巨痛，這還是他頭一次看這麽仔細。
“怎麽不像呢？”尚華朝腦袋不由的疼起來，眼睛卻片刻不移，“為什麽不像？”
“啊，這裏像！”尚華朝指着江燈鼻翼那顆小痣。
“嘴巴也像！”
尚華朝也帶了塊驗親石，迅速将石頭拿出來，滴了一滴血在上面。接着拿過江燈的手也滴了一小滴。
原本褐色的石頭慢慢變成粉色，尚華朝喜極而泣抱住江燈就開始哭，頭也不疼了。
“我怎麽沒早點知道是你呢？第一次見面我就該發現的，這樣你就不會被洛語歡挾持了，難怪總看到你頭疼，原來是你身上有姐姐的影子，我太想她了！”
尚華朝獨自哭了好一會兒，江燈因為不能動，被迫被他抱了好久，眼神有些疲憊。
其間，尚華朝問了句：“你怎麽不講話？”
暮遠山：“我給他下了僵偶丸，已經服了解藥，再過幾天就好了。”
尚華朝眼神狠狠瞪了暮遠山一眼：“你好歹毒！謀害我姐姐的孩子！”
說完又抱着江燈繼續哭，等尚華朝哭夠了，他拉過江燈想要走。
“姐姐的孩子，跟舅舅回家。”
剛走一步，便被暮遠山攔下。
暮遠山僵硬地笑了笑：“別逼我對你動手。”
尚華朝思考了一秒：“我去告知右涉，這幾天我留宿十清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