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火舌
第72章 火舌
漠漠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只知道眼前這個人似乎很難過, 總是想讓人去蹭蹭她,陪陪她。
“喵......”
漠漠一直停在她的腿邊,陪着她。
白矜緩下幾口氣, 按耐湧動的情緒。只覺得席杭于所說的, 确實如此。
她說的沒有錯。
明明做出這些之前,已經預想好了後果, 她覺得, 只要得到人, 心也會随着身體回來的。
慢慢來, 慢慢來,她總會喜歡她。
但是事實并沒有。
姐姐越來越抗拒, 而且最後變得也不像她了。
怎麽會變得這樣呢。
是時間還不夠長嗎?還是做的不夠多......
浮起的眼淚漸漸退回眼眶, 白矜平複了心情,站起身,往客廳走。
漠漠也随着她邁動腳步, 往前竄了幾下, 一不小心撞上豎立的挂衣架, 上面挂着的外套掉落在地。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做錯事, 開始下意識地往旁邊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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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
白矜輕道,走過去。
蹲在地上,将外套拾起, 放在鼻間。
這是陸歡的外套。衣服上留有的味道,是她身上的氣味。
也是白矜貪戀的氣息。
一股乏力與酸意湧上心頭,好似有兩股力量在左右拉扯她。
以前的白矜只想要陸歡這個人。恨不得替她戴上鐐铐, 将她鎖在自己身邊。并且現在也這麽做了。
但白矜依舊沒有得到偌大的滿足感, 心中那一處終究是空寂的。
她做了一直想做的事,卻仍舊沒獲得想得到的東西。
越到後來, 白矜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了。
有一瞬的迷茫,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
到底該怎麽做,才能獲得想要的東西。
或許人生就是如此,不斷在旅途迷茫與徘徊,直至死亡都還在追尋的路上。
不斷尋找,不斷追尋。
停頓良久,她拿起外套,挂回原處。
只是發覺外套口袋有一處硬|物。遲疑片刻,手伸進去探出。
物品落在手心的那刻。
白矜瞳孔驟縮。
稍低着頭,垂落的發絲遮住上半側臉,露出微微張的口唇。只是頃刻,一滴清淚劃過面
頰,凝聚在下颔,悄然滴下。
是,那串手鏈。
白矜睜大着眼睛,浮起的淚水瞬時模糊視線。
被修複好了......
竟然,被修複好了。
躺在手心的玉珠缺口被修複完整,能依稀看見破裂的痕跡,有的珠子殘缺一角,有的已經被補上缺口。
通過修補的痕跡來看,不是專業人進行修複的。更像是有人用透明的膠水,小心翼翼地把每一處殘缺給粘上。
用全新的透明串繩給連接在一起。
怎麽會這樣。
姐姐不應該會這樣的啊......
她怎麽會把那些殘缺的珠子撿回來,重新修好。
是為了還給她,還是...
數種可能性在腦海中閃過,白矜只知道——
原本,或許姐姐還對她存有一絲兩絲的溫情,但都因為她,全部消失殆盡了。
所以,最後的一抹情意,都因為她,轉為了恨。
所以本來就是有機會的。
如果她再晚一些做出這些,再聽聽姐姐的解釋,現在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一切都被她毀了嗎。
所有想法在心中炸開。白矜身體一下不穩,手扶住架子,不禁施了施力,指尖因過于用力而失去血色。
清淚沾濕眼睫,眼角染得發紅。
怎麽,會這樣呢...
—
津寧市,公司內。
易銘忙得焦頭爛額,拿着一疊文件快步走過辦公走廊,迎面對上左悠,便順手一攔下來。
“悠,見着你家陸總了嗎?昨天送上去的方案怎麽一點動靜也沒有?”
左悠停下腳步,一談到這個眉頭緊鎖,“還沒有。自從兩天前陸總把這兩天的事都處理完後,就再沒看見她來公司。”
“我有聯系過陸總,她也有回複,但之後又沒再有回聲。”
看她朋友圈的意思,像是有事暫且離開。左悠沒有多問,只是告知她公司有點事。
“連助理都不知道人在哪,陸歡到底在搞什麽啊。”易銘無奈地低聲道,轉而又對着左悠,“對了,如果有能我處理的,就先往我這邊送。”
“我這邊順帶再試試能不能聯系到她。”
“好的易總。”
易銘說着說着頭疼地扶額,拿着東西離開了。
左悠也忙于自己的事,走到電梯口時身後有人喊她,一回頭,是鐘若。
“小悠悠~”鐘若見到她就開心地打招呼,順勢過來就靠在她的肩上,“這麽久不見,你怎麽又變好看啦。”
“咳咳。”
左悠朝四處看了看,怕動作過于緊挨,小聲提醒她,“鐘小姐,這裏是公共場合。”
“公共場合怎麽了,之前喝醉了還摟着我喊若若呢,現在怎麽又不行了。”
嘴貧歸嘴貧,鐘若開完兩句玩笑話,身體上還是給站直了,開始說正事。
“這兩天看見陸歡了嗎?”
左悠搖頭。
“那席姐呢?”
“席小姐也沒有來過。”
“哈......怎麽這樣。”鐘若微蹙了蹙眉,“奇怪了,這兩天她究竟做什麽去了,發消息也沒有明說。”
“以前出過這樣的情況,但至少都能明确告訴我們在哪,不會讓我們擔心來着。”
鐘若又想到什麽,問道,“會不會是壓力太大了,消失一段時間恢複。”她不久前就在左悠口中得知陸歡變了一番模樣。
左悠沒反駁,沉着聲道,“前段時間陸總确實很不在狀态,經常心事重重。”
“哎,那估計是了。”鐘若嘆氣,覺得雖然有點不像她,但也能理解,畢竟這樣一家大公司經營起來,花費的精力不可小觑。
沒聊幾下,鐘若手上接到電話,沒過多久就離開。左悠也回到辦公室去處理工作。
外面人敲門進來詢問方案,左悠暫且壓下來,堆積到一邊。
最近已經連番幾人,都來找她問陸歡的去向。
看着一旁疊起的文件,左悠莫名頭疼,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手上這些事沒辦法再拖,有權處理這些的,除了陸總大概就只有秦總。
本來想法僅存在腦海中,在陸續幾個員工敲門進來詢問陸總後,左悠最後只好給秦岺打去電話。
電話過了片刻接通。
“秦總,是我。”
左悠說完請求,電話那頭的人默了默,聲音冷下幾度。
“行,知道了,我下午回啓寧。”
“......”
又是一日過去。
今日天色暗沉,雲層繁厚,腥味漂浮在空氣之中,又預示着一場暴風雨的來臨。
陸歡已經分不清身體經歷了什麽,也數不清這些天發生了什麽,渾身的骨頭像是在被一步步啃噬。
無論是清醒還是昏迷,都像陷入黑暗。
清醒時肉.體在遭受折磨,睡夢中也有一個人在折磨她。甚至還有一雙眼睛在看着她。
那雙眼睛時而冰冷時而雀躍,時而又含着淚花,委屈至極。可以美到令人心迷神亂,深陷泥潭,也能瘋狂到可怖瘆人,使人墜至深淵。
無論如何變化,都是那同一雙眼睛。
最後陸歡無數次回想,很清楚那是白矜的。
是她在看着她。
這些不同的眼睛甚至能與記憶對應上。
她的眸中含着雀躍,大概就是陸歡帶着她出去吃甜點的時候。
眼眸中內含情意,淚眼迷離,對應的是二人以前纏綿之時。
而她的眸裏含着眼淚與傷心,對應的是陸歡拆開僞裝抛棄她之時。
那些委屈、難過的神色,都是因為陸歡。
是陸歡害得她有過這樣的神情。
這點,陸歡無力反駁。
在這一日,陸歡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腳踝上的鎖扣已經不見了,手腕綁帶松開,能在房間內自由行走。
房間的桌面擺着疊整齊的幹淨衣服,是她那天穿來的那套。
在一旁,還有她的手機,車鑰匙。
可是陸歡沒有走。
甚至沒有去碰那些東西,仍舊半坐在床頭,靜靜看着窗外。
就這樣一直坐,讓時間悄然流逝,直至夜晚。
“......”
待到晚上時,窗外夜幕占據,呼嘯的風聲穿破黑夜進入人耳,宛如鬼怪泣聲,照應荒蕪的心境。
陸歡渾身都在發熱,嗓子幹澀到發疼,頭腦也脹的厲害。她能感受到身體是在發燒,但她毫不在意。
牆壁上的挂鐘不停轉動,秒鐘與分鐘交接,再一次與往日重合在同一個時間點。
整整七十二個小時。
陸歡看着窗外除去黑色一無所有的景象,緩緩收回視線。
這些天,也該還夠了。
兩清了,白矜。
她收斂眼眸,褪去身上所穿的衣裙,換上桌面的幹淨衣服。
布料遮蓋住荒唐的痕跡,但是身上那些印子與痛感,并沒有消失。
房間的巨大的鏡子倒映出她此刻的模樣,面色慘白,唇瓣也沒有血色。
此時鏡子反照的是她,可陸歡卻透着這一面,回想起數個瞬間。
下一刻,房間炸起劇烈聲響,鏡子碎裂。
碎片灑落一地,破碎又慘敗。
腳踩過碎片,發出更加崩裂細碎的聲音。◆
陸歡推開房門,走出去。這是她第一次走出這個房間,冷淡的目光環顧四周,老式的別墅構造,走廊外空無一人,沒有任何身影。
走到一樓客廳時,陸歡認出了擺在角落的是漠漠的貓籠。目光稍凝片刻,淡淡收回。
“......”
陸歡扔下了火種,走出別墅。
頃刻後。
夜幕中驀然升起一簇盛然的火光。
四周的溫度極速爬升,整座別墅內瞬時燃起熊熊大火。
巨大的火舌穿破空隙随風沖向天空,高溫與光同黑夜撕扯。
熾熱的火焰正在燒毀所有痕跡。
陸歡站在別墅前的不遠,冰冷的眸面倒映出強烈的火光,眼睜睜看着一切消失,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