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三界和平大使

彭彧再想躲已經來不及了, 那股氣息轉瞬之間已在眼前,他只感覺視野一暗, 頸間被什麽冰涼的東西纏住,那東西一下子将他撲倒在地, 用力抵住他的喉管,讓他呼吸都不暢起來。

同時他聽到耳邊響起一個尖銳的聲音:“人類……誰準你們到島上來的!”

“滾開!”

彭彧還沒有掙紮,李一澤眼神已經冷了下來,剛才還随着某人露出的皮膚而流淌起來的琥珀驟然凝結,本就收縮成豎條的瞳孔帶上鋒利的銳度,他伸手一揮,居然就隔着三米遠将那個“不速之客”擊飛了出去。

那個人——或許應該稱之為鲛人在海灘上一個翻滾, 視線直直切向李一澤:“龍族?什麽時候連龍族都成了人類的走狗?”

“等……等等!”彭彧趕緊捂着脖子爬起來,“不是,你誤會了, 我們來島上沒別的意思,我們……”

“又要說什麽花言巧語?”女鲛人冷笑一聲打斷他, “你們人類的嘴臉我們看得多了, 我勸你省點力氣, 趕緊從哪來的滾回哪去,我們什麽都不會給你們的,別自讨苦吃。”

彭彧“嘶”一聲:“這姑娘怎麽聽不進人話呢?”

鬥途在稍遠一點的地方撿海螺, 見幾人要掐起來,趕緊跑過來勸阻,誰料鲛人姑娘根本不想聽他的, 擡手就是一道浪,海水卷着沙子朝他撲過去:“就知道你們仙人不可信,既然你們毀約在先,那就別怪我們不給你們面子——從今往後別再來了,今天的這些海螺,就當是餞別禮吧!”

鬥途往旁邊一躲,堪堪閃過了那道浪,還沒來得及再說話,鲛人姑娘已經再次走向彭彧:“将我族的卵還回來,我可以放你們離開。”

李一澤攔在彭彧面前,懶得再跟鲛人廢話,直接将龍威壓出——那龍威似有千斤重,鬥途都膝蓋一軟差點跪下,更不要提區區一只鲛人了。

“有些人被欺壓得狠了,總是要跪着才肯聽別人說話,”李一澤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說,“我不想跟你浪費口舌,既然不想聽,那看總行吧?”

他說着朝鬥途遞了個眼色,後者立刻會意,招呼着幾個師兄弟禦劍回到游艇上,把三個漁民以及盛在簡易棺材裏的屍體全部帶上小島,擱在女鲛人面前。

她臉上憤恨的神色終于變了,看了看屍體,又看了看被綁成一串、蔫頭耷腦的漁民,艱難地擠出幾個字:“什……什麽意思?”

李一澤顯然一個字也不想多說,鬥途趕緊把主動權搶到自己手裏:“是這樣的,那天我們無意中通過千裏傳音接到了你們族人的求救,想去幫忙,可惜她當時傷得太重,沒說清楚自己的位置,我們趕到的時候她已經不行了。我們抓住了幾個試圖捕捉她的漁民,又發現她身上攜帶有卵,所以把他們全都帶過來,交給你們自己處理。”

女鲛人目光閃爍了一下,還是倔強地把頭扭向一邊:“凡是離開蜃樓的都自願承擔後果,是死是活我們都不管,你們送過來也沒有任何意義。”

李一澤冷淡地“哦”一聲,對幾個仙人說:“看到了吧,鲛人族表明不想管,把這屍體扔進海裏喂魚吧,那幾個漁民也放了,他們要是能回去算他們命大,回不去那就給這島當肥料好了。”

幾個漁民聽到“放了”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要逃出生天了,再聽後半句,臉色瞬間比之前還要慘白,就要跪下來求饒,李一澤一道法術過去讓他們禁言禁行,撤除龍威:“我們有心想管,何奈人家不接受——走吧,別當那個多管閑事的了。”

彭彧陪着他演戲,提起鞋就要走,這時候女鲛人終于被他三言兩語勾得上了套,一咬牙開口說:“等等!”

她慢慢從地上站起來,垂着腦袋深吸一口氣:“抱歉,我剛剛沒有搞清楚狀況,失禮了。”

李一澤重新回身,給了她個臺階下:“現在肯好好聽我們說話了?”

女鲛人輕輕嘆口氣,視線落在棺材裏,捕捉着屍身上緩緩流淌的青光:“不是我們不想以禮相待,實在是我們被人類傷得狠了,不得已封鎖蜃樓跟外界斷絕聯系……可總有不聽話的族人想出去闖蕩。”

她走到棺材前跪下身來,小心地扒住棺材邊緣,神色黯然:“一開始我們還試圖阻止,可結果往往是不歡而散,他們還是要偷偷溜出蜃樓,大部分都沒有再回來。有時候我們會通過千裏傳音接到他們的求救,可往往跟你們一樣,趕不及,到那裏也只能見到一具屍體,甚至連趕去營救的族人也回不來。”

“所以我們只好不再管了,”女鲛人慘淡地笑了一下,“其實我們也試圖反抗過,可人類真的太多,而我們的族群越來越小,越反抗就犧牲越大,每年新出生的孩子還不如被人類捕殺的族人多。”

鬥途試圖扶她起來,女鲛人卻搖搖頭,看向那三個漁民:“我們處理了他們也沒什麽意義,他們也只是替人幹活而已,只要有買家,就會有賣家。我們什麽也改變不了,只能像現在這樣……”

她越說聲音越哽咽:“對不起遷怒了你們,你們把他們帶走吧,族人的屍身我會處理。”

彭彧微不可聞地嘆口氣,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沖她亮出一樣東西。

女鲛人錯愕地擡頭——彭彧手裏拿着的東西是一枚黑色的徽章,形狀是“萊洛三角形”,三角形的三個頂點分別有一個意象化的符號,仔細看能發現所代表的是“仙、人、妖”,而徽章正中心有一個篆書的“和”字,背景則是鬼紋。

他将徽章別到自己胸前:“剛找天界讨的,從今往後‘三界和平大使’可不是說着玩的了。”

女鲛人直眉楞眼地看着他,好像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彭彧剛剛被她推得摔倒,腳後跟的傷沾滿了沙子,礙于顏面他也不好現在去處理,只好不着痕跡地拿另一只腳的腳背搓了搓,結果不搓還好,一搓更疼,害他直接倒抽一口涼氣,強忍着疼繼續說:“總之,我要是不管這事,就不會上你們這個島。現在我們已經查清源頭在海市,正好再過上幾天到月圓——不管你們是什麽态度,我們都要往海市走一趟。”

李一澤附和說:“南海大獄已經很久沒有關過重要犯人了,正缺一只‘鎮獄之寶’,如果能夠打掉源頭,我相信你們的日子會好過很多。”

鲛人渾身都開始顫抖:“你們……為什麽要幫我們……”

“這是我的工作啊,”彭彧一聳肩,“雖然沒人給我發工資,不過這個臉還是要的,去年——南鳴黑市那事姑且算去年吧——打掉了一批,今年也不能閑着,省得被人說不作為,你說是吧?”

李一澤:“我龍族執掌水族,又乃萬靈之首,但凡接到舉報絕不會坐視不理,雖然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麽不向南海龍王舉報……我這個人,不,我這個龍不是很喜歡玩‘民不舉官不究’那一套,反正我也不是什麽官,我看不順眼的那就管了,在家裏窩得太久,也該适時地活動一下筋骨。”

女鲛人張着嘴,卻說不出話,許久她終于低下頭,把臉埋在手心裏,已經泣不成聲。

“我知道你們受了很多委屈,”彭彧蹲下身陪她,“你們不該就這麽憋着不說的,自己的力量太小,那就去尋求力量大的人來幫你們。你們是覺得海市的老板是妖,所以南海水族也沒一個好東西嗎?你……”

他話沒說完突然停下了,注意力被什麽東西吸引去——從鲛人的手掌邊緣漏出許多細小的珍珠,像是細碎的陽光閃爍着跳躍下來,彙成波光粼粼的海面。

彭彧看得有些愣了,随後“嚯”一聲跳開:“初次見面就給如此大禮,這不太好吧?”

女鲛人無暇理會他的玩笑,慢慢把眼淚抹幹淨了,抽噎着說:“你們應該帶着信物吧,我帶你們去見族長。”

鬥途剛掏出那顆人眼大的珍珠,就聽一個男人的聲音由遠及近地響起:“不用了,我親自過來了。”

這男人看上去三十來歲,也跟女鲛人一樣化了人形,但外表還是跟人類有些差異,耳朵是尖的,覆蓋有一層薄薄的膜。他走到衆人面前,女鲛人慌忙爬起來朝他行禮:“族長。”

鲛人族長揮揮手示意她退到一邊,視線在彭彧胸前的徽章上停留了幾秒,随後看向李一澤:“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我妹妹心直口快,冒犯了幾位,還請幾位不要跟她一般見識。”

“唔,”李一澤好像懶得搭腔,“客套話就免了吧,我們時間有限,登島也只是想多了解一些信息,關于海市,或者那些捕殺你們的人類,希望你們知無不言。”

“那是自然,”鲛人族長看了看鬥途手裏的珍珠,沉思了一下,“不如這樣,幾位到我島深處一敘,雖然寒酸了些,但……”

“不用麻煩了,”李一澤說,“你們族人與世隔絕這麽多年,想必也不願意有外人打擾。這兩天我們的船都停在附近,你們有什麽消息寫在信上,派族人送到船上去就好。”

鲛人族長想了想說:“這樣也行。”

幾個人一番商量,兩只鲛人帶着同伴的屍體往海島更深處去了,而漁民們被重新押回游艇,李一澤涼飕飕地看了他們一眼,陰恻恻地說:“南海大獄……”

三個漁民被他連翻吓了好幾回,終于心理防線崩潰,幹脆利落地暈了過去。

而彭彧突然竄到李一澤身後,扒着他的肩膀往鲛人消失的方向張望:“走了嗎走了嗎?”

李一澤沒答,彭彧已經迫不及待地翹起那只受傷的腳,呲牙咧嘴地說:“終于走了,媽的,疼死老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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