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送星星

送星星

四人彼此攙扶着,到鵝卵石灘上坐下。

太陽初升,驅散了一點寒意。

季葵星按住谷嶼的肩膀不讓她起來,從濕漉漉的背包裏翻出一袋未拆封的繃帶,給她包紮。

天色大亮,本來和江秋各站一角提防喪屍的周果果,突然朝河面撲去。

江秋一驚:“果果!你怎麽了?!”

只見周果果在水中撲騰兩下,抓住了一個紅色的東西。

“這是挂在駕駛室的平安符,我爸爸之前求的,”周果果說着,把紅色的繩子在自己背包背帶上拴好,又走回她的位置。

“爸爸會保佑我們的。”

江秋愣愣地看着她的動作,最後還是只說出一句對不起。

果果再也回不去她的家,最後的漁船也因為她忘記水電站的疏忽,翻船了。

江秋不顧兩人濕透的衣服,把周果果狠狠地圈在懷裏。

季葵星見她倆那邊沒什麽意外狀況,才又集中注意力處理谷嶼的傷口。

“好了好了,我自己取!”谷嶼握住季葵星向她手套伸來的手,“一點小傷……”

“嘟囔什麽呢?”

“沒事,你帶的碘伏還是酒精?”谷嶼看向她手中的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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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精。”

谷嶼癟癟嘴:“酒精好疼的……”

茲啦一聲,谷嶼撕開手套手腕處的粘貼條,季葵星才第一次見她手掌的全貌。

手背皮膚可能是常戴手套的關系,比其他地方稍微白一些。手指細長,骨節分明。

手背上已經聚起青色的淤血,但由于手套的保護,沒有擦傷。

露出來的手指就不容樂觀了。

季葵星牽着她的手幫她消毒。指節處傷得最重,皮幾乎都被擦掉了。

季葵星先用清水給她擦幹淨,再噴上酒精。怕她疼,都沒有把瓶蓋按壓到底。

谷嶼的手心還有薄薄的一層繭,尤其是手指根部。

季葵星不自覺的撓了兩下。有點像什麽動物的肉墊,季葵星想。

“癢,別摳。”谷嶼呲牙咧嘴地阻止她。

用手術刀割斷幾節繃帶,一一纏繞在谷嶼的五指關節上。

“這兩天別帶手套了。”季葵星滿意的看了看自己包紮的成果,松開谷嶼的左手。

谷嶼低頭看着自己的手,試着做握拳的動作,小心翼翼地活像植物人複建。

“有喪屍過來了!”

周果果顫抖的聲音響起。她還沒獨自面對過這種怪物。

季葵星三下五除二把東西收回背包裏,拉着谷嶼站起來。

她們現在大概位于嶺南市郊區,南邊工業園區的位置。

季葵星定睛細看,大多數喪屍都穿着工廠車間的制服。

“不好!這些喪屍速度、力量肯定都比我們之前遇到的要強很多!”季葵星拉着谷嶼往兩人那邊趕。

谷嶼舉目四望,空曠的河灘上除了鵝卵石,什麽都沒有。

“江秋,你拉着果果到上面那個公共廁所房頂去!”

“你們呢?!”兩人放心不下,不肯先走。

谷嶼擡起自己的左手:“它們應該是我血的味道吸引過來的,你們先走,我應付得了。”

谷嶼右手推推季葵星:“你也和她們一起!”

“可是……”季葵星放心不下,她左手剛受了傷……

“快去,再不跑來不及了,”谷嶼膝蓋微彎,墨色的瞳孔認真的看向季葵星的雙眼,“相信我,嗯?”

周果果沒有戰鬥經驗,江秋一個人要把她弄上公廁房頂确實有些費勁。

“…實在頂不住,你躲到河裏去,”季葵星帶走了谷嶼的背包,一步三回頭,“我們再想辦法……”

谷嶼利落的轉身,跳上濱江步道:“放心。”

谷嶼拿着剛剛季葵星幫她清洗,蘸上血跡的紗布,她用左手把紗布揚起,直直往屍群過來的方向沖去。

她果然吸引了大部分喪屍離開,另一邊圍着季葵星三人的,不過寥寥幾只。

三人一路狂奔,大喘着氣到了百米開外,公廁西面牆角下。

三人先卸下所有的包,一股腦抛上房頂,準備輕身作戰。

周果果握緊了谷嶼給她選的魚叉,雙腿直打顫。

“要勇敢、要勇敢,沒什麽好怕的,周果果你最棒……”她小聲嘀咕,嘟囔着給自己打氣。

季葵星踩上一塊稍大的鵝卵石,略微數了一下,足足有七八個喪屍跟過來了!

“果果,戰鬥的時候記得直接插它們眼珠子!戳其他地方沒用!”江秋向周果果傳授經驗。

季葵星補充:“還有,小心別被它們推倒。”

雖然說是這樣,但兩人還是默契的擋在周果果身前,讓她身後是踏實的公廁牆壁。

喪屍已經離她們只有幾步遠。

季葵星和江秋主動沖上前,左右手同時揮舞,對抗着。

盡管她倆盡量提升準頭,但這邊的喪屍力量是之前那些不可比的。

季葵星和江秋主動出擊,快準狠的解決了第一波的兩只,還是不可避免地與接下來撲上來的喪屍纏鬥起來。

但依舊有一兩只喪屍突破了她們的防線,撲向了周果果。

“果果!小心!”江秋大喊。

“總不能一直讓她們保護你吧!周果果!”周果果對自己大吼一聲。

她猛地舉起魚叉,刺向來犯的喪屍:“呀啊!!”

魚叉沒戳進喪屍的眼眶,一根尖刺倒是準确的插.進了喪屍的左邊鼻孔。

這只喪屍轟然倒地。

三人都傻眼了。

江秋解決了眼前的另一只喪屍,抽出她的鼓槌:“這也行?”

季葵星沉默兩秒:“這确實行。鼻孔也直通大腦,做木乃伊就是這樣把腦子勾出來。果果,你真牛。”

說得周果果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不過誤打誤撞解決了第一只後,她确實沒那麽怕了。

很快這八只喪屍就被三人消滅。

稍微在原地休息了會兒,三個人就搬來幾塊大的鵝卵石,墊在腳下,攀着窗戶,艱難地上了公廁房頂。

周果果坐下,盯着手中的魚叉發呆:“突然覺得對付喪屍也不是很難。”

“那是你谷嶼姐把大部隊引開了,”江秋彈彈她的腦門,“可怕的不是幾只喪屍,是一群。

我和星星在學校被一大群喪屍圍堵過,那要是被它們推倒了,基本上就沒救了。”

周果果吐吐舌頭:“知道了。”

季葵星站在房頂一角,努力眺望,尋找谷嶼的身影。

谷嶼已經跑得遠遠的,只看得見一個小黑點,但她身後起碼跟着幾十上百只喪屍。

她跑到路的盡頭,電站的水泥墩下,又從濱江步道上跳下來,往她們所在公廁的方向跑。

雖然最前端的喪屍都離谷嶼還有一大截,季葵星還是緊張得手心冒汗。

谷嶼從上面跳下來,身後笨拙的喪屍也跟着她跳,絆倒了一片。

還有很多先跳的喪屍被壓在底下,跟在她身後的喪屍一下子少了快一半。

但凹凸不平的鵝卵石灘同樣降低了谷嶼奔跑的速度。

最終她到達公廁牆角時,領頭的喪屍離她只有幾步遠。

“踩那邊!我們搭好‘樓梯’了的!”季葵星焦急的大喊。

上來就安全了!季葵星的心已經提到嗓子眼。

谷嶼的右手已經拉住季葵星伸出的援手。

就在這時,跑得最快的喪屍一口咬住了谷嶼不能用力的左手!

“嘶——”饒是很能忍痛的谷嶼,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季葵星腦子裏嗡的一聲,一片空白,一盆冷水從頭潑到腳。

“谷嶼!!”季葵星眼眶發酸,瘋了似的把她往上拉。

一直趴在旁邊的周果果,也咬緊了嘴唇,用她的魚叉死命的戳那只喪屍的頭。

江秋的鼓槌太短,在房頂急得團團轉。

周果果終于戳中了喪屍的眼睛,它嚎叫一聲,松開咬緊的牙齒。

季葵星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氣,飛快地把谷嶼拉了上來。

終于上到房頂的谷嶼,單膝跪地,垂着頭不說話。

想到剛剛那一幕的江秋和周果果,顫抖着抱成一團,縮在牆角,有些害怕地盯着她。

要是谷嶼真的變異了…她們三個能不能打得過是一回事,她們根本下不去手……

“……谷嶼?”季葵星輕手輕腳挪動到她面前,蹲下。

季葵星手腳冰涼,顫抖着伸出手,想要捧起谷嶼的臉看看。

突然,面前的人手臂青筋暴起,按住季葵星的肩膀。季葵星來不及喊出聲,就被她撲倒在地。

“啊!——”江秋和周果果同時尖叫起來,緊閉着眼不敢看。

季葵星大腦一片空白,絕望的閉上眼,等待死亡。

卻後知後覺地發現後腦勺沒有傳來該有的疼痛。

怎麽回事?

但緊接着,脖頸處劇痛傳來。

人體溫熱的氣息打在季葵星細膩的脖頸皮膚上,谷嶼本來只是想吓唬她一下,沒想到自己卻鬼使神差的真的咬了下去。

“唔。”好疼,季葵星下意識地想伸手去阻攔,右手卻被按住。

季葵星疑惑地睜開眼睛,自己被咬了?但好像沒什麽變化啊。

她又一次想擡手坐起來,但依舊被什麽東西鎖住。

她低頭看去,是纏着紗布的谷嶼的左手。

嗯?

谷嶼從季葵星的肩頸間擡起頭,笑眯眯地和她對視。

“谷嶼!你這個家夥!!”

季葵星的怒吼響徹雲霄。

江秋和周果果悄悄睜眼看。

只見谷嶼壓在季葵星身上,還有些濕漉漉的頭埋在季葵星頸間,笑得渾身發抖。

她右手墊在季葵星腦後,左手按住季葵星的動作,任由她無能狂怒。

“你好過分……”季葵星見她竟然還在笑,越想越委屈。

自己這麽擔心她,這家夥竟然吓唬她,還真的咬她!

疼死了。

“怎麽哭了?”谷嶼聲音透露出一絲錯愕。

谷嶼趕緊松手,把人抱起來,攬在懷裏,讓季葵星的頭靠在自己肩上。

“葵星,對不起,”谷嶼伸手去擦季葵星的眼淚,被她躲過,“我以後不開這種玩笑了……”

“誰哭了?我沒哭!”季葵星偏過頭,不看她。

不過是才認識幾天的陌生人,她才不會掉眼淚!

“好好好,”谷嶼帶着手套的右手貼上季葵星的臉,輕輕掰過來,“看着我,好不好?我有東西要給你。”

“什麽?”

谷嶼擡起一直垂着的左手,攤開給季葵星看。

是一塊扁平的、薄薄的鵝卵石。整體是灰黑色的,中間有土色白色相間的條紋。

由這些條紋彙聚成一顆五角星。

“葵星,送給你的。”

季葵星張大了嘴,把它從谷嶼手中接過,細細端詳。

不管從正面的哪個角度看,都能看出五角星的形狀,鬼斧神工。

“你什麽時候撿的?”

季葵星渾然不知,她已經徹底被這塊石頭轉移走了注意力,不生谷嶼的氣了。

“剛剛跳下步道的時候,”谷嶼又撥開貼在季葵星臉上的沾濕的長發,動作帶着她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

谷嶼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愉悅的輕笑出聲,季葵星頭靠在她身上,都能感覺到她胸腔的震動。

“樂什麽呢?”

“看着你就很高興。”

谷嶼萬幸自己剛剛奔跑的時候有一瞬間出神:“如果不是我捏着這塊石頭,剛剛那只喪屍的牙齒肯定已經咬破我的手掌了。撿石頭也多虧了想着你啊。”

這話直白得令人發指,季葵星羞得滿臉通紅,谷嶼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一天在說些什麽啊!

“你、你想我幹什麽?”

倒是谷嶼被她問得莫名其妙:“腦子它想什麽我又控制不了,想着你就是想着你啊。”

無效溝通。不和她說話了!

季葵星推開谷嶼,自己盤腿坐下,拉起她的手檢查包紮好的傷口破裂沒有。

另一邊的江秋和周果果,目瞪口呆看着兩人旁若無人的動作。

江秋咂咂嘴,轉頭問身旁的周果果:“果果,她倆在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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