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斷尾計劃

斷尾計劃

20xx年3月20日

十個人擠在一個房間裏将就了一晚,昨夜喝了酒的張銘和譚誠最先起床。

張銘的頭鑽心似的疼,他捂着頭看向睡在旁邊的老戰友:“老譚啊,我……”

譚誠眉毛一橫:“豬都殺完了,不想一起走了?”

“不是,”張銘那張精瘦的臉上,五官皺成一團,“這麽多天了,我還沒出去過,心裏多少有點發怵啊……”

昨天晚上谷嶼推着豬肉回來,累得倒頭就睡熟,留季葵星心神不寧了一晚上。

于是谷嶼精神抖擻的站起來,看見旁邊的季葵星黑眼圈都要掉到下巴上了。

“葵星,你……”谷嶼眨眨眼,“哦……我知道了。”

她又知道什麽了?季葵星心提到嗓子眼兒。

“你昨晚沒想好怎麽糊弄我,失眠了,是不是?”

別說得這麽直白嘛,季葵星嘟囔着。

谷嶼見其他人都沒注意到她們,拉着季葵星鑽進隔壁房間,關上門。

季葵星一頭霧水,看她到底要做什麽。

谷嶼抓着季葵星的肩膀,晨光細碎的灑進她漆黑又明亮的眼眸裏。

季葵星這次沒有再躲開她的注視了,強撐着打架的眼皮,兩人一時相對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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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星,如果有一個人,”谷嶼斟酌着開口,“她知道她喜歡的人也喜歡她,但是她可能會被判死.刑,也有可能不會。這種情況,她應該表白嗎?”

啊?你說這個人是不是你自己?

她說的話每一個字她都聽得懂,怎麽拼在一起她就聽不懂了?

什麽叫她知道她喜歡的人也喜歡她?什麽叫她可能會被判死.刑?

谷嶼這一串話噼裏啪啦講完,把季葵星說懵了。

谷嶼等了兩秒,等不到季葵星的答案,自己也反應過來有點莫名其妙謎語人。她松開季葵星的肩膀,有些懊惱的轉身在房間裏來回踱步。

“葵星,我……”

季葵星回過神,沖上前去拉住她,推着谷嶼的左肩把她按到牆上。

谷嶼不知道季葵星這是怎麽了,細長眼眸懵懵的。

“怎麽了?”

“你說我不敢和你對視,”季葵星慢慢湊近,感受到谷嶼越來越局促的呼吸,“你每次能不能把話說清楚?”

“你說這個人,她是不是你自己?”

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的朝陽這麽晃眼,谷嶼的眼神有些迷糊,閃爍着不敢低頭看她。

“……這不重要。葵星,先回答這個問題,好不好?”

灰白色的牆壁那側,傳來其他人窸窸窣窣起床的聲音,季葵星的嗓音也有些不住的發顫。

“你先說清楚,什麽叫可能會被判死.刑?”

恍然間,谷嶼眼眸中的熹光好像暗淡下來,寒意漸漸攀上季葵星的脊背。熟悉的、久違的,令她毛骨悚然的眼神。

“你不會想知道的,葵星。你知道後,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葵星,你不能知道的。”

這次季葵星終于确定了,那不是幻覺。

心髒似被什麽邪惡的東西絞動,發出陣陣錐心的疼,季葵星按着谷嶼肩膀的手慢慢敗下陣來。可越是疼痛,那顆心卻越發堅定起來。

“谷嶼,告訴我吧。求你了。”

不要再讓我繼續煎熬了。

喜歡上她這短短十天,季葵星不知道自己已經坐過多少趟過山車了。

谷嶼沉下臉,輕輕攬住季葵星的腰,把她拉進自己懷裏。

那雙與年齡不符的有些粗糙的手,撫上季葵星越發清瘦的雙頰,捧起。

好遺憾啊,明明在一個學校,為什麽是在這個時候才遇到她呢……谷嶼忍不住出神。

那總是能說出理解她的話語的雙唇,失了血色,有些發白。

“葵星,”谷嶼不自覺的舔唇,“你不能後悔。”

仿佛谷嶼捧着的不是她的臉,而是她脆弱的心髒。季葵星渾身抖了起來,雙手回抱,纏住谷嶼精瘦的腰。

“嗯,我不後悔。”

“斷尾計劃。三天後,軍方可能會開始轟.炸整個中湖州。”

“難道軍方真的拿喪屍的血肉之軀沒有辦法嗎?只是因為幸存者混雜其中,最高效的武器不能用。

一棟普通的樓房,什麽樣的武器能分辨出裏面躲藏的是喪屍還是活人,還是兩者皆有呢?

我的母親,他們從江安與中湖的邊界控制住勿江往裏推進救援。如果效率不理想,聯盟會像壁虎斷尾一樣,放棄中湖,保全其他地區。”

現在看來,情況比他們預測的情況更糟。

病毒不過污染中湖水源,谷钊玉在中下游掌控勿江,又有明确能檢測出液體中病毒的技術。

消滅中湖內部已經潛在感染的所有人,切除向四周輸送喪屍的源頭。

資源還在、土地還在,這片大地,不會有任何不同。

千萬人口的中湖州,幸存者往少了估計也應有近百萬人。而以千萬計的喪屍,如果不用那些武器,又要多少軍人的命來填?

而這個計劃最重要的便是快準狠,要在喪屍徹底向周邊州擴散之前。今天已經是病毒爆發第十二天,結合谷钊玉給她護送隕石任務的期限,她們不過還有三天時間。

縱然是保護了其他州的人,中間也會救下不少人。可事情平息後,總要有人要向被抛棄的亡魂負責,給民衆的善惡觀一個交代。

這其中,母親自然逃不過後來的追責,潛在的對手同樣不會放過谷嶼這個并不纨绔的二代。谷嶼深谙權力的漩渦,到時候她背上會是什麽?叛聯盟罪,還是反.人.類罪?

最初谷嶼窺見這計劃的端倪,她并不在乎。覺得這樣如果能保全其他上億未感染的人的話,也不失為一種辦法。她的大腦裏,可不存在什麽電車難題。

可如果被放棄的人裏,包括季葵星,包括江秋,包括周果果呢?

她也有能力在計劃開始之前帶着她們離開中湖,可她與母親一起離開後,季葵星要怎麽辦呢?她給過她那麽多承諾。

也并不只是害怕失信,她開始舍不得這有愛人的生命,如此美妙。

後來她開始每天都想,沒日沒夜的想,被放棄的每個人,他們是不是都有愛人?哦,她好像終于學會了趙醫生所說的共情。

可能她這樣的人,只有在生死攸關的時候,才能與其他人建起聯結吧。

當然,這樣規模的活動不可能在一瞬間執行完畢,在行動的過程中,如果疫苗有任何進展,肯定會影響後續決策。

不過,三天,疫苗進展?谷嶼這個外行都有些想笑了。

最缱绻的氛圍裏,說出最殘酷的話語。

谷嶼淡漠的看着季葵星恍惚、震驚、呆滞、滲出淚花的雙眼。

“葵星,你不能後悔了。”

這是目前階段裏,聯盟最高機密。

谷嶼的雙手從季葵星蒼白的雙頰移開,圈住她的腰,把她拉得更近,幾乎腰腹相貼。季葵星顫抖的呼吸打在谷嶼的頸間。

“寶貝,現在整個中湖,知道的除了你我,只有陳馑将軍。”

谷嶼再沒有掩飾的必要了,她就是要讓季葵星知道,她确實愛她。

“如果後來我們的基地裏,有其他人知道了,我不會手軟,你了解我的。”

谷嶼的雙眸越發溫柔,看不出一絲威脅的意思。

季葵星猛地推開谷嶼的肩膀,從她懷裏掙脫出來。

她終于知道為什麽谷嶼說她比陸柏還瘋了,她真的是個瘋子!一個清醒的瘋子!

谷嶼低頭看了一眼空落落的雙手,也不失落,雙手重新插進兜裏。

“葵星,你後悔了嗎?”

“我說過了,你這樣好的人,是不能知道的。”

不知為何,季葵星現在似乎瞬間和早已故去的左與山共情了。

“我不會說出去的。”

季葵星只能給她這一句承諾,平複了呼吸,轉身回隔壁房間去。

原本房間裏的衆人,基本也已洗漱準備完畢。

江秋左看右看,莫名覺得她兩個同伴之間怪怪的。

谷嶼從隔壁房間回來的時候,嘴角還有淡淡的微笑,似乎心情不錯。可直覺告訴她,今天這事她不能摻和。

江秋老實閉嘴無視了,收拾自己的東西。

張銘已經被譚誠徹底說服,帶着衆人一起去查看挑揀養殖場內的剩餘物資。

動物用的醫藥用品,在迫不得已的時候,有的也可以給人用。季葵星想單獨靜靜,和黃嘉冉兩個人單獨去了獸醫室。

江秋和王文怡幾個人見不得外面那殘留的血腥場面,留着收拾辦公小樓裏的物資。

張銘找出來幾節麻繩,系在谷嶼她們面包車車廂裏,用來通風懸挂豬肉。沒辦法,面包車最長。

谷嶼在大棚的機器裏搜刮出來一小罐機油,沒有趁手武器的幾個人各自選了棍棒、刀之類的,再加上廚房的鹽和白糖。除此之外,養殖場裏也沒再有什麽他們需要的物資了。

既然面包車裏要放豬肉,他們便幹脆把大部分物資都裝到面包車上,其他兩輛車僅保險起見,放大概兩天食量的糧食。

除了面包車司機,九個人分坐在兩輛車上也不擠。

谷嶼可能随時暈倒,季葵星沒休息好也不能開車,面包車只好交給譚誠。譚誠的越野車谷嶼也不放心給張銘開,便把江秋和季葵星叫過去,和張駿、王晔一起。

張銘開車,谷嶼和周果果、黃嘉冉、王文怡一起坐陸柏留下的suv。

把從前的小團隊都打散,谷嶼唯一不放心的是譚誠一個人開裝滿物資的面包車。

不過沒關系,把他夾在車隊中間就好了。而且他老婆還在她手上呢。

代入一下自己,反正她是不可能丢下季葵星,獨自偷一車物資跑的。

啊,說起葵星……谷嶼雙手放在腦後,在副駕駛換個姿勢翹腿。雖說知道她現在不想看見自己,但安排她和江秋一輛車真是不甘心。

沒關系,先忍一兩天,等她冷靜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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