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野心

野心

十四章

——同盟之間,只有純粹的利益關系才最穩固。

賀廷宜的面容在夜色的映照下顯得異常冷靜。她的神色認真得可怕,眼神裏盛滿了堅定,仿佛她剛才的脆弱只是一場短暫的夢。

傅寒年卻反過來問她:“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他的目光在賀廷宜身上仔細打量,似乎想要從她的表情中讀出更多。

為什麽短時間內,一個人會變化這麽大。還有她醉酒後說的話,都非常奇怪。

賀廷宜微微側過臉,避開了傅寒年的目光。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但她的沉默已經傳達了她所有的堅持。

“如果你剛才的歉意是真的,那這就是我想要的補償方式。”一小時前的失望可以為她争取到一些東西,那她的淚也沒有白流。

“你也常去看看她吧,我覺得她對你并非完全沒有感覺,你可以好好利用這個機會。”

她的聲音中帶着一絲寬慰,仿佛是在給傅寒年指出一條明路。

經此一事,賀廷宜似乎有了更深的領悟。

她開始反思自己一直以來通過劇本有限的信息對人物的好壞進行判斷,但劇本并不能完全定義一個人的性格。

她的思維需要得到轉變,不能再簡單地将人物分為好人和壞人的二元對立中。私心裏,她又對認定的好人不忍,覺得利用起來有罪惡感。

她必須重新審視自己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劇本中的設定并不總是準确的,真正的好與壞,需要她親自去了解和判斷。

她本以為,傅寒年除了毒舌,也算是個好人。所以她還會猶豫,不想讓傅寒年為了季暖暖陷得太深,她沒想過因為自己而導致他受損害。也許他根本就樂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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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一開始還有幾分不忍,現在都早已經煙消雲散了。她不會再被這些預設所束縛,她要為自己的命運而戰。

聽了她帶着寬慰的話,傅寒年的反應變得有些冷淡:“是嗎?怎麽說?”

她一直都在很努力的在撮合他和季暖暖,真的只是為了賀家的家庭和諧這麽簡單嗎?

從他在賀家宴會後接觸她開始,她一直給他一種目标很明确的感覺,她所追求的到底是什麽?

賀廷宜沒有放棄勸說,她繼續說道:“我不會看錯,在賀廷川的辦公室,她的反應分明是很不喜歡我和你走在一起。她對你應該是有感情的。”

她要說服傅寒年,激起傅寒年的鬥志,讓他有與賀廷川争奪季暖暖的心。

傅寒年的側臉看着竟無端有些冷。

“你扮演着我的未婚妻,同時還要撮合我和季暖暖,不會覺得很奇怪嗎?”他看她一副雄心勃勃要賣了他的樣子,十分不爽,所以問了出來。

賀廷宜拍着胸口,正色道:“你放心,作為你的合作夥伴,我會嚴格遵守職業道德,絕不會往心裏去。為了你的幸福,我一定會幫你搶到季暖暖。”

雞同鴨講,文不對題。傅寒年繼續開車,沒有再說話。

賀廷宜想,愛而不得的感情,總是壓抑又隐晦的。她應該是說到他心裏去了。

她知道,傅寒年的孤傲和毒舌是他最大的劣勢,這讓季暖暖無法像對待程雲飛那樣親近他。

她要做的,一是激起傅寒年和賀廷川之間的競争,二是激起季暖暖對傅寒年的征服欲。

第一個,她估計要費一番口舌。

第二個,就用她自己來做筏子。

她很清楚,季暖暖看她的眼神裏,分明有嫉妒。那她就刻意用傅寒年未婚妻的身份去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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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

賀廷宜的電影項目突然宣布啓動,并說動了業內最執拗的女導演周遇執導,賀氏集團內部一片嘩然。

周遇這個人,桀骜不馴但出手必是精品,拿獎拿到手軟。

她家世背景不錯,因此無論是錢或者是權,幾乎不可能逼迫她改變主意。她只挑劇本的內容,看劇本決定接不接項目。

劇本內容一直處于保密狀态,也不知道賀廷宜到底是用什麽作品打動的她。

而這一切,賀氏集團的其他高層竟然沒有提前收到任何消息。他們一直等着看賀廷宜的笑話,沒想到卻等來了這個爆炸消息。

頂樓,室內的氛圍與外界的繁華形成了鮮明對比,遮光玻璃被調暗,攏住了所有的光線,使得辦公室內部陷入一種沉悶的氣氛中。

賀廷川站在大理石的書桌後,他的臉色陰沉如水,怒火在他眼中燃燒,幾乎要将面前的文件化為灰燼。

他手中的文件夾因為用力過猛而發出輕微的折紙聲,那是關于賀廷宜項目的文件。是通知,不是彙報。

“她哪來的劇本?”他将手中的文件夾砸向了陳明,文件如同飛雪般灑落一地。“你們竟然沒有得到任何消息?廢物。”

賀家和程家聯合幾乎封鎖了所有可能的渠道,就是為了讓賀廷宜找不到任何可行的劇本。但她還是找到了,而且還是能打動周遇的劇本,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賀總,公司沒有人知道賀小姐用的是誰的作品。”陳明的聲音裏充滿焦慮。

他如今也有些自危的情緒,畢竟當初在賀廷宜那裏,他是一點後路都沒給自己留。

周遇的加盟,無疑給了賀廷宜的項目以強有力的支持,這也意味着她的項目已經不再是一個可以輕易忽視的存在。

一直這樣下去,股東的态度也會有所轉變。

消息一出,她就已經不再是來公司玩過家家的賀家二小姐了,而是成為了有分量的賀經理。

“出去!”

辦公室恢複寂靜,賀廷川的怒火中摻雜着一絲不可置信。

他從一開始就是公認的賀家繼承人,但當日傅寒年的話的确戳中了他的痛處。

雖然同為公認的繼承人,但他和傅寒年不同,因為奶奶一直沒有把股份轉給他。一切都是因為不認可他和暖暖的婚事。

他因為這件事,他在公司一直畏手畏腳。看似是風光無限的總裁,遇到所有大事卻都要請示奶奶的意思。程家的事就是個例子。

賀廷宜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他不知道,也從來沒有管過她的事。

難道是傅寒年幫的忙?但傅家從不涉足影視行業,周遇也不是那麽容易說動的。

想到這裏,賀廷川撥通了季暖暖的電話,想證實自己心中的猜測。

電話這頭,季暖暖也高興不起來:“廷川,傅總已經出差兩周了,而且這段時間傅總所有的行程我都知道,廷宜拿到的劇本應該與他無關。”

她私心裏也不認為傅寒年會幫賀廷宜,所以更覺得賀廷川的猜測不大可能。

兩個周前季暖暖受到傅寒年的欽點,升職成為總裁辦的副經理,從寂寂無名的文員一躍成為了管理者。除了在公司的每一天都很受重視,還有了更多的機會和傅寒年接觸。

她越發認為那麽冷漠又有能力的一個人,不可能為了賀廷宜有轉變。

季暖暖擔憂的問:“廷川,廷宜現在這樣,你在公司會受到影響嗎?”她是關心,但這句話卻有些不信任賀廷川能力的嫌疑。

賀廷川聽完不大舒服,冷硬道:“哼,不過是僥幸罷了,憑她能做得了什麽。賀氏不可能由她做主。”

他雖然憤怒,但更多的是被挑釁所引起的憤怒,而不是因為繼承人地位被威脅的引起的憤怒。

不過是一個項目罷了,成了又怎麽樣。

無論是奶奶還是股東,都不可能同意賀廷宜掌握太多的賀家資源。

因為她遲早會嫁人,但賀家資源只能姓賀,他們不可能眼看着她帶着賀家的東西便宜了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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濱城的另一頭,賀廷宜卻顧不上回應這些猜測,她有新的難題需要面對。

賀奶奶的房間,古色古香。

夕陽的餘晖透過精細雕花的窗棂灑在寬敞的空間裏,營造出一種溫暖而寧靜的氛圍。然而,這份寧靜與賀廷宜和賀奶奶之間即将展開的對話形成了鮮明對比。

賀奶奶坐在一張雕花的紫檀木椅上,身影被夕陽拉長,臉上的皺紋在暖黃色的光線下顯得更加深邃。

她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凝重,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賀廷宜。

賀廷宜的內心同樣很複雜,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觸動了賀家這個大家長的神經。

“廷宜,你竟然不聲不響的找到了周遇,可讓你大哥氣得不輕。”她的語氣淡淡的,辨不清喜怒。

賀廷宜站在窗邊,看着花園裏百花齊放的盛況,心有觸動。

她沉默了片刻後轉過身,反問:“奶奶,我把項目做好了,對公司不好嗎?”

賀廷宜的話裏帶着試探,說實在的,她也拿不準賀奶奶的心思。

特別是有上回在傅寒年那裏吸取的教訓,現在的她對所有人都是戒備的。

這世道大多如此,對女性的期望總是矛盾重重,既希望她們有所成就,又不希望她們過于出色。因為無所長不好嫁人,太出色也不好嫁人。

賀奶奶突然笑了,道:“現在的你,像一頭刺猬,對奶奶豎起了尖刺。”

賀廷宜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地垂下了眼簾,默許了賀奶奶的話。

賀奶奶語重心長:“你現在的心裏大約在想,我這樣的老古董,只會盼着你早早嫁人生子吧。”

賀廷宜被戳中了心事,神色變得僵硬了些。

“結婚生子,全憑你個意願。這和你有一番事業從不沖突。”賀奶奶緩緩的說。

賀廷宜意外擡眼,捕捉到賀奶奶眼裏的平靜。對于她所做的一切,奶娘好像沒有意外,也沒有生氣。

賀廷宜突然決定賭一把。

“奶奶,也許你能允許我有一番事業,但如果我想要的是賀氏集團呢?”她的眼神堅毅,毫不掩飾對掌權的渴望。

沒有什麽意外,她親眼見到賀奶奶淺淡的笑意消失,眼神比賀廷川違逆她的決定執意與季暖暖訂婚時還要冷淡。

好像她在挑戰這個世界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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