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完結和繼續
完結和繼續
二十七章
——我們都互相見識過了對方的痛苦，此後很難做到熟視無睹。
從傅家老宅出來，傅寒年始終沒有松開賀廷宜的手，賀廷宜也沒有掙脫。
這一路上，他們的掌心相觸，漸漸驅散了寒意。
上了車，傅寒年坐着沒動。
賀廷宜稍稍觀察他無波無瀾的神色，試着叫他：“傅寒年”。
沒有反應。
她可以放緩了聲音，“傅寒年。”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語氣很像在撒嬌。
“別叫我”，他突然制止她，但語氣并不兇。
她不明所以，歪着頭去看他。
經歷了剛才的一切，想來他很不好受。
“要不然讓我來開車吧，你休息一下。”她想體諒他。
傅寒年側過臉，眼底微沉，暗潮洶湧。
“你在可憐我？”他舌尖頂了頂腮幫，啓唇帶着冷笑的氣息。
他對這個問題好像很敏感，不想讓人探究，也不想讓人憐憫他的遭遇。
Advertisement
賀廷宜的八百個心眼子轉了轉，睫毛顫了又顫，總算找到了一句合适的話：“誰在可憐你！你手裏有我的把柄，現在我手裏也有你的把柄，我很安心！”
傅寒年果然輕笑一聲，半垂的眼劃過某種她不認識的情緒，無端端有些醉人。
她突然想起來，她以前一直是一個人，他又何嘗不是。
“你會覺得孤單嗎？”她突然問了出來。因為她有時候會。
“我不是有你，家裏每天吵死了，為什麽會孤單？”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在避重就輕，借機調侃她。從另一種程度上來說，他這話好像在......表白。
這回輪到賀廷宜閉嘴了。
她一向反應快，但這時候卻不知道該回些什麽，胸口砰砰砰的亂跳，腦海裏好像有禮花綻放。
不至于，不至于。她明明覺得不必因為他一句似是而非的話而怦然心動，轉頭卻又抑制不住自己的心神晃動。
都怪自己沒經驗，不争氣！
傅寒年緊盯着她，他的視線像一張漫天大網，籠罩住她。
賀廷宜呼吸不順，慌亂間她轉過頭透過擋風玻璃看向外面，避開他的視線，卻是徒勞。
因為傅寒年不許她逃避。
他湊近，捧回了她的臉，“躲什麽？”
“我說我不孤單，你呢？”你和我在一起，還會覺得孤單嗎？
賀廷宜輕眨眼睫，呼吸克制幾不可聞，“如果我說我會，你要怎麽做？”
聞言，他眼底徹底暗下來，沾染上些偏執的顏色，凜聲道：“沒關系，我們有的是時間，你跑不掉的。”
他明明沒說什麽過分的話，但賀廷宜腦子裏卻閃過霸道總裁文裏的囚禁play。
玩笑好像開大了。嘴硬的毛病果真害人。
“啵”一聲清響。她已經反客為主，捧住他的下颌，迅速親了他。
聲音響徹原本沉寂的車廂。
訝異間，傅寒年微挑眉頭，眸底的暗淡倏然消散。
賀廷宜的臉紅撲撲的，鼻尖、耳際都泛着嫩嫩的粉紅色。
明明想看他的眼睛又不敢看，還嘴硬的說了一句：“是你先撩我的，我答應了，這是蓋章的記號。”
兩人好像在對按照，句句不明說表白，但都知道對方在表明心意。
她欲放下手抽身而去，被他拽回了原處，唇齒相接。
她的吻克制，他的吻卻欲望深重。
突如其來的親吻像波濤洶湧的海浪蔓延開來，他一向吻得很霸道，此刻比起往常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的氣息有熱又兇，和他身上的西裝革履的克制之間的反差猶如天和地。舌根有點痛，但她透過眼尾縫隙看他專注的神情，選擇順從的閉上了眼。
“我愛你。”她耳邊氣息空氣輕動，聽到這句話仿若只是她的錯覺。
不過一瞬，她的唇齒再度被他攻陷，他好像不會疲累。
我也會愛你，她在心裏回答了他。
也許時日還短，以前她畏手畏腳，對他總是防備和克制，她不敢說自己現在有多愛他。但以後的時間，她會更愛他的，她想。
-------------------------------------
季暖暖走出醫院，跟上腳步急促的賀廷川。
她感覺腳下虛浮得厲害，像是碰不到地板。
剛才那一瞬間的念頭不是錯覺，她心裏很清楚。她竟然巴不得賀家老夫人死去，以此改變她和賀廷川的現狀。
她慢慢停下，咽了咽口水，很久才壓下這份心虛。
這樣是不對的，如果真的做了那件事，廷川還會喜歡自己嗎。
走在前面頭也不回的賀廷川似乎意識到季暖暖沒跟上來，轉過身叫她：“走了。”
他的神情難掩煩躁，話語間沒收住自己的不耐煩。
但他們似乎一直都是這樣的，他可以對她發脾氣，但她不能生氣。季暖暖早就可以很熟練的哄好自己，然後原諒他，因為她知道他是愛她的。
“來了。”季暖暖放軟語氣，刻意撒着嬌。賀廷川的臉色果然緩和，雖然還背着着，但也停下來等她。
她小跑了幾步，挽上他的手臂，兩人甜甜蜜蜜的回家。
他們明明那麽相配，為什麽還有人不認可。她想不明白。
走出醫院時，夜色漸漸黑了。
隔着夜幕，季暖暖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賀廷宜，是她。
這邊，賀廷宜與傅寒年并肩走着，兩人沒有親密的動作。
但季暖暖看得很清楚，傅寒年一直在側頭聽賀廷宜說話，他臉上的神情自己以前從未見過。
沒有親密，卻無聲的展現出了所有的親密。
在這間隙，不知道傅寒年說了什麽，賀廷宜突然斜睨他一眼，本就明亮的眼睛在夜色中更加靈動。
季暖暖方才感覺到的甜蜜早已蕩然無存。
賀廷宜為什麽不需要看傅寒年的臉色，她為什麽總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感受到季暖暖的心不在焉，賀廷川循着她的實現看過去，側臉瞬間變得僵硬。比從醫院出來時還要更沉。
前面兩人無所察覺，說說笑笑的走着。賀廷宜突然踢到了石子，腳步一亂。
傅寒年下意識的扶住她的腰，皺眉提醒她：“小心一點。”
賀廷川和季暖暖聽不到聲音，但能通過口型辨認。
不遠處，賀廷宜拍了拍傅寒年的手臂，面露責怪，好像把剛才的錯都推給了他。
他笑了笑，抱着她低頭在她的唇邊一印，好像是在用行動說和。
兩人的身影轉過回廊，很快消失不見。
親眼見到這幅場景，季暖暖突然覺得心裏空虛、焦躁得厲害，她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但心裏的反應騙不了人。
賀廷川此刻顧不上她的情緒，在同一時間見了兩個他最為忌憚的人，早已是怒火中燒，眼底盡是陰骘。
-------------------------------------
賀廷宜成為傅氏的新任董事長已經有一段時間。
這段時間裏，她把之前的項目交給了麥子管理。
林詩雨也通過了周遇的考核，開始走上了自己的演員之路。
而賀廷宜自己，忙于處理賀氏的大小事務，漸漸駕輕就熟。
賀廷川離開了賀氏，和程雲飛一起建立了新的公司，開始和賀氏打起了擂臺。這兩個人聚在一處，偶爾讓賀廷宜煩不勝煩。
而季暖暖，因為懷孕辭去了在傅氏的工作，做起了全職太太。意外，也并不意外。
賀廷宜想起小時候看過的港劇，Happyending中總是帶着幾分真實。
錦衣玉食的大小姐放棄一切追随貧寒的男主，最後兩人一起在路邊擺攤賣煎餅，家中兒女雙全。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呢？
在職場拼搏身心俱疲的女主最終選擇從工作中全身而退，成為全職太太，因為與社會脫節而時長憂郁，但好在她有男主的安撫，也是一種幸福的煩惱呢？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戰場，不分高低貴賤。只要能對自己的選擇負責就好。
脫離了死亡的威脅，如今她和季暖暖與賀廷川不再是你死我活的關系，賀廷宜自己反倒變得平和了許多。
還有很多疑問沒有解開，未來也還很長，等着她慢慢的走下去。
賀廷宜的內心逐漸變得平靜而堅定，她開始理解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真正意義不在于追求大結局，而在于人生本身。
每一次的堅持和克服，無論大小，都是她成長的一部分。
夢裏人已經不再出現，她不知道緣由，也無意去深究。只想過好在這裏的每一天。
賀廷宜如今有奶奶、傅寒年的陪伴，除了忙于工作，閑下來還要休息，偶爾也抽時間充實自己。每一天都非常的珍貴。
她至今不知道這個世界和原來的世界有什麽關聯，但沒關系，她不再執着于尋求那個最終的答案了。
腰身有些沉重，她站起來走了幾步。
映照在玻璃窗上的影子小腹微凸。
她輕笑着撫了撫，想起曾經和傅寒年因為懷孕的猜測而發生的不愉快，癟了癟嘴。
“毒舌！”雖然她已經拿這件事情借題發揮了很多次，但想起來還是有些不爽。
這回是真的，他們有孩子了。
傅寒年應該是開心的，因為他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生生愣了幾秒，抱起她親了又親。
其實她自己也暗自高興了很久。如今的她，也有信心成為媽媽了。
辦公室的門扉被輕輕敲動，賀廷宜回過身，傅寒年正慵懶的倚在門邊，雙腿随意交叉，眼神散漫卻溫柔，也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他走近，摸摸她的肚子，她沒說話。寶寶今天都很乖，沒有鬧她。
“下班回家了，賀董事長。”他拿上她的包，牽着她并肩往外走。
“好，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