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晉江獨發
第貳拾伍章 晉江獨發
垂手侍立在一旁的茜草和茯苓默默對視了一眼,哪敢不識相地杵在跟前,趕忙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屋裏。
阮顏音正坐在桌前做着針線活,聞聲擡眼朝他望來。
自那日後,她看似又瘦了不少,下巴尖尖的,臉色白得幾近透明。
祁聿愈發心軟了些,連帶着語氣也多了幾分溫和:“阿音,在忙些什麽呢?”
“回皇上,臣妾只是在做針線活。”
“做便做罷,仔細傷眼。”
阮顏音冷淡地道:“勞皇上挂心。”
祁聿吃了個軟釘子,輕咳一聲,欲要緩和一下兩人的關系:“朕已向母後要來了鳳印,待過幾日你身子爽快些了,便還是由你掌管六宮事務。”
“臣妾身子不好,不宜接手六宮大權,鳳印還是交給太後的好。”她斬釘截鐵地回絕了他,半點不留餘地。
祁聿吸了口氣,暗勸自己不要跟她太過計較:“阿音,禁足令已解,你繼續如先前那般,當朕的皇後、六宮之主。”
阮顏音放下手中的衣裳,黑得不見底的瞳仁直視着他:“祁聿,我從未在意過當不當這個皇後,就算今日你立旁人當皇後,我也絕不說半個不字!”
四目相對了片刻。
祁聿的臉色一點點陰沉了下來:“朕為何要立別人當皇後?阿音,這個皇後之位本就是你的。”
“祁聿,我不稀罕!”
她咬字異常清晰,擲地有聲,對他直呼姓名,也不再自稱‘臣妾’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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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聿緊擰着眉頭,落在身側的手掌緊握成拳,沉聲道:“可朕稀罕!”
阮顏音眸中劃過一絲嘲弄。
事到如今,他還以為她會在乎那些虛無缥缈、靠不住的東西麽?
什麽江山社稷、什麽滔天的權勢,從來都是他所渴望之物,與她何幹!
她極淡地勾了勾唇,反問道:“敢問皇上一句,當了皇後又如何?”
“阿音……”
“貴為皇後,可終究還是沒能跟母親見上最後一面。”她眼圈紅了紅,提到‘母親’兩個字時,喉嚨忍不住哽了一下,“這皇後之位,不要也罷!”
不想在他面前露出自己的軟弱,她垂下眸子看着腳下。
祁聿如鲠在喉,欲要解釋一番那日的情形,卻又不知該如何作答才好。
說來說去,終是秦氏走得不是時候,生生在他們倆之間劃下一道難以縫補的裂痕。
躊躇間,阮顏音已坐回到案桌前,拿起被她放在一旁的衣裳,繼續埋頭做女工。
祁聿移近幾步,終于沒了耐性:“阿音,你一定要這般對朕麽?”
阮顏音眼皮子都不擡一下:“皇上日理萬機,還是早些回去罷,犯不着在我這兒浪費時間。”
此話一聽便知是逐客令。
祁聿心口一堵,來的路上拼命壓抑下去的怒火再度騰騰升起。
為何阿音如今變得如此面目全非,越來越不像昔日的她?
從前她把他放在第一位,不舍得跟他置氣,更是從不曾出言譏諷過他,縱使偶爾跟他鬧鬧別扭,也是過不了片刻便又與他和好如初。
他兀自記得,剛成親那會兒,就連她每回瞪眼看他,也只是因為他逗弄她,她一時害羞不已,才會鼓着腮幫子嬌嗔地白他一眼。
那時候的她,即便是瞪着他,望着他的眼神也是說不出的嬌媚動人,帶着她一貫的溫柔多情,襯得她格外逗人憐愛,哪如眼下這般咄咄逼人?
他眼底翻滾着怒意,心裏還隐隐感到了一絲慌亂。
好好地,她怎麽就離他越來越遠了?
他瞬間陷入一種莫名的恐慌中,伸手抓住了她的左手手腕。
她松開握在手中的衣裳,擡起右手拂開了他攥住她的那只手,不緊不慢地道:“皇上還不明白麽?我不想看到您,請您趕緊離開!”
祁聿充耳不聞,抓住她的肩膀,将她從椅子上拽了起來,氣急敗壞地道:“阿音,你到底要我怎麽做,你才肯對我好聲好氣?”
她擡起眸子,直直望進他眼底,目光是從未有過的堅定,一字一句地道:“請皇上給我自由,允我出宮。”
“你休想!”
他褪去了平日裏的儒雅溫潤,一貫溫柔好看的眉眼被滔天怒意侵染,令人看了懼怕。
“阿音,你這輩子都只能留在我的身邊!”
阮顏音緊蹙起眉頭,只覺得祁聿執拗得不可思議。
“祁聿,你難道還不明白麽?你我早就已經回不去了,你已然不是我當初心悅的你,我亦不是你認識的那個我了。”
他們之間的關系早已變得面目全非,繼續強行捆綁在一起,只會心生怨恨,互相折磨。
她将目光移向窗外,“祁聿,這皇宮不适合我,我也不适合當這個皇後。我們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你繼續當你的一國之君,我當我的平民百姓,去過我想要的寧靜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