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節

走。

晚風吹動路旁的白桦樹拂過兩邊的樹叢草垛,沙沙作響。兩旁的路燈不似城裏那麽明亮,相隔的間距也很遠,能見度很低。灰白的水泥路上撒着零零碎碎的小石子,時不時會幾只癞蛤蟆從草垛裏蹦出,一路跳跳噠噠地避過石子,竄到另一邊的草垛中不見蹤影。

歸根究底,這裏夜還是靜的。再微弱的聲音,在這種寂靜的夜裏也會顯得格外突兀。

沒有溫度的路燈照過許名的頭頂,微風輕拂而過,帶來了細微的聲響。

“救命啊!”

“你不要過來!”

“你再過來我就報警了!”

……

聲音小,許名聽得不真切。

他悄悄停下腳步,抱着塑料袋的手微微收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許名借着微弱的燈光巡視四周的動靜。

風還在吹,不急不躁。

昏黃的燈光将許名的影子拉得修長,投影在水泥路上,不帶一絲溫度,雖屹立不動,卻俯仰由人。路旁草垛的影子随着風搖擺不定,交織在許名周圍,像極了一根根不受控制的觸手,急着将許名綁在其中,将其分解。

許名側過頭,在影子所指一點鐘方向遠處的草叢裏,停着一輛出租車,車內無光,就連路燈也照耀不到,只能憑借的點點月光看出,車內有人,在動。

那道聲音再次随着風傳來,裏面夾雜着女生陣陣的尖叫聲,許名這次聽得清晰。

“你走開,走開!”

“不要,你不要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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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過我吧,我求求你。”

……

入夜很久了,村裏沒有城市那麽豐富的夜生活,家家戶戶早早地就入睡了。曲曲折折的小路上除了駐足的許名以外,一個人都沒有。女生的叫聲時不時傳來,伴着蛙鳴顯得格外刺耳,車停在茂密的草叢裏時隐時現,不停晃動。

車內是什麽情況,許名不清楚。他只知道他不能出手幫忙,無論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要是出手幫了那個女生,且不說女生會不會反過來污蔑他,就說那個在車裏不停出口威脅女生的男人,肯定不是什麽善類。許名不怕給族長添麻煩,反正大不了就是在族長醉酒後再被打一頓而已,但是他怕給族長夫人添麻煩,要是因為他的出手相救被那個男人記住了長相,從而害了族長夫人,害了那個從小到大一直将他視如己出的女人,他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還有一點,就是那個女生……

許名停下腳步往出租車那裏深深地望了一眼,然後抱着他買來的那些日用品,頭也不回地走了。

燈光把他的影子越拉越長,直至與融入黑暗當中,再被下一盞路燈拉長。

這件發生在深夜的事情,許名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也沒有聽到有人提起過。許名還是過得和原來一樣的日子,安穩得連他自己都忍不住一度懷疑,那一晚他遇見的事情到底是真還是假?為什麽沒有警察到這裏來調查?

日子在許名惶恐與疑惑中平平靜靜地度過了兩天。中午許名在田裏幫族長夫人幹活,口袋裏電話突然響起,屏幕上閃爍着兩個大字:葛晴。

許名盯着屏幕愣了一會兒,笑着按下了接聽鍵。

“許名。”

“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

“嗯?”

“我想你了。”葛晴支吾道。

許名好笑地問道,“你現在在哪?我過來找你。”

“不用不用,我就是打電話過來想和你說說話。”葛晴急急忙忙地說,“我還有點事,先挂了。”

“嘟嘟嘟……”

一陣忙音傳出,許名盯着手機出了神。黑色的屏幕上反射出烈日頭下的許名,皺着眉頭一臉嚴肅,像是在思考什麽棘手的難題,出神的目光又顯得有些悵然若失。

“許名。”

族長夫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下了手裏活,站在許名的面前,笑得有些意味深長,她問:“打電話的女生,是你女朋友吧?”

37許名的無奈(4)

薩滿族的族人普遍都是沒有到法定年齡就早早地大辦酒席、結婚生子,那張結婚證對他們來說,遠遠沒有傳宗接代重要。所以有很多沒有考上初中或者高中,和許名差不多大的人,孩子都能上街滾泥巴了。

因為族中的規矩,很多事情都要薩滿內部的人員去解決才會更加快捷方便。只是那個時候許名因為族長的提防,從未教過他有關薩滿巫術的事情,更別說 如何使用了。

沒有選擇的許名只能跟薩滿族的大衆孩子們走不同的道路,只是大衆觀念擺在那裏,族長夫人還是特別希望許名能早點給她帶一個兒媳婦回來看看,能讓她提前當上奶奶。

許名點了點頭,表情有些不自然:“我們才開始。”

“才開始啊?那不着急不着急,反正你們以後有的是時間,要不先帶回來讓媽過過眼?”族長夫人的眼裏放着光,滿是期待。

“媽。”許名說,“不是不着急的嗎?到時間了我會把她帶回來了。”

“可是……”族長夫人說。

“媽,沒有可是。”許名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先回家做飯了,你再弄弄也回來吃飯吧。”

沒等族長夫人回應,許名就提着工具先走了。

回去的路要經過那個夜晚出租車停過的草叢,來時許名和族長夫人談天說地的來不及多想,現在一個人再走一遍,穿過齊肩的雜草向案發現場靠近,每一步,他都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撲通撲通,強有力度地撞擊着他的胸膛,像是随時準備要破胸而出,當面指責他的膽怯懦弱。

地上雜草被車輪壓過的痕跡清晰可見,每一道印記都在把許名引向那塊中心區域,引向那個除了他再無第二個目擊證人的記憶。

兩旁成片的雜草像是駐起的高牆,毫不留情蓋住了土地原本的顏色,金燦燦的一片,最遠處的盡頭是那個夜晚許名站在路燈下的小道。五分鐘的路程,許名像是走了五個世紀,車輪印記就此止住,許名在終點處坐了下來。

那個夜晚太可怕了,許名不敢想象那個女生最後經歷了,周圍的人會怎麽看她,她是否還活着。

此時此刻許名很想找個人陪他說會兒話,以此緩解他內心來勢洶洶的內疚之情。他指尖觸及的每一個按鍵,都可以透屏幕的亮光看出他的顫抖。

電話撥通後,葛晴的聲音從遙遠的另一頭傳來。

“喂,許名。”她聲音悲戚而絕望地哭着哀求,“你要好好活着,算我求你,你一定要好好活着!”連帶着她的那一份,一起好好的活下去。

電話另一端的葛晴放下手機,手中隐隐約約閃爍着跳動的紅光。

“葛晴?葛晴?喂!喂!”許名握緊手機,可是電話那頭已經挂斷,當他再次打過去時,葛晴的手機已經關機了。

這通電話之後,許名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好像有什麽大事情将要發生一樣。

初夏的下午,沒有刺眼的陽光,小山丘在村子的最西邊,那是村裏唯一的高處,站上去可以将整個村子的風貌盡收眼底,田野間飛舞的蜻蜓也尤其喜歡在上面盤旋嬉戲。

風吹動了他的衣擺,清新的青草味朝他撲面而來,許名手上拿着吉他坐在小山丘上,神情恍惚間,許名眼前浮現出一幅畫卷,她側頭對他展開笑靥,猶如初綻放的鮮花,引得蜻蜓紛紛聚集在她身旁不願離去。

畫卷如出水泡沫,猛然刺破碎了滿地。

許名暗自下定決心,急急忙忙朝家裏趕去。還沒等他到家放下手中的吉他,便聽到族長推門而入,氣呼呼地叫喊聲,“老子今天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為了兩個死人忙前忙後跑了一天,水都沒喝上一口,真是累死老子了!”

死人?

不知道為什麽,許名聽到這兩個字,就不自覺地将聯想到今天葛晴給他打的那兩通電話。

你要好好活着,算我求你,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莫名其妙的開頭,莫名其妙的結尾,讓許名的心不自覺沉了沉,沒忍住從房裏走到了客廳,詢問族長,“你剛剛說的兩個死人,是怎麽回事?我們族附近有人死了嗎?”

“給你,這是我剛剛收到的兩個人的資料。”

拜托,不要,一定不要是這樣子的消息……許名內心瘋狂祈禱着,但最後的希望已經漸漸下沉,無論他再怎麽自我催眠自己死的那個人不是葛晴都沒有用,因為族長已經将族內身亡的兩外族個人信息擺在了他的面前。

白底黑字,條條框框,一切的一切都在逼迫着許名去認清現實。

兩位死者分別是一男一女,女的叫葛晴,男的叫許易。

“他們……是怎麽死的?”許名拿着葛晴和許易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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