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随後,便去找賣芝麻糊的大爺,可惜,找了好一會兒,都沒有找到。
金竹有些不甘,但看着金佑安疲乏的神色,也不好找下去,便在金佑安跟前背對着蹲下,“來,我背你,我們回家吧。”
金佑安搖頭,“三郎背上有傷。我沒事,我們走回去吧。”
“哎呀,你好啰嗦!上來!”金竹不由分說的将金佑安背上。
金佑安想掙紮,但又怕弄傷了金竹的傷口,便低聲開口,“不若讓阿七背我?”
“你少來了!你連阿七靠近一步都不喜歡,你還想讓阿七背你?除了我,你還肯讓誰靠近?”金竹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說着。
金佑安沉默垂下眼。
前頭打着燈籠的唐七對着驚訝看來的林叔無奈苦笑。的确如此,小主子自從唐家大變後,就極為排斥人家靠近,就連他們這些暗衛,除了他和阿六勉強可以做小主子的近侍外,其他人都是遠遠跟着。不敢太過于靠近。而他和阿六雖說是近侍,但也只是容許出現在主子跟前而已,小主子的三步之內,他們也不是随便能夠靠近的。
林叔湊到唐七跟前,小聲的說着,“沒事,我們家的三郎也是,打小就不喜歡我們這些人靠近服侍的。”
唐七直點頭,對對對,都是一個樣的!
“這些主子哦,忒難搞了!”林叔小小聲的吐槽。本來以為他們家三郎就是一個特別的,沒想到來了一個更加特別的!
唐七眼睛發亮的看着林叔,對,就是,忒難搞了!
“林叔……我聽見了哦。”前頭背着金佑安的金竹翻了個白眼,這是故意說給他們聽的吧。啧!
林叔呵呵一笑。
唐七輕咳了一聲。
金竹不理會後頭那兩個無聊的,側頭對着金佑安,放緩語氣,慢慢的說着,““睡吧,我知道你困了。你不喜歡別人靠近也沒事,就好像我不喜歡別人服侍我穿衣服一樣,這都沒有什麽,但是你現在還小,不要太過逞強。”
“三郎,我知道。”金佑安低聲說着。
“你知道就好。抄家滅族之恨,我懂,但你要記得一句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佑安,你要耐心。”金竹慢慢的說着,語氣裏帶着幾分溫柔,忽然間想起了什麽,笑道,“佑安,我繼續跟你說猴子的故事吧。”
金佑安慢慢的放松下來,靠着這個人并不寬厚的,相反還有些瘦弱的背,聞着這人身上淡淡的墨香味道,聽着背着自己的這個人滔滔不絕的胡說着什麽猴子抓胖胖豬的故事……慢慢的,困意襲來,金佑安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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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起風居的論道之日。
起風居的偌大的中庭已經裝扮一新,中間的圓形舞臺上擺着六張紅木椅子,這是專門留給宋老先生和白鹿書院諸位先生的,舞臺下方就是一圈的圓桌木椅,一桌六位,都是留給賓客。
此時最靠前的一圈桌子已經有白鹿書院的學子們落座。
而,起風居的門口,已經聚集了很多人。
“啊啊啊,為什麽我有門劵還不讓我進去啊!”
“哈哈,這位兄臺有所不知,今日起風居的規矩便是,除了門劵,還必須對上這上頭的對聯或者對詩,今日可是起風居的第一次論道大會啊。”
“過分!這麽難的對聯誰能對得出來!”
“誰說不能,白鹿書院的諸位學子早就進去了。”
“我們能跟人家白鹿書院的學子比嗎?啊!啊啊啊啊啊,我要去見傳說中的最好看的金家六郎啊,還有還有金家的二當家,當年的濰城第一美人啊!還有還有傳說中的金家三郎啊啊啊!”
“……這位兄臺,原來你是來看美人的啊。”
……
而此時,起風居裏傳出悠揚的笛聲,伴随着砰砰砰的三聲大鼓!
論道大會開始了。
起風居裏茶院通往中庭的回廊上,金竹牽着金佑安的手,一路不停的碎碎念:“沒事的,不用緊張,我看那些老頭比你還緊張,哦,對了,如果你一時害怕想不起來你就看看我,我就站在下頭等你。”
金佑安側頭看着身側的金竹,眉眼不由的溫和,“三郎,我不緊張。”
金竹碎碎念着,“哦,哦,我知道,不緊張,不緊張。”
金佑安黑色的眼眸不由閃過一抹笑意,雖然只是一瞬間的笑意,但也讓那張本來就好看的臉更加驚豔了。可惜,此時的金竹并沒有發現。
在中庭圓拱門前,金竹站定,蹲下,看着金佑安,認真說着,“這是第一次,你在濰城的公開露面。大姐姐二姐姐還有姐夫都說我此舉有些冒險,但是,我覺得,你是可以的,你沒有問題的。佑安,你才十歲,即便今日論道大會輸了也沒有關系。”
“我只是想讓你——光明正大的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砰!砰!砰!
鼓聲再次響起!
圓形舞臺上居中的瘦弱的白發蒼蒼随意披散着的老者,搖着手裏的羽扇,看着那緩步而來,身姿筆直,行走間不急不緩,五官端正俊美的小郎君,老者微微眯起眼睛,金佑安啊……
待來到圓形舞臺前,站上臺階後,金佑安轉身,對着下頭一圈賓客和學子們,拱手做禮,做禮的姿态不卑不亢,但又恭謹端方。
金佑安這一做禮,下頭的賓客和學子們忙站起,紛紛拱手回禮。
随後,金佑安轉身,慢步上了臺階,待站在了舞臺的中央,才再次拱手,躬身,朝六位老師逐一做禮。
這番做禮,讓六位老師都不由面露笑容,這番做禮的姿态和恭謹,非世家名門不能有。但是好像是出身于金家的?
“大義之解何來?”做禮結束,首座的老者——宋鴻儒便直接問道,語氣裏透着幾分淩厲。
“回老先生的話,曾有言——‘’詭詐而示之以大義,置術略而臨之以正兵,此英雄之事,而智者之所不能為矣‘,我以為,大義,當是天下正道之理,當是以死證道之理,當是烈火熬煮也絕不反口之正理!……’”金佑安背負雙手,冷靜的一句一句說着。
“郎君此言甚為有趣,那正道何解?忠與義可否共存?”坐在宋鴻儒下首的一中年儒雅男子微笑問道。
“回先生的話,正道是中正之道,是無畏之道,是捍衛大義之道……”
……
金竹站在回廊下,看着舞臺上的神色平靜的小孩侃侃而談,幾乎是每個問題都能立即馬上回答,引經據典,毫無懼色,金竹松了口氣,很好,不怯場就好。
“三郎……你很看重那個孩子?”身後傳來惆悵的哀怨的聲音。
金竹無語的側頭,若娘不知何時來到他的身後,正看着他,目光裏好像還有盈盈淚珠,金竹無奈,“你別老是演那什麽癡怨女行不?據我所知,我二姐給你定的角色裏,這癡怨女也就前年,今年不是都換了嗎?”
——他那二姐姐,在三年前看了他的那個話本子後,不知道到底誕生了什麽奇怪的聯想,居然和瓜瓜玩起了角色扮演的游戲!
現在天天在他面前演,玩得不亦樂乎的。
“老板說我演得好!”若娘終于收起了一臉的哀怨,嗔怪說着。
“演得好也要把握一下分寸嘛。別老是害我被人家誤會!”金竹嘀咕着。
“誰誤會啦。老板說了,要是三郎你和起風居的我傳出什麽閑話也沒有什麽!正好呢!你都不知道,有好多人都在我這裏打聽你的消息呢。”
“哦……”金竹興致缺缺,他對感情的事情壓根就不打算有,雖然他喜歡女的,可是,一來他這個身體不允許,二來是他在這個世界裏對這種事情不感興趣。
“說起來,六郎真的很厲害。這個年齡的孩子,如他這般的,一定是拼命苦讀了吧。”若娘低聲說着。
“他必須比所有人都努力。”金竹輕聲說着,六郎身上背負的血海深仇太沉重了,如果不拼命不努力,那怎麽行?
“三郎真的很喜歡他啊。”若娘看着金竹臉上毫不掩飾的心疼,帶着幾分酸酸的口氣說着。
“他又聰明又好看,又聽話,又懂事,誰不喜歡?”金竹笑道。
若娘輕笑一聲,可是……當年的骊山私塾裏也有很多好看聽話懂事的話,比如說她,但,也沒有見你這般的緊張重視。
若娘想,大概是不一樣的吧。畢竟人與人之間,也要有緣分不是?
可能那小郎君就是合了三郎的眼緣,不過,若說聽話懂事?想起那日回廊那投過來的暗沉冷厲的目光,若娘眯了眯眼,那也算聽話懂事?
而此時的舞臺四周響起了熱烈的掌聲!論道結束了。
宋鴻儒老先生親自将一塊玉佩放到了金佑安恭謹伸出的雙手上,老先生還滿意的笑着撫着胡須說道,“你很好,後日,你便來書院找我吧。你,金佑安,今日起便是老夫的關門弟子!”
舞臺下頭再次嘩然。
衆所周知,宋鴻儒老先生收弟子極為挑剔,目前聽聞也就兩個弟子,一個是崔家的,一個……好像是金家的三郎?!等等!眼前這位好像也是金家的?!
老先生三個弟子,兩個就是商戶的子弟?
但宋鴻儒老先生卻很高興,對下頭的嘩然和議論紛紛,一律無視,只是拍了拍金佑安的肩膀,低聲說着,“告訴三郎,用大義做兩篇文論給我,後天跟你一起來!不然,我就帶着書院老師去他金家的祖祠哭!”
金佑安僵了僵,心頭有些無奈,他記憶中,恩師素來嚴肅寡言,怎麽……好像有些不一樣了?去祖祠哭?唉。都是被那個人給帶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