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這樣的強烈刺激,或許讓他的大腦內部産生了一種異變,讓他的腦電波能夠接受到同樣頻率的信息——那種同樣處于恐懼、緊張、痛苦、絕望的聲音。◎
兩個月後,某一天夏侯斌外出回家時,意外地發現公寓樓下停了好幾輛警車,像是出了什麽事的樣子。
夏侯斌跟相熟的保安隊長一打聽,愕然得知8樓的一位男住戶居然殺害了自己的老婆。他把屍體放進冰櫃藏了整整兩個多月,今天才終于向警方自首了。
“唐先生平時看起來不像有問題的人啊,沒想到居然會這麽狠,聽說還是活生生把老婆給打死的。”
當時夏侯斌聽得心裏一突,忽然聯想起了兒子兩個月前的“幻聽”,下意識地追問了一句。
“這位唐先生,名字是不是叫唐光輝啊?”
“是啊,夏侯先生你也認識他嗎?”
夏侯斌沒有回答保安隊長的問題,因為他整個人已經完全呆掉了!
夏侯斌一家入住的這棟高級公寓樓一共有30層。他們家住在頂層,而唐光輝住在第8層,中間隔了整整二十幾個樓層。
從常理方面來說,夏侯冶無論如何不可能聽到從第8層傳來的丈夫毆打妻子的聲音,但他卻偏偏聽見了!
而且,夏侯斌回到家後馬上翻查相關紀錄。結果确切無疑地告訴他,夏侯冶聽到聲音的那一晚,就是唐光輝在家活活打死老婆的案發當晚。
夏侯斌把這個令人無法不詫異萬分的結果告訴妻子陶慧雲後,她同樣是滿臉的難以置信。
“怎麽可能?怎麽會這樣?”
兩口子商量了一番後,小心翼翼地跟兒子開始了一場艱難的談話。得知自己的“幻聽”其實是聽到了真實的聲音時,夏侯冶一點也不奇怪。
“我早就說了,我是真的聽到了那些聲音,不是幻聽。是你們一直不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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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斌一百個想不通:“可是你不應該聽到的呀!你怎麽能在30樓聽到8樓傳來的聲音呢?”
“我也不知道是怎麽聽到的,但我就是聽到了。對了,那個挨打的女人怎麽樣?她還好嗎?”
問及這個問題裏,少年夏侯冶滿臉都是與年紀不符的憂懼。夏侯斌與妻子對視了一眼後,決定在回答時做出一些與現實相反的美化,因為他實在不想讓兒子再多一重心理包袱。
“她沒事,已經被警察救下來了,家暴她的老公會被抓去坐牢。”
夏侯冶信以為真,眼眸深處的霧霾頃刻散盡,還不無欣慰地籲出一口長氣。而背着兒子,夏侯斌暗中對妻子說:“你随便收拾一下,明天咱們就搬去銀沙灣的別墅住,這裏不能再住了。”
荀醫生在得知了唐光輝殺妻事件後,一開始仍然很難相信夏侯冶的“幻聽”屬實。作為醫生,她只相信一切可以被證實的東西,那些無法被證實的靈異事件,她都持懷疑态度。
那時候,各個新聞載體都已經報導了唐光輝殺妻案。他是一個鳳凰男,靠優異的讀書成績一路過關斬将上了國內頂尖的名校,碩士畢業後接受了一家知名電商的聘書,工作短短一兩年的時間內就成為了年薪百萬的高管。
三十歲那年,唐光輝和一位在濱海市土生土長的女孩聞菁結了婚。你侬我侬的蜜月期過後,兩個人之間很快産生了各種難以調和的矛盾,開始頻頻吵架。
案發當晚,唐光耀與妻子聞菁又因為鬧矛盾吵了起來。吵架過程中,聞菁賭氣說了很多不好聽的話,也不知道是哪一句踩到了他的地雷,反正他一下子就爆了。活像個瘋子一樣追着老婆往死裏打,無論她如何哀求也無濟于事,直到打得她再也不能動彈為止。
在荀醫生看來,唐光輝無疑也是一個有心理疾病的人。夫妻之間吵架是常見現象,但吵到動手并活活打死配偶就很少見了。唐光輝會做出如此離譜的事來,顯示易見心理方面有些不太正常。
荀醫生個人認為,唐光輝與夏侯冶住同一棟樓,或許他平時就對妻子有些言語或行動方面的粗暴行為,又恰巧曾經被夏侯冶無意中撞見過。這個敏感的少年可能在潛意識中察覺到他是有危險潛質的人,所以他做了一個與之有關的噩夢。而噩夢當晚唐家正好出了命案是一樁純屬巧合的事。
荀醫生的話聽起來似乎也有些道理,夏侯斌也無法推翻她的說辭,只能半信半疑地點了頭。
“但願如此吧。”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夏侯斌也不希望兒子一再聽到這樣的不良信息。畢竟要是隔三差五就聽到女人的哭喊與慘叫,對夏侯冶的心理治療可是沒什麽好處的。
唐光輝殺妻案,發生在那年的三月。
再往後,櫻花開了,又謝了;槐花開了,也謝了;等到石榴花開紅勝火的時候,濱海市的氣溫開始變得炎熱起來。銀沙灣附近的海濱浴場中,前來游泳的人們也一天更比一天多起來了。
一個陽光耀眼的午後,夏侯冶午睡起來去廚房裏找吃的。他打開冰箱取出一盒牛奶準備喝時,忽然渾身一震,手裏的牛奶盒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當時陶慧雲也在廚房,正在親自動手做紙杯蛋糕。忽然聽到東西落地的聲音,緊接着是兒子尖銳驚恐的聲音響起來。
“媽媽,有個小孩在喊救命!”
陶慧雲的第一本能反應是驚訝:“哪有啊?”
夏侯冶急得要命:“你沒聽見嗎?他現在就在喊啊!”
陶慧雲開始明白發生什麽事了,兒子一定是又聽到了理論上不可能聽到的聲音。她定定神細問:“阿冶,你能聽出那小孩為什麽在喊救命嗎?”
“聽不出來,就聽到他在喊,還有一個什麽聲音……好像……好像是喝水的聲音。”
為什麽會有小孩一邊喊救命又一邊喝水呢?這個問題陶慧雲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她馬上扭頭望向窗外,窗外百餘米遠處是一帶蔚藍海岸線。很多人正在海裏游泳,她猜會不會是有孩子在嬉水過程中不慎溺水了呢?
一念至此,陶慧雲急得圍裙都來不及解就往外沖,夏侯冶也跟在母親身後跑。當他們跑到沙灘上時,正好有一個年紀約十一、二歲的溺水男孩被救上岸,一位自稱是醫生的女士立刻蹲下去為他做人工呼吸。粗心大意的父母守在一旁抱頭痛哭。
所幸,孩子最終在施救後吐出一大灘水蘇醒過來了。當時沙灘上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
當天晚上,陶慧雲把下午發生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訴了夏侯斌。夫婦倆研究一番後,找出了這幾樁事件中的一個共同點。
夏侯冶每次聽到的聲音,都是當事人在生命遭受威脅時發出的。那些哭聲、叫聲、求救聲,不知為何就是能跨越空間的阻礙傳達到他耳中。
第二天,又發生了一件事。這件事讓夏侯斌進一步發現,不只是空間,就連時間也無法阻礙夏侯冶那份神一般的聽力。
當時,夏侯斌特意帶上兒子去見荀醫生。荀醫生在診所的咨詢室裏接待他們時,神色有些疲憊。因為昨天晚上,她在心理診所給一位患有嚴重抑郁症的患者做咨詢的過程中,患者突然情緒失控鬧着要自殺,也當真掏出一把小刀割開了自己的手腕。那一場人仰馬翻式的混亂自然是不用提了!
夏侯冶剛一走進咨詢室,就警覺地頓住了腳步,因為他聽見了冥冥中回蕩着的聲音——那位患者鬧自殺時發出的痛苦又絕望的哭喊聲。
“我想死,我真的好想死。別救我,誰也別救我,就讓我死吧。”
夏侯冶側耳谛聽的模樣被荀醫生注意到了,她有些不解地詢問他:“阿冶,你在聽什麽?”
“荀醫生,你有沒有聽見,有個男人在哭着說他好想死啊?”
荀醫生聽得一呆,不由自主地想要再次求證:“你說什麽?你聽見有個男在哭着說想死嗎?”
“是啊,他一直在反複說着好想死,別救他,讓他死吧。不知道出什麽事了?”
那位抑郁症患者是一位人到中年的男士,上有老下有小,是家裏的頂梁柱,眼下事業方面卻正遭遇着一場危機。各方面帶來的壓力,讓他的精神長期處于高壓狀态,情緒變得越來越低落。最終患上了抑郁症,不但心理問題相當嚴重,還出現了事實性的自殺傾向。
這位抑郁症男士昨晚在心理診所鬧自殺時,夏侯冶并不在場,絕不可能聽見他說的話。然而今天走進同一間咨詢室後,他卻聽到了昨晚這裏出事時男患者發出的聲音,準備地複述了他當時所說的話語。
這樁完全無法解釋的事,讓見多識廣的荀醫生都無法不目瞪口呆。
這天為夏侯冶做完了心理治療後,荀醫生與夏侯斌進行了一番長談。以往只相信科學的女醫生,在事實面前不得不相信世界上還是有着科學無法解釋的事。
“夏侯先生,我覺得阿冶這種情況,有點像是國外所說的靈媒了。”
所謂靈媒,是一種被認為可以與死去的人進行溝通的特殊人士。有人相信所有生物皆有能量,而這樣的能量在肉身死亡後仍有少許殘留,一些特別敏感的人能夠感應到這股能量。而像這類擁有特異感應能力的人,就被認為是有通靈技能的靈媒。
雖然夏侯冶并不能與死去的人進行直接溝通,只是能夠聽見他們在瀕死時發生的聲音,依然不失為一種通靈能力。
再三與夏侯斌确認夏侯冶在遭遇綁架前從沒流露過這樣的異能後,荀醫生大膽推測,那場綁架案就是造成他擁有異常聽力的根本原因。
遭遇綁架後,夏侯冶的人身性命受到了威脅,一直處于極度恐懼不安的精神模式。這樣的強烈刺激,或許讓他的大腦內部産生了一種異變,讓他的腦電波能夠接受到同樣頻率的信息——那種同樣處于恐懼、緊張、痛苦、絕望的聲音。
而從夏侯冶這幾次聽到異常聲音的情況來看,所有發生的一切意外事故,距離他不能太遙遠。十三樓的鄰居;家附近的海灘;同一間心理咨詢室;這些出事地點顯然都在他的日常生活範圍內。
“夏侯先生,咱們得慶幸這一點,如果全世界範圍內的類似聲音阿治都能聽見的話,現在肯定早已經瘋了!”
“荀醫生,那接下來怎麽辦啊?要是孩子一直能聽見這樣的聲音,恐怕對他的心理沒有好處吧?”
“那是肯定的,但這個又不是堵住耳朵就能解決的問題。只能盡量疏導他,讓他學會與之和平共處。別被這樣的負面情緒影響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