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說到底,他還是害怕,也無法不害怕。胸腔裏像刮着龍卷風,一顆心被高高地吹起來,飄飄蕩蕩沒個依傍,特別凄惶難受。◎

陸海空所在的禁毒大隊最近摸到一條線索。

市北海區中華路一條發廊林立的巷子裏,有不少發廊小姐吸食海-洛-因,有時還會向客人提供。一些販毒人員嗅出這一“商機”,以“一個貨”(1小包毒品)100元的價格,趁着深夜開車出來向小姐們供貨。

禁毒隊打算人贓俱獲地抓了這批毒犯。為了不打草驚蛇,陸海空決定親自混入發廊,伺機引蛇出洞。與袁夢通完電話後,他就從巷口一輛不起眼的面包車上走下來,準備開始行動。

陸海空一身地道的混混打扮,一派耀武揚威地走進了小巷深處的一家發廊。那副鼻孔朝天,牛B烘烘的樣子看起來特別拽特別橫。

莺莺燕燕的發廊小姐們馬上集體圍過來,老板前老板後地招呼他。貌似随意地掃視了她們一番,他最後選中了其中一位染着紅頭發的小姐。

“你來給我洗頭吧。”

作為一位經驗豐富的禁毒警察,陸海空一眼就能辯認出那些長期吸毒的人。剛才觀察這批發廊小姐時,他發現當中不少人顯然都有吸毒史,但這名紅發女應該是毒瘾最深的一個。

紅發女的面龐與身材都異常消瘦,眼部坍陷發黑,眼睛裏滿是血絲,呼吸時嘴裏散發出一股難聞的酸臭味道。所有的這些特征,都在無形中說明她是一位資深吸毒人員。

躺在洗頭床上讓紅發女洗頭時,陸海空故意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并吸了一下鼻子,做出一副自己毒瘾發作的樣子,然後詢問起了紅發女。

“對了,你們店裏有沒有貨提供啊?”

這種含糊的問法一般顧客不懂,懂的都是在行的人。紅發女以為遇上了同道中人,馬上點着頭壓低聲音回答他。

“有有有,老板你要嗎?我可以買給你一個。”

“哦,你現在就有貨?”

“有一個。”

Advertisement

陸海空這趟行動可不想只抓一名發廊妹就了事,所以他用不屑一顧的口氣說:“一個哪裏夠哇!未免太不盡興了。趕緊打電話,讓人多送兩個貨過來。一會兒咱們好好爽一把。”

紅發女聽得眼睛發亮,求之不得地直點頭:“好啊老板,那我馬上叫人送貨。”

擦幹淨濕漉漉的雙手後,紅發女拿出手機麻利地打了一個電話。

“喂,崔哥,我是娜娜。我現在要三個貨,你趕緊給我送過來啊!”

電話打過大概十分鐘後,有輛黑色小轎車從巷口緩緩開進來,停在了這家發廊門口。

那時,巷口面包車上的幾名禁毒警察已經全部下了車。有的裝成顧客在發廊對面的一家燒烤店吃夜宵,有的躲在隐蔽處觀察巷子裏的情況。大家都在等着陸海空利用身上的微型對講機發出信號。只要他說出一句約定的暗語,就可以集體沖上去抓人了。

黑色轎車在發廊前停穩後,車上下來了一個光頭男。他一進屋就熟門熟路地找到紅發女娜娜,從褲袋中摸出三個小紙包遞過去。

“一共三百塊。”

娜娜趕緊接過來,并媚笑着示意陸海空買單。

陸海空眼觀四路地留意到門口那輛轎車裏還有個男人沒下來,懷疑更多的毒品可能在他手裏。如果現在發信號實施抓捕,那個男人極有可能開車逃脫。

“怎麽才三個啊,我都說了多送幾個過來。三個不夠,還有沒有?至少要五個。”

陸海空這麽一說,光頭男還真以為遇上大主顧了,回頭朝着車子裏的男人招了招手,并豎起兩根手指示意還要兩個貨。那個男人于是也下了車,朝着發廊門口走過來。

陸海空滿意地一笑,同時說了一句話:“好了,現在可以準備爽了。”

這句話是事先約定的暗語,守侯在外的幾句禁毒警察迅速行動,圍過來将兩名毒販抓獲,當場收繳了五十克海-洛-因。該發廊裏的所有吸毒人員也全部被抓。

紅發女娜娜發現有警察沖進來抓人時,第一反應就是立刻往樓上跑,徒勞地想要逃開警方抓捕。因為她很清楚自己被抓後會被送去強制戒毒,而她不想受“那種罪”。

陸海空反應迅速地一把抓住了娜娜,阻止了她的逃跑行為。她發了瘋似的拼命掙紮,還低下頭朝着他的右手背上咬了一口。

“我有艾滋病,你快放開我。”

陸海空意想不到地震了一下,但是并沒有放手。有兩名同事飛快地跑過來,協助他一起制服了這個瘋狂的女人。

當娜娜身不由己地被警察帶走時,她瞪着陸海空無比瘋狂、無比怨恨地哈哈大笑。

“原來你是警察,你完蛋了,等着染上艾滋病吧。”

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那個被咬出血來的傷口,陸海空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其他幾名同事的臉色也是如出一轍的難看,大家紛紛催促着他趕緊去醫院處理傷口。

“陸隊,你趕緊去醫院吧。這裏不用管了,有我們呢。”

在前往醫院的途中,陸海空滿心都是後怕。雙手一直在情不自禁地微微顫抖着,背心處也不停地往外滲出冷汗。

被艾滋病患者咬了一口還咬出了血,會不會感染艾滋病——陸海空腦子裏不可避免地反複盤旋着這個要命的問題。雖然還不能确定那個娜娜是艾滋病患者,但萬一她還真是呢?

來到醫院咨詢醫生後,陸海空得知艾滋病通過唾液傳染的幾率非常小,但是不排除有一定的風險。而感染的風險往往取決于雙方是否有出血。

如果咬人的艾滋病患者嘴裏面有血,被咬者同時也出血了,就有可能造成艾滋病的傳染。這個時候,需要第一時間趕到醫院服用抗艾滋病病毒藥物,進行阻斷治療。并在醫生的指導下定期回訪。

醫生為陸海空打了阻斷針,接下來是否感染艾滋病毒還需要進行一段時間的觀察。

不用說,這段時間自然是相當難熬的。人像站在一個三岔口,向生還是向死并不清楚,只能被動地等待着命運的終極裁決。一顆心無法不緊張與恐慌。

發廊女娜娜最終被證實是一位艾滋病患者,陸海空遭其咬傷一事讓市局領導們都無法安心。不少領導都親自登門來看望他,徐海鷹還給他放了一星期的假。

“這幾天你不用去局裏上班了,好好放松一下吧。”

陸海空苦笑着說:“局座,你覺得現在這種情況我放松得了嗎?老實說我心裏就像壓着一塊石頭似的喘不過氣來,感覺呼吸都成了一件費勁的事。”

“呼吸困難就張大嘴使勁呼氣吸氣,別指望我會給你做人工呼吸啊!”

“局座您放心,我絕對不會提這樣的要求的。就您那張被香煙薰過二三十年的嘴,我真心嫌棄,怕您薰暈我。”

“喲,還能開玩笑,小夥子看來還是心挺大的。行了,安心在家歇幾天吧,你一定會沒事的。相信我這個直覺的判斷吧。”

陸海空繼續苦笑:“信局座能不能得永生啊?”

徐海鷹毫不含糊地搖頭:“不行,永生這種事我辦不到,你就別指望了哈。”

徐海鷹離開後,房門還沒來得及完全關上,陸海空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得一幹二淨。說到底,他還是害怕,也無法不害怕。胸腔裏像刮着龍卷風,一顆心被高高地吹起來,飄飄蕩蕩沒個依傍,特別凄惶難受。

這天上午,夏琅剛上班不久就接到通知,區北複興路一帶的某個垃圾收集站發現了屍體。

當時,有位拾荒老人在垃圾站裏翻撿垃圾,無意中翻到一只偌大的編織袋。一般情況下,這種編織袋裏頭往往裝着不少被丢棄的舊衣服或是舊物品,對于拾荒老人來說可能是用得上的東西。所以他就打開袋子查看了一下,結果差點沒吓死。

編織袋裏面居然裝着一具屍體。這時候,老眼昏花的拾荒老人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袋底大片大片的黑色污漬,其實都是幹涸凝固的血跡。

接到通知後,夏琅馬上欽點張揚一隊人跟她趕赴案發現場。俞皓天當天是穿着新衣服來上班的,得知要去垃圾站出現場時一臉欲哭無淚的表情。

“不是吧,我這件可是新買的機車皮夾克,好幾千大洋呢,好舍不得穿着去和垃圾打交道。”

張揚一派“這個問題很好解決”的口氣說:“那你到了現場可以脫掉它。”

“可我裏面的那件白襯衫也是名牌貨,也花了小一千呢。”

“那你可以繼續脫。”

“再脫我就光膀子了。”

俞皓天哭笑不得時,夏琅走過來拍着他的肩膀說:“小俞,要說你今天這身打扮還真是帥到犯規,撩妹指數滿分。不過今天不是展示你型男魅力的時候,垃圾站那邊還有一具屍體正等着我們去辦案。如果不想翻垃圾時弄髒新衣服,趕緊去後頭宿舍找別人借套衣服換下。十分鐘以後準備出發。”

“OK,我馬上去換。”

俞皓天飛一般地沖出辦公室後,張揚在一旁不解地搖頭說:“這家夥,平時雖然也愛倒饬自己,但今天怎麽穿得格外騷包啊!”

“應該是下班後有什麽重要活動吧。”

一邊說,夏琅一邊下意識地瞟了肖小月一眼。她心虛地掉開眼神假裝聽不見,她也就笑一笑啥也不說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