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天門問道(一)
第二十八章 天門問道(一)
天門山山脈呈南北走向, 縱橫數百裏,山勢雄奇,壁立千仞。
天門山最高峰有一道若白練的巨型瀑布傾瀉而下, 如同白龍問世,直接将天門山舉世聞名的懸日洞從正中分開, 若要過天門山, 必定從白練瀑布下禦劍穿過。
天門山下楚江支流奔湧,江上千帆過盡,各色名器蓬壺數不勝數。
可以說的是,天門問道雖為劍修、道修盛會, 但仍然有非劍道的修士登天門山問道。
九州天門問道雖然場地設在天門山, 可并不僅僅是設定了一方道場供參賽修士論武。
問道通常分為三個部分:前三日為登萬裏天門天梯, 抵達天門山最高峰的懸日洞,淌過白練瀑布叩問道心。
之後三十日則是問道的擂臺賽, 參賽的修士無論實力、身份, 大可摘旗迎戰,而擂臺主只要全勝戰至第三十日, 便可參加最重要的後半賽程——長達五十日的鑄鼎降龍宴!
許無涯遙遙望見那銀練白瀑,便招呼柳元白詢問:“如今過了多少時日了?”
柳元白算了算耽擱的日子:“已是第二十日了!無涯師兄,你們還有十日擂臺賽可打!”
許無涯眯起眼:“天宮院可有設置擂臺?”
“設置了,”柳元白氣憤難平, “擂臺還就在我們羅浮山宗的擂臺附近!”
開樞星君關注的卻是另一事:“天宮院如今也參加天門問道?”
幾位弟子的目光便移向這位九州聞名的劍尊,柳元白進行了回答。
葉長岐忽然想起他師尊身上的觀星法袍與天宮院的觀星法袍或許師出同源, 便問:“師尊在天宮院有認識的大能修士?”
開樞星君不置可否:“只認識幾人。其中一人算本座半個師兄弟。”
談話時衆人逐漸接近懸日洞的白瀑,聲聲浪湧如同狂獅怒吼, 瀑布聲勢浩大,飛濺出的水霧高逾百米。
開樞星君先在自己與葉長岐身上開了一個避水勢的陣法, 見葉長岐尚在走神,忍不住問:“長岐,可有疑惑?”
葉長岐想起天宮院之人擅長觀星推演:“既然師尊與天宮院有人是舊識,或許可以勞煩天宮院陣修幫忙推演燕似虞下落?”
這個提議曾在葉長岐剛重生時被良雲生提起過,不過後來因為羅浮山宗與天宮院交惡所以暫時擱置,三人最後選擇去冰鑒集會尋找南橋居士。
如今南橋居士方面線索已斷,開樞星君也解除封印,而燕似虞奪了通靈明鏡,他們或許大可試試天宮院這一線索。
開樞星君聞言笑道:“天宮院會觀星推演不錯,但從不幫外人推演天機,長岐如何知曉此事的?”
葉長岐愣了愣:“雲生師弟親口所言。”
許無涯也奇怪道:“是啊!當年,将傾劍無故吞了葉柒魂魄,我們三人一籌莫展,還是雲生師兄問了天宮院的修士才知曉了緣由。”
“可知那位陣修姓名?”冷開樞問。
“司空長卿。”葉長岐答。
淌過白練瀑布,幾人身邊卻先掠過一群劍修,劍修們行色匆匆,直奔羅浮山宗的擂臺而去。
“聽說羅浮山的劍修又和天宮院打起來了!”
許無涯稱奇:“和風那小子速度還挺快。”
“聽說這次是天宮院下的戰書!”
許無涯一愣,随手攔下一位修士,笑着詢問對方:“修士,發生何事了?”
劍修原本正要去觀戰,被許無涯半路攔截,不由得心中盛怒,轉頭又見他們這群人,男女皆佩劍,為首的兩位,一個瞧不出深淺,另一個周身帶着股劍意,當如絕世劍器,他渾身一震,對着葉長岐便是一聲誇贊:“好劍!”
葉長岐失笑:“多謝修士稱贊。”
劍修雖然不清楚自己為何會對着另一位劍修大肆褒獎“好劍”,但不妨礙說完這話後,他瞧不出深淺的修士遞來冷冽的一眼。他的目光越往葉長岐身上飄,對方視線便裹着刀子往他身上割。
開樞星君冷聲問:“看夠了嗎?”
修士搖頭,又麻溜點頭。
許無涯将修士的身體轉了方向,他光潔的下巴一擡,指向修士原本想要趕過去的方向。
“好兄弟,發生何事了?”
修士興致勃勃,眼中閃爍着八卦之光:“聽說是天宮院的陣修瞧上了羅浮山的某位修士,所以特地下了戰書,贏了就能把人領走!”
這次就連葉長岐都想起自己曾罵對方登徒浪子,當即笑了笑:“領走?做夢。”
他把将傾劍拿在手中,許無涯也抽出滄海,除開樞星君外其餘劍修皆是将佩劍握在掌中,只待拔劍出鞘!
那路人修士見他們氣勢洶洶,心裏猜測這波人難道是去砸場子的,倒是有路過劍修認出了将傾劍與滄海越龍庭,朗聲傳頌:“羅浮山宗劍修到——”
這時鶴聲越過天門山,一群白鶴自懸日洞外展翅飛來,鶴背上立着仙風道骨的劍修,鶴發高冠,手挽拂塵,背負一長一短兩把紅蓮長劍。
傳頌的聲音一道高過一道:“鐘山劍宗到——”
葉長岐見到一位特別的劍修,背着近人高的劍匣,別人立在鶴背上,他幾乎是癱軟醉倒在鶴背上。
葉長岐一眼認出了熟悉的巨型劍匣:“藏龍百瀑匣?”
那巨大的黑漆劍匣正是路和風在冰鑒集會瞧上的藏龍百瀑匣,沒想到竟然叫鐘山劍宗的人買了去。
許無涯恍然大悟:“我說那劍匣為何被人領走後便杳無音訊,原來是鐘山劍宗出手,怪不得。”
柳元白自然見着了那巨大劍匣:“無涯師兄,為何說鐘山劍宗買走了,便查不到劍匣下落。”
葉長岐為她答惑:“鐘山劍宗一向謹小慎微,便是防九州殺人奪寶一事。有傳聞,他們最早是被賊人搶了一把絕世寶劍,自此以後,凡得名器法寶,都将寶貝捂得嚴實。”
鐘山劍宗自然不是今日才抵達天門問道,他們有自己的擂臺,現在這批人就是來守擂的。劍修們目不斜視,路過羅浮山宗衆人。
彼時開樞星君正立在一側,鐘山劍宗從他面前走過時無人敢擡頭看這位劍尊,冷開樞忽然喚道:“長岐。”
葉長岐聞聲擡頭。
冷開樞只靜靜地注視他,眉眼中帶着微不可察的笑意:“你可知鐘山劍宗當年被搶的絕世寶劍是何劍?”
葉長岐原本猜不出是何種名劍,可他與冷開樞對視片刻,腦海中忽然多出了荒唐的想法:“師尊……難道是我?”
冷開樞颔首。
不光葉長岐一驚,就連許無涯與柳元白等人也是第一次聽說此事。
葉長岐神色莫名,可他當年不是羅浮山天地孕育出的劍骨嗎?怎麽又成了鐘山劍宗的絕世名劍。
冷開樞目送鐘山劍宗遠去:“你當年确實為羅浮山天地孕育出的劍骨,這點毋庸置疑,不過因你哭鬧不止,為師曾抱着你去雍州尋南橋居士,居士當時在雍州,天地劍骨一出現在雍州,便引起了鐘山劍宗的注意。”
“鐘山劍宗原本以為你是鐘山孕育出的劍骨,所以一路追尋,命本座歸還神劍,後來本座打上了鐘山,發現劍宗因本座不歸還劍骨,所以啓動了天地歸元陣法,該陣法一旦啓動,劍骨若不歸劍宗,便會日日受陣法召喚而神魂不安。
所以幼時的你總是哭鬧不止。”
冷開樞頓了頓,待衆人消化了這一過往,葉長岐主動詢問:“師尊,後來呢?”
“本座便破壞了所有天地歸元陣,若有阻止的劍修與道修,通通将其擊潰,三日過後,劍宗上下修士方知無人是本座對手,只得任憑本座将你從劍宗最大的天地歸元陣中抱出。”
“長岐,真要算起來,你确實是本座搶來的絕世名劍。”冷開樞笑着說。
葉長岐卻是十分驚訝:“長岐竟不知……”
冷開樞答:“無妨,也不是什麽要緊事。不過長岐如今是劍靈,雖沒有劍骨叫劍修心神動搖,卻足以讓參加天門問道的劍修側目而視。所以,最好跟緊本座。”
葉長岐凝着眉點了點頭。
柳元白悄聲詢問:“無涯師兄,我怎麽覺得師尊在拐大師兄?”
許無涯也悄聲回她:“不用覺得,你是對的。你也別問——問就是師徒情深!”
過白練瀑布,飛湍瀑流隆隆的聲響遠去,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天門山浩淼的雲海,各處山峰草色如洗。
衆人落至羅浮山宗的駐紮山峰,低垂的雲海中,路和風手持流光正在與人對陣。
他對面的陣修着繁複的觀星法袍,擺動間經緯相織的星宿暗紋如水波流動。陣修慢悠悠地繪制了數個陣法,卻不是攻擊的陣法,而是環繞在自己四周,對手從哪個角度砍過去都無濟于事。
路和風被對方龜縮一般的打法氣得夠嗆:“有本事出來!”
那陣修聞言還繪制了一個陣法,數百個陣法疊加,四周防禦厚如城牆。
路和風氣盛:“你是真不要臉!”
他不再多言,袖裏乾坤中飛出五六把劍器,劍身帶着閃爍的光芒,在雲海中撥雲穿梭!
許無涯直接拎着滄海沖過去,以二敵一!
那陣修也沒有料到路和風突然多出一個幫手:“你們以多欺少!不講武德!”
許無涯擡手就是一劍,直擊陣修面容:“群架不就是你一人挑戰我羅浮山宗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