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天門問道(三)

第三十章 天門問道(三)

這句話如同定心丸, 良雲生又察覺到如今提起師尊再無天雷,便想起葉長岐轉世的言靈:“師尊,大師兄可想起你?”

冷開樞沉默片刻, 只說:“并未。”

雖然師尊一心只想大師兄平安,可良雲生一想起當年在聞人之術的所見所聞, 總覺得不能讓兩人繼續保持這種狀态, 他欲言又止,倒是另外三人率先結束混戰。

葉長岐的劍削掉了司空長卿一縷長發,陣修開了一個龐大的法陣将兩人關在其中。

冷開樞身形一晃。

一個更精妙的法陣覆蓋在葉長岐與路和風身上。

司空長卿猛地收了手,面向冷開樞:“是你?你還活着?”

葉長岐也停了手:“師尊?你們認識?”

冷開樞目光掠過首徒, 确認他并未受傷後微微颔首, 抛下一個令羅浮山宗諸位弟子驚駭不已的訊息:“他是你們師叔。”

許無涯的目光在司空長卿與良雲生之間來回打轉。路和風舉着劍半天沒反應。

良雲生更是震驚, 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天宮院陣修居然與開樞星君曾師出同門,而自己更是與小師叔糾纏不清。

良雲生說:“我需要理一理。”

許無涯也表示需要冷靜一下, 順手把沉思的路和風帶走了。

葉長岐不知自己是否該學師弟們一般開溜, 結果被開樞星君叫住,他收了将傾劍走到兩位大能修士身側。

司空長卿打量他片刻:“這便是你首徒。”

葉長岐只得硬着頭皮作揖:“師叔。”

司空長卿并不知曉自己的師侄自重生以來便罵他登徒子, 只順手取出一頂名器交于葉長岐。

“遲來的回歸禮。”語畢司空長卿便将注意力放回冷開樞身上,他解下面具。

葉長岐發現這位陣修的雙目是異于常人的赤金色,正中是如同玉面貍一般的豎瞳,從眉心到鼻梁有一道清晰可見的星宿, 當司空長卿直直地盯着開樞星君時,那雙赤金色雙眼居然流露出淡淡的金光。

司空長卿意味不明地呵一聲:“冷開樞, 你在同本尊開玩笑?心魔之體也敢出現在九州,你不在乎你的劍尊身份了。”

他沒等冷開樞回話, 已經閉上了眼,将面具戴了回去。

“司空長卿, 事已至此,身份與我又有何用。”冷開樞反問他,見司空長卿不答,只沉默片刻。“舊事勿提,我需要你找一個人。”

司空長卿看了看他身上漆黑的觀星法袍,似乎有些費解冷開樞觀星推演都需假借他人之手。

“我如今是心魔之體,無法觀星推演。”

冷開樞便同他說了燕似虞一事,司空長卿沒有立即答複,轉而提起另一事:“你門下二弟子良雲生可有道侶?”

冷開樞面色一沉:“你是他師叔。”

司空長卿卻不急不慌地說:“你還是他師尊呢。這事不就圖個你情我願?”

“你說的你情我願便是指用傀儡術囚着本座弟子?”

最後竟是不歡而散。

羅浮山宗的擂臺模樣近似雲湖天池臺,只是臺上有諸多劍痕,臺中倒插着過往敗陣修士上繳的佩劍。

柳元白正在逐一檢查那些佩劍,将名劍歸做一類,普通劍器放置在一側。擂臺上路和風剛剛擊敗最後一位挑戰者,抱着流光劍朝對方冷冷地點頭。

許無涯眼光毒辣,從百餘把劍器中挑出一把尚可入眼的長劍,他倚靠在比武臺邊,笑吟吟地問柳元白:“元白師妹,這柄劍能否送我?”

柳元白取了小冊子正在登記那些劍器的劍名,聞言擡眸看了一眼那把劍器,點了點頭:“今年贏取的劍器很多,師兄想要便拿走吧。不過無涯師兄,這劍有什麽特別嗎?”

許無涯只神秘地說:“容師兄保密。”

“許無涯!”路和風拿着流光劍走到擂臺邊,正抱臂俯視許無涯,他站得比許無涯高,俯視人時帶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兇狠之意,許無涯不知道自己哪裏又招惹他了,只昂頭笑應。

“在的,師弟。”

路和風的目光從柳元白身上掠過。

柳元白作為羅浮山宗為數不多的女修士之一,雖然為樂修轉劍修,可實力十分不

俗,無疑是衆多修士期許的神仙道侶。

最重要的是,柳元白同許無涯站在一塊,就連路和風也不得不承認兩人般配。

路和風心中一動,總覺得有些難以言說的煩躁,立在論武臺邊審視許無涯,最後他移開目光,沉聲說:“笑什麽?醜死了。”

許無涯莫名其妙被罵,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只仔細回想自己哪裏又招惹了對方,見路和風提着流光劍頭也不回地離開,許無涯便扭頭問柳元白:“他為什麽罵我?”

柳元白反問:“和風師兄還沒把你腦袋打壞?”

許無涯更加不明所以,拿着劍去追路和風,他一離開,忽然有一位背負藏龍百瀑匣的鐘山劍修騎鶴抵達擂臺,群星未垂象,九州各派的擂臺仍在繼續,唯獨羅浮山宗的擂臺上已無守擂的修士,這等景象屬實古怪。

劍修冷冷一甩袖:“羅浮山宗,當真懈怠!”

許無涯至半路撞見了良雲生,他便問路和風去向,良雲生回答:“我讓他去取東西了。”

“什麽東西?”許無涯問。

良雲生就笑起來:“你晚上便知曉了,對了,無涯師弟,你若有空,便去藥宗讨些藥酒,晚上聚聚。”

許無涯便揮了揮手轉身去了藥宗。司空長卿應付完開樞星君,順手推演出良雲生方位,如今又尋到自己的師侄。

他貼着良雲生的耳垂吹了一口氣,良雲生渾身一顫,猛地推開他,捂着耳垂惱怒地喊了一聲:“司空長卿!”

司空長卿說:“你們晚上要喝酒?”

良雲生難得緩和了臉色:“我們師門難得聚齊,自然是要飲酒助興。”

臨近傍晚,羅浮山宗的駐紮地居然升起一道炊煙,葉長岐同開樞星君回來時,仙閣蓬壺的大門自動朝內打開。

二人走近一觀,羅浮山宗的仙閣蓬壺居然模仿出瞻九重的格局,室內昏暗,幽幽地燃着一支小燭。

葉長岐頗感意外,明明能感受到諸位師弟氣息,卻始終不見有人出現。他也不拆穿,只等着看師弟們有什麽稀奇古怪的念頭。

那支小燭火光猛地一竄,陡然熄滅,下一刻瞻九重內各處亮起清亮的光,卻不是燭火,而是無數把劍器。

劍光如同人間火光,又仿佛寥落的星光,将師徒二人周圍照亮。

葉長岐便笑起來:“師尊,看樣子師弟們為我們準備了禮物。”

開樞星君眸中溫和。

劍光過後,砰砰砰地幾聲響,居然是萬象回春術被一柄飛劍打碎,那法術中保留了許多花瓣,也不知施法之人是從何處尋來的這麽多花瓣。

一時間花如雨下,紛紛灑灑落到葉長岐與冷開樞發梢與肩臂上。

良雲生從移山填海中走出,手中提着一盞天燈,笑着祝賀:“師尊!大師兄!歡迎回來!”

他話音剛落,瞻九重各處有大大小小的陣法開啓,許無涯抱着兩壇藥酒從陣中出來。路和風端着一只銅爐大鍋,難得沒有動怒。

柳元白手中握着尺八,還專門帶了一只新的玉笛給許無涯。其餘羅浮山宗弟子捧着各色菜肴,一出來便放在瞻九重的案桌上。

甘湯、金絲肚羹、荊州魚糕、三絲春卷,還有幾尾處理幹淨的三鮮刀魚,各種時令蔬菜等等,菜色豐富。

良雲生說:“花禮的花瓣是從羅浮山送來的。前些日子羅浮山宗又來了一位陣修,名喚叁冬,她倒是有趣,自告奮勇協助我處理宗內要務,我見她十分積極,便将宗內部分瑣事交予她了。這些花便是托她用移山填海術送來的。”

路和風點燃了銅爐大鍋,有弟子往裏面倒入熬好的鮮湯,許無涯正彎腰在瞧那熊熊的爐火。

路和風見那清湯入鍋,皺眉問:“你們吃銅爐火鍋竟然吃不辣嗎?”

許無涯早年為音修,十分注意膳食,很少食用重麻重辣的食物,聞言看了一眼銅鍋:“不是還有一半紅湯留給你嗎?”

路和風才想起他是徐州人士,又問其餘人:“你們都是哪州人士?”

柳元白說:“青州人士。”

許無涯聞言笑着說:“青州挨着徐州,元白估計也吃不得辣。”

路和風哼了一聲,扭過頭:“師尊、大師兄、雲生師兄,你們能吃辣嗎?”

葉長岐笑着點頭,他又看向開樞星君。冷開樞看了一眼辣椒翻滾的紅湯:“為師同長岐一般。”

良雲生自然也吃不得辣,他剛尋了位置坐下,身邊又有一個移山填海術開啓,司空長卿聞着了那刺激的辛辣火鍋味道,猶豫了片刻,最後只放了幾壇酒到良雲生身側。

“荊州白雲邊。”

衆人入席,冷開樞與葉長岐坐在一側,路和風坐在一側,許無涯原本要同柳元白坐一側,柳元白忽然說自己想吃辣所以改到紅湯一方,許無涯便同良雲生坐到清湯那方。

司空長卿覺得有趣,于是臨時加了一張桌子,又在一側擺了一頂雙色銅爐火鍋。

衆人各自端着自己的酒杯聚在一處。

良雲生說:“歡迎師尊、大師兄歸來!”

衆人一齊重複:“歡迎師尊、大師兄歸來!”

司空長卿不知何時坐到良雲生身邊了,眼見着他一口氣喝完那杯白雲邊:“喝這麽急?”

良雲生難得起了逆反心理,一把将他推開:“我不會喝醉!”

葉長岐笑着看師弟說胡話,又見冷開樞靜靜地喝了一口酒,便端着酒杯去問開樞星君:“師尊,同我喝一杯?”

冷開樞卻是輕聲數落他:“你倒是大膽。”

雖然聽上去是數落,卻不見真的生氣,葉長岐去觀察對方的面容時,甚至能窺見冷開樞眼中帶着溫和的笑意。

“還不是師尊慣的。”

冷開樞只縱容他,将那空掉的杯盞移到葉長岐面前,葉長岐提着白雲邊酒壇給他倒酒,忽然問到:“師尊的酒量如何?”

冷開樞問:“你可要與為師比比酒量?”

葉長岐自信滿滿:“長岐卻之不恭。”

良雲生叩了叩許無涯的桌子,一挑眉梢,許無涯當即心會神明,端着酒杯轉到葉長岐邊上,虛虛攏着大師兄的肩背:“大師兄與師尊比拼酒量,不來點彩頭?”

葉長岐笑着問:“師弟覺得該用什麽彩頭?”

許無涯目光掃過室內,瞧見了柳元白手中的尺八:“我記得大師兄會凡間君子六藝,你與師尊各自喝一壇白雲邊,若誰先露醉态,便選君子禮樂展示。師尊以為如何?”

冷開樞颔首:“再加一條,若為師輸了,為師便領你們去天門山禦劍滑雪。”

路和風正在忙着撈火鍋中的菜品,聞言脊背一寒:“什麽禦劍滑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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