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1.
場面一度十分尴尬。
月無缺又打了一個酒嗝，在一片靜寂中顯得格外刺耳。
我僵在原地，雖然披着原無鄉的馬甲卻感覺自己尬到腳趾頭都能摳出一座地下城。
就在這時，舒雲亦和葑玉絡沖了進來對着樾長淵大喊：“機關跟通路都封住了，前輩，關門打……狗？？？”
兩個徒弟看着我們的姿勢和體位同時露出迷惑表情。
“很好。”我立刻放下樾長淵，化出佩劍，大義凜然道：“紅樓劍閣騙婚濫殺，今日道真雙秀将阻止你們之惡行！”
——在掀馬甲和迫害同修名聲之間，我果斷選擇了後者，直至此時我才意識到原來我竟是如此罪惡的女人。
“哦？”回過神的大宮主面色漸冷，下意識看向另一側的二宮主：“二妹，吾真正沒想到，你竟會走漏劍閣之秘。”
二宮主被她淩厲的目光瞪得後退了一步，辯解道：“大姐，吾并未走漏消息，吾只想與淩風離開劍閣……”
“不用說了！”大宮主冷喝一聲，昳麗的面上首露殘忍笑意：“哼，逃離劍閣，等同背叛……今日你們全都走不出無濤海！排陣！”
一聲令下，四面八方湧入數名劍婢，往我們殺将而來；同時三位宮主亦拔出佩劍，各自挑上她們認為最有威脅之人。
大宮主自然對上樾長淵，魄如霜卻跳起來擋在二者之間；三宮主和一群劍婢攔住我，四宮主卻出乎意料的沖向了牧野淩風：“竟然誘拐二姐，該死！”
“沒人跟吾/跟玉人解釋嗎？”
意軒邈和月無缺異口同聲發出拷問，怎奈戰端已啓，尚有隐藏的劍閣高手與劍婢源源不斷往此彙流圍戰，二人只好應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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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雲亦一邊格擋攻擊一邊朝月無缺喊話：“紅樓劍閣百年開啓一次誘騙劍道高手前來假意成婚産子之後便殺掉丈夫殺掉出生的男嬰只留女嬰……呼呼，就是這樣啦！”
“嗯？”月無缺聽了舒雲亦這挑戰人體肺活量極限的一番解釋，大概因為醉酒有點反應遲緩，腳步騰挪避開劍婢攻擊，順手揉了揉眉心：“……殺夫、殺嬰？”
“對對，屍體在後山步窮青巒！”
“嗯……”月無缺立刻化光往後山而去，大宮主沉喝一聲：“攔住他！”
“事到如今還有必要掩蓋嗎？”樾長淵發出一道劍氣逼退大宮主。
大宮主見狀，眼神愈發殘冷：“這種修為，這種劍氣，你，是當年那名叛徒！”
此言一出，劍閣衆人同驚，紛紛面露懼色。
“哈。”樾長淵并未否認她的斷定，一身劍意外放掃視全場，充滿壓迫感：“再給你們最後機會，放棄抵抗。吾只誅首惡，不牽連他人。”
“哈哈哈哈哈……你以為你還能重演當年那一戰嗎？自那日以後，劍閣卧薪嘗膽未雨綢缪，對你早有防備，就是為這一天！殺——！”
大宮主殺意沸騰，冷如冰月的劍息鋪天蓋地，漸漸在劍閣上空形成一道難以突破的冰牆，頓時氣溫驟降，功體不足的劍婢直接凍成冰雕而後碎為齑粉升空，成為加強冰牆的力量。
“哎。”我看着這一團亂，對三宮主好言相勸：“何必為虎作伥呢？三宮主應該非常清楚，你們的劍陣在吾眼中并無威脅，莫要無謂消耗人命。”
“原無鄉，各有立場，無奈。喝——”
三宮主硬着頭皮指揮衆劍婢開啓劍陣，自己則來會我，我輕哂道：“宮主可有聽聞道真至高劍陣？”
“僅憑一名原無鄉，能開此陣嗎？”
三宮主質疑的話語方落，我便運氣啓陣，足下輕點，裂地驚天，源源不絕的劍氣如飓風席卷，掃蕩寰宇，更在挪移之間千變萬化，順時針旋轉，逆時針旋轉，一化二，二化四，很快将戰局切割，把紛湧而至白白送死的劍婢們阻隔于外。
“呃……”
三宮主受創嘔紅，膽寒道：“這就是巧奪無極變？果真名不虛傳……”
“錯了，不是巧奪無極變。”我好心解釋：“吾一人确實開不了這陣，但道真劍陣深奧精妙，豈止一個巧奪無極變呢？”
“好帥啊！”舒雲亦激動之下大喊六六六：“這是什麽陣，我們都沒見過！”
“還沒想好名字，”我想了想，随口道：“就這個吧，‘看吾七十二變’。”
舒雲亦&葑玉絡：“……”
看到舒雲亦對我的态度，意軒邈驚疑的看了過來：“原來你是……”
“嗝，想不出也別亂編名字，”醉醺醺的月無缺自後山化光而回，出聲打斷了意軒邈的質疑：“迫害同修名聲還不夠，連道真形象也要迫害？”
“吾倒不知你何時也會注重道真形象。”按照計劃舒雲亦她們本該帶來倦收天和原無鄉，我雖然意外為什麽來的會是月無缺，但此事過後再說不遲，且看月無缺表情頗為憤怒，便猜知他看見了什麽：“怎樣，在步窮青巒見到證據了？”
“哈……”月無缺運劍出手，腳步搖搖晃晃，目光鎖定覆蓋天穹的冰之結界：“胸中小不平，舉酒以消恨……嗝……世間大不平，舉劍以銷恨！”
……上頭了上頭了，熱血少年月無缺要化身勇者拯救世界了。
我機智地拉着意軒邈光速後退。
“做什麽……”
意軒邈話語未落，便聞驚天一爆，巨大劍氣直接穿透冰寒結界，并在空中化作萬千劍影襲向正與樾長淵激戰的大宮主。
“月前輩，來得好——！”結界之外，無濤海畔，唐莺兒操使唐門秘器，瞄準已毀一半的冰之結界，一鼓作氣，唐門巨弩怒然而出：“崩天碎星弩！”
“認輸吧。”又是轟然巨響，紅樓劍閣震蕩不已，無濤海巨浪滔天，樾長淵順勢一劍将大宮主擊出劍閣：“莫再執迷不悟！”
“休想！”曌瑾玥怒不可竭，飛身沖向劍閣最高處，拔出一把劍。
“啊，不妙，大姐拔出歲月輪了！”三宮主焦急地看向還在纏鬥的二宮主、四宮主：“二姐！四妹！別打了，快帶衆人撤離！”
察覺曌瑾玥被神兵加持過後霸道無匹的劍息，意軒邈頓時興奮起來，欲上前領教，樾長淵橫劍攔阻：“接下來，交吾一人解決。”
“哈，吾對你們的恩怨毫無興趣，但這口劍，吾必要一會！”
言罷他不顧樾長淵阻攔，沖上去與曌瑾玥正面交戰，纏鬥一陣過後，大招對轟，不得不說意軒邈确有天分，這些年也進步驚人，但……
“……啊！”
良器對上神兵，仍輸一着，樾長淵及時飛身援救，意軒邈雖避免亡身之禍，卻雙掌盡廢。
“此地交吾，你們退開！”
樾長淵把意軒邈往我身邊一推，我心領神會，控制劍陣将最終戰場隔絕，防止在場其他人窺破玄機，這才有空轉身詢問月無缺：“來的怎會是你？”
“哈，問你的好徒弟啊……”方才一波強勢輸出，使月無缺酒醒了一半，但仍處于微醺狀态，聽我詢問，意味深長的看向舒雲亦。
魄如霜也起了疑心：“你，你們……到底……”
“唐莺兒。”我招呼小徒弟過來，把暈倒的意軒邈交代給她：“将意副掌送回萬堺朝城交予忘掌教，他之傷勢不容耽誤。”
“包在我身上。”
唐莺兒架着意軒邈步伐鬼谲迅速遠去，我在魄如霜灼灼注視之下硬着頭皮強撐人設，分散她的注意力：“相信倦收天不會敗。”
月無缺摸了摸鼻子傲嬌地低哼一聲：“哈，真沒義氣。”
我面無表情斜了舒雲亦一眼：笨蛋徒弟，回去看吾怎麽收拾你。
2.
樾長淵硬是靠着劍法和根基打趴了手持歲月輪的曌瑾玥。
不愧是曾經一人杠紅樓的劍純，實力果然恐怖。
戰後他把劍閣衆人召回，關門開會，宣布廢止劍閣那些沒人性的傳統，并委托二宮主代為管理，考慮劍閣過去騙婚殺人殺嬰的罪孽，他準備去佛門請高僧幫忙超度亡者。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樾長淵難得情緒消沉：“劍閣這一輩女子雖未染血債，但她們身上皆擔負先人罪孽，誰知今後會不會孽力反噬？”
我拍拍他的肩：“多加引導，讓她們多做善事便是。”
如此，這件事便算是告一段落。
樾長淵沒興趣頂着倦收天的殼子被魄如霜質問，恢複本相從劍閣後門溜走；我出來的時候舒雲亦已經送月無缺回老家，葑玉絡則蹲在低落的魄如霜身邊低聲勸慰。
見我現身，魄如霜拔劍就來，我往旁邊一閃，卻聽她壓抑低吼：“原無鄉，你與倦收天真是那種關系？”
“耶，魄女俠，當時情勢需要拖延時間，不過是玩笑，你不用往心裏去。”
魄如霜兩眼泛紅：“但你們……為什麽那麽熟練啊？”
我：“……”
……這我沒法解釋，我說啥好，說這是喪失戀愛腦的道姑跟一個劍純之間的玩笑嗎？
于是我想了想倦收天和原無鄉平日表現，又脫口而出：“以道真雙秀之默契，任何行動一向熟練。”
……頓時感到魄如霜情緒更喪了。
“哈……吾早該想到，吾早該想到。”
我也不知道魄如霜又腦補了什麽，總之她失魂落魄的走了。
葑玉絡埋怨地看了我一眼：“師尊，您方才……還不如不解釋。”
我攤了攤手：“吾說的實話啊。”
葑玉絡嘆息道：“哎，真沒想到魄女俠會聞訊而來。”
“怎樣一回事？吾讓你們通知雙秀，來的怎會是她跟月無缺？”
“說來話長，”葑玉絡正色向我禀報：“我們按照師尊要求去尋兩位前輩，但突然有異界雙魔突破界封進入苦境作亂，情勢逼迫，兩位前輩接獲消息便前往平息魔禍，吾與舒雲亦無奈之下，去尋中道真幫忙，舒雲亦用激将法騙月前輩與唐莺兒拼酒……”
“原來如此。”我推敲前後也算理順了情況：“魄如霜一向關注倦收天動向，而她本人也是愛劍之人，此回應該是聽聞雙秀參加紅樓劍會，方才前來。”
“吾亦這樣認為。”
“……算了，以後有機會再向她解釋吧。”我轉身離開無濤海：“回西道真。”
3.
魔人襲境，這種大事我這個道真共主不能不過問，當我回到西道真，央千澈已在等候。
“道央。”
“情況如何？”
“原無鄉重創，失去雙手……倦收天正在照顧他。”
“什麽？”
我驚了一下，随即感到一陣莫名心虛。
同修好友正與魔人奮戰，我卻在其他地方頂着他的殼子迫害他的名聲。
出于這種微妙的心虛，我查看原無鄉傷勢之後果斷決定為他植入銀镖玄解。
教內自然有人反對，北宗有人不爽南宗得此異寶，南宗有人不爽得到銀镖的人偏偏是和倦收天關系極好的原無鄉，其中反對得最兇的就是南宗雙揆。
“怎麽，吾這個道真共主，不能做此決定嗎？”我冷冷回應，視線卻漫不經心掃過式洞機：“原無鄉多年來兢兢業業與道魁共理教內事務，如今更為平息魔禍斷掌，難道他沒資格接受銀镖玄解？道磐你認為呢？”
式洞機十分老油條地回答：“銀镖玄解乃鎮教雙寶之一，道央自然有權處置。”
雙揆卻直言己見：“原無鄉與倦收天早有‘道真雙秀’之名流傳于外，如今倦收天已持名劍，若再将玄解交予原無鄉，是否……”
“哦……”我眯起雙眼：“你們是擔憂吾之領導地位會因此受到影響？那吾要感謝你們關心喽？”
式洞機插了一句：“道央，他們不過指出可能的問題，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我輕笑兩聲：“哈，物是死物，人是活人，雙寶的價值若只是供奉高閣，那吾不得不說一句暴殄天物。而且……不需要雙寶，吾也鎮得住道真，保證任何魑魅魍魉不敢對吾道真造次！你們還有什麽意見？！”
我猛然釋放威壓，壓得南宗雙揆和北宗六扉一時不敢多言。
央千澈趕緊示意衆人莫再與我針尖對麥芒：“道央，銀镖歸處，你既已決定，吾等自會遵從。”
“那就這樣愉快的決定了。”我對莫尋蹤說：“将你師尊送往黑暗道，請慈郎為他植入銀镖玄解。衆人，記得今後稱呼原無鄉‘銀镖當家’。”
“是。”
我挺煩這種公務場合，揮了揮手：“散。”
散會了，人走了，頓時感覺空氣又清新了。
“師尊霸氣側漏啊。”
舒雲亦笑嘻嘻的湊過來。
我斜睨着她：“月無缺那邊确定能讓他封口？”
“啊哈哈……月前輩說，放你一馬了，不過要展示誠意哦。”
我肉痛地“嘶”了一聲，鬼知道他今後會開什麽條件讓我還人情，随後我又問起另一事：“式洞機的情況，你抽空盯一下，每次有事他都劃水，吾懷疑他在外面有兼職。”
舒雲亦看着我一臉活見鬼的表情。
“怎樣？”
“沒，我會注意盯他。”
舒雲亦乖巧領命，心裏卻後怕，媽呀，師尊這直覺沒誰了，難怪可以做道真共主，我再也不吐槽您是萬人迷瑪麗蘇了！您是鳳傲天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