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1.
人邪化出魔相之後，變得相當之……狗。
我對他的印象是不管打不打得贏都敢于剛正面，可他魔化了就變了，再也不是那個性情古怪飲食粗糙的耿直boy了……咳，總之，他發現自己打不贏立刻虛晃幾下優雅的鞋底抹油直接逃竄。
逃竄方向是西佛國。
劍雪無名自然一路窮追不舍，而我既然選擇先下手為強，也不能放着不管，與小徒弟一同緊随其後。
大漠漫漫黃沙呼嘯撲面，也是天不亡那只魔，追了大半日之後，百年罕見的沙暴來襲，遮天蔽日凝滞空氣，待我們穿出沙暴範圍，早不見他之蹤影。
“為什麽？”
劍雪的海藻頭積了不少黃沙，皺眉向我發出靈魂拷問。
我捏了個除塵咒把我們幾人都籠罩進去，确保大家頭發衣衫恢複清潔狀态，這才擡頭反問：“你是他的朋友，難道你也不清楚他之狀況？”
“他曾說，他有一個仇人……”
我立刻想起小徒弟之前背的那一大段，接口道：“你是不是有一個恩人？”
劍雪搖頭：“吾沒記憶。”
我斜眼看舒雲亦：“解釋一下？”
舒雲亦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我也是聽的傳聞、傳聞……那個什麽，吞佛童子什麽的……別的我也不知道……”
“吞佛童子！”劍雪驟然露出一絲戾氣：“是一劍封禪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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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頭痛的揉了揉眉心：“等一下，吞佛童子？剛才那只魔紅衣紅發，跟東瀛的酒吞童子有什麽關系？”
劍雪聞言疑惑地“嗯”了一聲：“東瀛，酒吞童子？”
我看他好似對這些東瀛奇聞怪談不太了解，耐心跟他解釋：“酒吞童子是東瀛傳聞中的著名妖怪，嗜酒，吃人，專門勾引少女，勾引到手就将之吃掉，很沒節操。”
劍雪的眉頭頓時皺得更緊。
我繼續推測道：“不過……吞佛童子啊，從名字來看跟酒倒是沒什麽關系，吞佛……莫不是專門勾引和迫害和尚？”
“咳咳咳咳咳……”舒雲亦正準備加入談話，大概被口水嗆到，突然瘋狂咳嗽，一手捂着胸口咳得臉都紅了。
劍雪眉心緊擰，簡直可以夾死蒼蠅：“為何要……迫害和尚？”
“名字都叫‘吞佛’了，不迫害和尚難道迫害道士？何況自古以來佛與魔之間的羁絆、生克關系更加複雜難解，要說他與佛門沒關系吾第一個不相信。”
我轉頭看了看西佛國的方向：“現在人已不見，吾們不如走一趟佛門，調查、預警一下如何？”
“……好。”
劍雪思考片刻，果斷同意。
于是我以內力化出數片靈羽，羽上可載文字，将吞佛童子外貌形态詳細描述一番，再把我對他專門迫害和尚的猜測渲染一番，大手一揮，群發所有我認識的苦境佛門。
舒雲亦仿佛咳出了內傷，別着臉不停清嗓子，只給我比個點贊的手勢。
道真共主還是有這個臉面和便利的，三日之內，苦境各地佛門都收到了我的群發消息，其中部分還給我回了信。
尤以一位署名“即導師”的高僧回信最為突出，大意是——道央，若有時間，請來萬聖岩，展開說說。
2.
萬聖岩，據傳久遠之前曾往道境參戰，後來躲進犄角旮旯休養生息很多年，找上門并不容易。
我只隐約記得道境過去有個很牛逼的道門門派叫玄宗，後來黑暗道突然發生崩塌事故，苦境道門遣人前去調查，清理黑暗道之後才發現另一端的道境已經崩毀，玄宗也如憑空消失一般徹底失去音訊。
江湖歷史上莫名消失的門派太多，我能記得玄宗也是因為四境論道大會蹭過玄宗那個誰的糕點和茶。
是那個誰來着……好像是個愛彈琴的眯眯眼？
我一邊努力回憶一邊在兩名僧人接引之下穿過雲路天關，進入內部主殿。
一身藍汪汪的即導師跟我簡短寒暄過後直奔主題：“請問道央在何處發現吞佛童子行蹤？”
“北域。”我也言簡意赅将事情經過告知：“他之前一直維持人類模樣，但當他握上劍雪無名那口劍，便突然轉換魔态。”
“嗯？這名劍雪又是何人？”
“即導師之前來信言萬聖岩隐居已久不勝喧擾，接引羅漢亦不放行，吾便獨自進入。劍雪與吾徒尚在雲路天關之外等待，即導師若有疑惑，不妨将他請入一見？”
即導師點點頭，吩咐身側尊者：“無垢，将人請入。”
劍雪進入之後我看見即導師臉上露出一絲了悟，倆人說了幾句，話題卻扯到一位名叫“一蓮托生”的高僧身上。
……看起來似乎是有淵源呢。
劍雪無名沒有過去的記憶，即導師若有所思卻也問不出太多信息，我在旁邊聽了半天，忍不住道：“即導師，吾聽聞萬聖岩曾入道境，可知曉道境玄宗發生何事？”
“說來話長。”不同于常規高僧老神在在的狀态，即導師情緒表現十分明顯，微微皺眉：“異度魔界入侵道境，吾等奧援玄宗，後來玄宗以赦天封印與異度魔界一同封禁于異空間之中，萬聖岩則元氣大傷不得不遁隐。”
“而那名吞佛童子，便是異度魔界大将之一。他來到苦境，必然圖謀解封魔界。”即導師拿起劍雪遞過的聖劍仔細端詳：“吞佛蛻化為一劍封禪，想必是因這口劍……吾在其上感受到一蓮托生之氣息。”
“一蓮托生，嗯……”
劍雪無名似乎對這個名字有些感觸，我回憶自己聽聞的各種佛門八一八以及高僧們各種騷操作，一個猜測已然成型：“也就是說，一蓮托生大師用自己修為打造聖劍用以壓制吞佛童子魔性，而将魔劍交由劍雪無名。一劍封禪變回吞佛童子，就是因他拿回魔劍。”
“這個猜測合情合理，但你的身份更令人疑窦。”即導師直言不諱的看着劍雪：“你亦是魔，卻身帶佛氣……”
即導師正說着，一團光球繞了進來：“天子，請将他帶至如來之巅。”
即導師擰眉直接怼回去：“聖尊者，入世之刻尚未到來，請勿輕舉妄動！”
“時勢将變，不可袖手。天子勿憂，吾有分寸。”
“你真有分寸嗎？！”
即導師繼續怼。
光球施施然：“有勞。”
“……哼。”即導師将聖劍還給劍雪無名：“無垢将帶你前往如來之巅，請。”
劍雪跟着無垢尊者走了，佛門內務好像也沒我什麽事，于是我便向即導師告辭。
走出雲路天關，舒雲亦好奇的湊過來：“師尊，你在萬聖岩可有什麽見聞？劍雪前輩為何沒跟你一起離開？”
“即導師提到道魔大戰，劍雪無名似乎與萬聖岩高僧有所牽連，被聖尊者請去聊天……佛門的事情，吾們不必再問了。”
“即導師、聖尊者，聽起來皆是萬聖岩領導者……”
我盯了她一眼：“什麽時候對和尚也有興趣了？”
舒雲亦讪笑：“單純好奇。”
“即導師性情難得直爽，吾喜歡這種風格。”我漫不經心回答：“走吧，去公開亭看看有什麽新消息，順便探一下其他賺錢機會。”
3.
我一直覺得公開亭是個神奇的地方。
若不是公開亭附近經常發生武鬥事件，我很想在附近開荒種瓜，畢竟這地方各種意義上适合吃瓜。
我們在北域停留四五日，加上長途跋涉去萬聖岩又耽誤數日，近期新聞都變舊聞，果不其然看到有紅衣魔人四處屠殺佛門的消息。
此刻吃瓜人數不多，一名說書人站在那邊說得激情澎湃唾沫橫飛：“要說那名紅衣魔人，名號‘吞佛童子’，因此道真之主斷言其必對佛門不利……”
圍觀群衆驚呼：“啊，這推理竟然成真，道真之主真是睿智！”
我：“……”
雖然我也自覺自己睿智，但當面被人誇還有點小小的羞澀呢。
有人追問：“可有人見過吞佛童子本人？到底什麽模樣？”
說書人思忖着繼續道：“東瀛有‘酒吞童子’，性好勾引少女并食之，此魔名‘吞佛童子’，就跟狐妖一樣能化成美貌女子，專門勾引高僧，再吃掉高僧盜取修為啦！”
“啊，真是嘛？這麽恐怖！”
說書人信誓旦旦：“絕對真實，道真共主也是這樣判定，吞佛童子就是不男不女專害高僧的妖豔淫|魔！！！”
我：“……”
……我不是我沒有別胡說！！！
舒雲亦手一抖，手裏的嗨根達斯雪糕斷了一半掉在地上。
“呃……”舒雲亦小心翼翼低聲求證：“師尊，您跟佛門群發消息的時候有提過這件事嗎？”
我冷臉道：“吾乃道真共主，揣測之言私下說說便是，豈會堂而皇之對佛門講？向佛門傳信之中只是提了一句酒吞童子，誰知道能傳成這樣？！”
“嗯，那現在你跟吞佛童子一起風評被害了，要怎樣辦？”
我冷冷看着那個信口開河的說書人：“揍他。”
“然後？”
“栽贓給吞佛童子。”
“……這樣更說不清楚了好嘛！”舒雲亦三兩下啃完剩下的雪糕，沖到說書人面前：“拜托一下，別亂造謠，道真共主終生致力于食鐵獸保育事業，哪有時間摻和佛門之事？”
“啊，我也是從他處聽說……”
“誰說的？”
“西佛國西佛界啊……好像吞佛童子是在那邊出現，當地百姓都這樣流傳……”
舒雲亦兩手叉腰：“西佛國跟西佛界的傳聞，跟道真有什麽關系？再說，正經高僧會被魔人色|誘嗎？”
“哦……”說書人恍然大悟：“我就說，為什麽佛門的事情會從道門之人口中說出，看來是佛門有不正經的高僧被魔人□□，為防名聲敗壞才推給道真共主！”
我：“……”
舒雲亦：“……”
我們師徒二人同時震驚，完全接不上話。
這腦回路……絕了。
圍觀群衆當即開始叽叽喳喳興奮吃瓜。
“這年頭高僧不入魔改被色|誘啦？”
“那佛門被色|誘的不正經高僧是誰啊？”
“嗨呀佛門的事情誰知道？”
“別亂講，佛門清譽不容玷辱！”
“身正不怕影子斜，佛門黑料只多不少，被色|誘而已，不比入魔亂殺人罪輕？”
我和舒雲亦面面相觑。
這叫什麽，這叫親眼見證流言是怎樣誕生的嗎……
我尋思着再讓他們胡咧咧下去，佛門要跟道門絕交了，趕緊出來阻止衆人發散腦洞：“佛門近期受害頗深，諸位胡亂猜疑有失厚道。以吾之見，那名吞佛童子專殺高僧，恰恰說明他色|誘不成惱羞成怒，采取報複。”
“嗯嗯，這樣才說得通。”
“對啊對啊，都做到高僧了哪有這麽容易被□□，肯定是吞佛童子勾引失敗報複佛門啦！”
流言朝着另一個方向發散，我叫上舒雲亦悄悄離開，深藏功與名。
“師尊，你之操作甚是風騷啊。”舒雲亦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萬一哪天異度魔界解封，徒兒我真擔心你的人身安全。”
“解不解封尚在未定之數，再說魔人會在意名聲嗎？”
我一臉淡定。
——魔人不需要清譽，迫害起來完全沒心理包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