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兩心相知卻又離
兩心相知卻又離
見姚桐不說話。
鲛人徹底傷了心，媳婦兒不要他了。
而下一刻。
卻感覺到姚桐抱住了自己，還往自己懷裏縮了縮。
某魚又瞬間恢複了。
姚桐只是覺得冷，下意識想抱住什麽東西。
就好比在極冷的情況下，一條濕被子擺在你面前，即使是濕的，你也會忍不住去觸碰。
也是這麽一靠近，鲛人才才發覺姚桐的身上很燙。
[你怎麽了？是不是病了？]他問。
姚桐雖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卻看懂了他眼中的擔憂。便再次指了指外面。
“我要上岸。”只有回了岸上，見到了人，他才有求助的機會，才有話下去的可能，回去的希望。
鲛人不明白為什麽，但媳婦已經對他表示了喜歡。應該不會抛棄自己。
思量半晌，點了點頭，松開了纏着姚桐的尾巴，又示意他趴到自己的背上來。
姚桐見狀，也不別扭，撐着已經開始發槽的腦袋。手腳并用爬上了面前這尾魚的背。
兩人後背貼着胸膛，俱是露出一個笑。
鲛人是高興，媳婦兒和自己親密接觸。
姚桐則是在期待回家的路。
日光逐漸暗了下來，将近黃昏，将海面的浪花映得金光閃閃。
這片海又回歸了它的寧靜。
仿佛之前的暴虐只是個錯覺。
想到馬上便要分開，姚桐忽就有了些許惆悵。
從船被浪打翻，到遇見這條魚，若不是因為有他，自己早該死了吧。
“漂亮魚，我們就要分開了。”
“這次多謝你了。”
“以後你可得多長點心眼了，別再随随便便拔魚鱗給旁人。”
旁人……
姚桐說完這句，這覺得不是滋味。
“我們應該算朋友吧？你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但叫恩公太別扭了，還是朋友好些。”
這般說着，姚桐終于為即将分別而生出的惆悵找到了理由。
朋友分別，愁緒滿腔。
在姚桐心裏，始終不願意把這條魚當作驚鴻一刻過的陌路人。一人一魚便這麽在海面上漂動着。
鲛人雖聽不懂姚桐的話，卻也這一刻感到格外地滿足。可殊不知，他們馬上将要面臨分離。
日落西斜。
長時間的在海中浸泡逐漸讓姚桐有些乏力，尤其是在姚桐腦子還不算清醒的時候。
他盯着面前魚的銀發，小心地蹭了兩下。
眼前恍惚出現了疊影。
寒冷的海水在刺激着他清醒，也在拖拽着他死亡。
“瑞澤。”他下意識喚出這個名字，之後便再也支撐不住松開了手。熟悉的場景，亦是熟悉的魚。
可他卻沒有再睜眼見那條魚最後一面的力氣了。
有什麽東西貼上了自己的唇。
很軟，一點也不像咬自己鎖骨時的兇殘。
姚桐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親嘴兒。
鲛人将姚桐從水裏救出來，找到了一塊暗礁。
随後，一陣神秘的吟唱自他口中傳出，方圓百裏的海水翻湧起來，
不多時，鲛人的面前便出現了另外兩條鲛人，一老一少。
應該都是他的族人。
[王子，您該回去了。]
[王給您準備了成年儀式，再過不久，您就該找配偶了，王已為您準備好了人選，您自己挑。]
[我不回去，我已經有了配偶，他現在病了]
[他是人類，配不上您]
[況且人類陰險狡詐，您…………]
[我現在要救他，你，要違抗我麽]
鲛人沒什麽感情，性情暴虐，更有惡鲛之稱，而希爾那斯，也就是‘瑞澤’更是下一任鲛人族的首領。
[這……]老鲛人雖是首領的部下，但如今首領更換在即，若不能讨得新王歡喜，那他以後……
一旁的女鲛人戳了戳老鲛人的手。
轉而對希爾那斯報以恭敬一笑。
[人類只能在陸地生活，您想救他，就得先把他帶回陸地。]
[觀他服飾，應當不屬于我們這片海域，您若想帶他回他的那片土地，很難，且根本做不到。]
鲛人怎麽可能和人類在一起呢？
況且希爾那斯還是下一任鲛人族的首領。
女鲛人并沒有将後面的話說出口。
不然，面前這條魚會把她撕了的。
等姚桐再醒來時，已經到了陸地上，一只停留在他鼻尖上的蝶因着他醒來的動作被驚得飛走了。
姚桐撐着身子起來，衣襟裏的鱗片珍珠随着他的動作滾落在地。他趕緊撿起來，小心吹了吹。
環顧四周——
通處是大片的海浪沖擊着沙岸。
東方幾丈外是一處港口，還停着幾艘船，與大晏朝的船有些相似。姚桐下意識朝着那方向走去。
他記得，沉船的那片海域叫霧海，過了霧海便是卡爾斯達。
所以，這裏極有可能是卡爾斯達，只要他能等到爹娘派來的船，他就能回去了。
——卡爾斯達的三千件瓷器随船沉了海，肯定還會同姚家交涉。
而當務之急，姚桐得先活下來。
可人生地不熟，他又能做些什麽維持生計？
剛進城門門，便被人給扣了下來。
寧城的人頭上藏着帽子，上頭還抵着三色的羽毛，穿着铠甲，手持長矛圓盾。
“什麽人？”是卡爾斯達的語言，姚桐在知道要來卡爾斯達後專門學了幾向，勉強能聽懂。
“我是大晏朝來的，我的船沉海了，我是逃過來的。”姚桐回複得有些吃力。
守城的人一聽“大晏朝”三個字便已改換了神色，忙将姚桐放了進去，又叫人去通禀城主。
姚桐初一進城，便瞧見了滿街的人。原來，今日正是卡爾斯達的趕集日。
“大哥哥，要買卡餅嗎？”說話的是個小姑娘，一頭烏黑的發，眼睛卻是碧色的。
“不用，我沒銀子。”姚桐一摸衣襟，只摸出幾顆珍珠。是那條魚的。
“咕咕～”可肚子卻在此時唱起了空城計。
姚桐尴尬的想刨地。
“可以用珠子換。”小姑娘看見他手上的珠子，眼睛一亮，她記得，城主曾經舉辦過一場物珍大會。
其中有一樣，就是這種珠子，和普通的珠子不一樣。
“抱歉，這個我還有用。”
姚桐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逛了大半個城，姚桐總算找到個算數的活兒。
那戶人見他可憐，還給了他一身衣裝和吃食。
他剛吃了沒一會兒，就來了個人。
是城主的親衛。
……
大晏朝。涼城。
姚府。
“我這心裏總有些不安，桐兒那孩子已經去了有大半個月了，還沒回來，該不會……明日我就去祈福。”
姚夫人整理着賬本，一雙秀眉緊緊蹙着。
“夫人，放寬心，出海送貨不都得一兩個月才能回來？你就別杞人憂天了。
姚父勸着，又提議說明日兩人一同去寺廟祈福，夫婦兩個便這麽一拍即合。
直到兩個月後。
只能說，無巧不成書。
卡爾斯達的人帶着姚桐回了大晏。
那批發往卡爾斯出的瓷器是城主要的，得知姚桐是那艘船的幸存者，便專門遣了人送他回大晏朝。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姚父姚母聽了這消息，皆是一臉後怕。
姚夫人更是泣不成聲。
姚父抱着夫人安撫了一陣兒，才抽出空去和卡爾斯達來的人談生意，又派人去那些随船沉海的人家裏去告知此事，還出了事先談好的賠銀。
姚桐随姚夫人一同進了院子，母子倆對坐着，聊了有一會兒。
“以後定不叫你出海了。”姚夫人最後嘆了一句。
姚桐想也不想便道：“這次只是個意外，您就別多想了，我不是好好的嗎？”
姚夫人自知拗不過兒子，便轉了話題：“你也已經及冠了，該成家了。陳家有個小女兒，性情溫婉，賢淑溫柔，改日我便叫人去替你求娶，擇個良辰吉曰……”沒說完，便被姚桐打斷了：“娘，這事不急。”
“怎麽能不急？”姚夫人眉一擰，還想再勸，但姚桐已經起身拜別：“娘，孩兒累了，就先退下了。”
“唉，你去罷。”姚母嘆了口氣，也不再多說了。左右現在還早。
回了房的姚桐沐完浴，坐在榻邊，手裏捧着許多珠子和一片銀色的魚鱗。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姚桐想着，忽然回憶起在海裏的那個分來。
那尾魚的唇和人一樣軟，咬起人來卻疼得很，他鎖骨上現在還有牙印兒。半晌，反應過來。
姚桐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怎麽可能會對一條魚……有那種心思？
腦子卻不受使喚，全是那條魚的一颦一笑。
“你要是人該多好，這樣我就能把你娶回家了。”
他摩挲着手中的珠子，又莫名開始擔憂了……
那樣愛哭的性子，要是叫旁人給欺負了可怎麽辦？
希爾那斯·被欺負的魚·瑞澤此刻正坐在水晶座椅上，目光冷冷地望着對面的同族。
銀眸森然，俊美如鑄的臉上是如冰霜一般的寒意，冷聲道：“你方才說什麽？吾沒聽清。”
查爾理被他的目光看得心裏一緊，被身旁的妹妹拉了一把，勉強穩住了心神，道：“王子既然已經成年，就該尋找配偶了。我妹妹墨爾曼仰慕您許久，不如您就……”
還沒說完，一塊珊瑚便朝他砸了過來。
而罪魁禍首則是保持着原來的神情，雲淡風輕：“吾已有配偶。”話落，衆魚都是一愣
一只泛着光的水母從希爾那斯的青頭滑落，出在了他的尾巴土，又被他随手梯開。
——尾巴只讓配偶摸。
“這……王……”有人看向了坐在另一個水晶王座上的墨色鲛人。
鲛人的壽命漫長，而這位鲛人者領已經上千年了，那張臉卻依舊沒什麽變化。
“是人？”王看向希爾那斯，他唯一的繼承者。
只是這繼承者還太稚嫩，擔不起首領的責任。
“嗯。”希你那斯輕聲應了，看向是王的目光多了幾分恭敬。
“那就去吧，去找他。”
墨色鲛人看了看衆人：“你們誰都不許幫他，也不準擋他。”有些事，不自己經歷一遍，是不會懂的。
想當年……人類多是狡詐之徒。
“這片海域已經不安全了，切卡，召集族人，半個月後南遷。”
他前兩年探聽過了，人類如今科技發展快速，卡爾斯達就在半年前跟西洋的人購置了一大批熱武器，還有那幫可惡的生物研究者。
讓希爾那斯先離開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