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考試就在這幾日,偏院內,因為今年白岩的院子被大夫人劃來了幾個丫鬟小厮,所以竟然還頗有新年的氣氛。
大家都堅信白清與宣王世子一定能成事,把府內的陰郁氣氛都掃去了。
白岩團坐在床上,喝着溫藥,一邊看着書,一邊時不時往外看看。
他要參加今年的會試,雖然還有一段時間,也得提前開始準備。
宋嬷嬷在外指使着小厮灑掃裝點院子,不多時,門一響,是興才端着一些吃食進來。
白岩正在第二次成熟期,雖然被藥物壓制下去,可身體還是很虛弱,見到糕點,眯着眼對興才道了謝。
興才沒多說什麽,只把托盤放在他的小桌上。
白岩自覺身體還可以,只是偶爾——偶爾他還會見到男人,與之前不一樣的是,以前是出現在大人面前,現在卻像是隔着一定的距離,并且大人也見不到他。
男人本就壞脾氣,最近卻像是更壞了。
白岩有兩次出現在那裏,被男人的視線盯住,全身都動不了,還好楚帝似乎并沒有意識到他真的存在,只目光狠沉的盯了片刻便會移開視線。
大約是他的成熟期還沒穩住,不能控制好自己。
白岩揣測着原因,捏着書本低下頭。
楚帝這麽生氣,也不過是因為他有用,并且還在這個時間段消失罷了。
與他自己……是一點關系都沒有的。
沒關系,他要振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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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岩抿一口糕點,打起精神。
這輩子到底與上輩子是不一樣的,他多了一個小外甥,還多了興才,宋嬷嬷也在他身邊,他要努力學習,将來下放出去,在宋嬷嬷的老家當個小官。
“興才,我這裏沒事,你下去歇着吧。”
白岩說了一句,興才握拳行了禮,回身退下,白岩發現些不對,叫住他。
他也說不出哪裏不對,只是感覺興才的氣息有些不正常。
興才能教他隐藏坤澤氣息的法子,還有那麽高的武功,白岩已經察覺到他身份的不簡單,可也沒有繼續深問過,他只要記得興才幫過他就好。
可現在興才的氣息卻很不對勁,白岩擰着眉,看向青年。
興才頓了一下,他原本不想多說,只是他的性格也不習慣啰嗦麻煩,白岩既問了,他便抱拳低聲回道:“世子若是不想與那位再扯上關系,務必不要露出任何馬腳。”
白岩眼睛微圓:“你、你是說。”
興才道:“那位還在找您,世子,您千萬要小心行事。”
白岩輕松的心情瞬間緊張起來,焦急的問道:“大人——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麽!”
楚帝的脾性天下人都是知道的,雖然不知道興才與楚帝為什麽會有關系,白岩卻十分擔心起來。
興才沉沉看了他一眼,随後又像是原來那樣,輕松道:“世子不必過于憂心奴才,奴才無事,不過是正巧遇見而已。”
說是正巧遇見,實則卻是暗衛私下探查而來。
天底下能隐藏乾元坤澤氣息的也就只有楚宮暗衛間的秘法,興才自然也被追查到,不過好在他身上沒有白岩的氣息,況且都江侯府一直在楚帝眼皮子底下,又為他所厭惡,所以也算過了這關。
只是也只過了這關而已,既然楚帝都已經追查到他身上,那想必此次不會善罷甘休。
興才退出房門,白岩徹底坐不住了。
他莫名的慌亂也在下午得到了證實。
此次所有參加科舉考試的學子都被嚴查,其中有兩個介于坤澤與中庸之間,只有微薄氣息的學子都被檢查了出來,甚至考試還在進行時,一波官兵便開始了全城搜索,用的名頭依然是搜查逆黨,可裏邊跟着的是坤澤宮的人,明眼人一眼便能瞧出來其中的內情。
白岩因為在侯府,已經被徹查過三次,才又躲過這次搜查。
只是這次過後,他徹底死心下來。
現下他是被藥物壓制了十幾年,所以即便是有坤澤宮的人在,有身體裏的積藥影響和興才的幫忙,這才能藏住,可若是有一天他被迫斷了藥,是不是就會被發現了?
即便是想要殿試再見到那位大人一面,也是不應該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在江郡,待日後會試過後直接去往偏遠地方當一個小官。
白岩心中有些難過,可很快就調節好了。
他早已經決定好了,這輩子絕對不要別人施舍的感情。
如果必須要是假的,那就不要靠近好了。
江郡的第一個新年,宣王世子成功提前折返,秦安王被削爵,羅列的罪名足有百項,搜刮出來的財務更是連當地的錢府都裝不下。
楚帝下令秦安王府的繳納之物都重到江郡的金庫中,不入國庫。
即便如此,今年也不算個好年。
不知為何,所有心腹大患全都解決的楚帝卻比初入江郡時更難相處,連除夕國宴當天,歌舞聲洋,底下的群臣卻都不敢放肆。
楚祈宣是趕着時間回來的,他先送白清回了侯府,來不及去探望白岩,便急匆匆的進宮拜見楚帝,只是楚帝沒給他什麽好臉。
“十八叔,侄兒不在的時間,可是發生了什麽。”
楚祈宣放下酒杯,擰眉看着主座上的楚帝,低聲朝身邊的楚然問道。
楚然正致力于勸冷冰冰的太河均喝酒,聞言一抽氣,謹慎的回頭壓低聲音道:“這事是你皇叔的逆鱗,你可千萬別在他身前提起。”
楚然唏噓一聲,想着楚祈宣或早晚知道,低聲說:“皇兄在找一名坤澤,那名坤澤自己斷了與皇兄的聯系,身邊又或又強人協助壓制坤澤氣息,如今看來——竟是找不到了。”
楚祈宣聞言頓住。
他的确隐約知道宮裏或許有一名坤澤存在,可沒想到那名坤澤竟然躲掉了他皇叔的追捕。
事情內情如何暫且不提,單以他皇叔頭一次失利,甚至只是一個人都找不到來講,這的确是天大的逆鱗了。
楚祈宣又開始擔心起來:“那皇叔的情況——”
楚然這次正經了很多,神情又有些唏噓的說:“這不必擔心,那坤澤——影響甚大,皇兄前幾日差些進入易感期,不過那名坤澤出面安撫了,只是自那之後沒再出現過。不過我們以問詢過國師,皇兄既然已經度過易感期,只普通坤澤能梳理信息素也是可以壓制住的。”
“話說,那位都江侯府的三公子——”
楚然挑眉看向楚祈宣。
楚祈宣神情變了些,他低着頭,眉頭皺得緊緊的。
不可否認,白清性格堅韌,與世間的坤澤都不一樣,而且他接近天級以上,此次去秦安王一程幫了楚祈宣很多。
上次的宴會之事只是意外,可白清似乎對他上心了,坤澤本就脆弱,即便是白清表現出來堅韌,依然不會離開這個本質。
只是還有白岩在。
楚祈宣低聲說道:“十八叔,此事還請不要再提。”
他握了握拳,道:“此次,我還有一件事,想求皇兄允許。”
楚然皺了下眉,又松開,思索片刻,瞪起眼睛:“等等,你不會是——”
楚祈宣點了點頭。
雖然不知道為何白岩對他很不親近,可這在楚祈宣看來應當只是時間問題,只是當下的要緊事是白岩必須要與他一起回楚。
國宴與白府全無關系,經過宴席一事,廢都江候白父徹底沒了心氣,現在就指望着三個兒子考上科舉,亦能在江郡立足,還有白清,許是能與宣王世子結親。
白清出去一遭,人有些清減,被大夫人叫去心肝肉的說了些體積話,待到吃飯時才出來。
白岩一望見他,便僵了僵手,随後努力牽起一個笑容來。
白清目光閃了閃,坐在他身邊,愧疚的說:“阿年,都是兄長不好,需要你來——”
白岩怔了下,握緊筷子搖搖頭。
只他這輩子與宣王世子不再扯上關系,安安穩穩的下放生活,用一些血來救兄長,也是他應該做的……
白清見狀,便知道他的意思,滿意的牽了牽嘴角,拉住他的手說:“你放心,我知道你不喜歡熱鬧,到時候你參加考試,我讓宣王世子幫忙,把你送到一個和暖的地方做父母官,宋嬷嬷他們也都能一起跟着去。”
白岩這次擡起了頭,眼中冒出希冀。
白清說的正是他想過的生活,都江侯府深宅大院,他牽扯其間,分不清對錯摘不出自己,對白岩來說最好的結果就是離開。
對白清來說,也是最合适的結果。
他不能冒險再把白岩放在宣王世子身邊,此次去收繳秦安王府,他費盡心力才叫楚祈宣意識到他們的信息素才是最匹配的,要想一勞永逸,自然是消失,可是不行。
“都江候”已經顯得有些老态龍鐘了,舉着杯子,清清嗓子,說了一些勉勵的話。
大夫人和二夫人笑着應和,幾個孩子也都熱鬧起來。
白清暗地裏握緊了拳頭。
要等到楚帝易感期,還有幾年的時間,而現在的他,離不開白岩的血。
此次在沿途,白清的信息素有幾次味道變得淡不可聞,而補了白岩的血之後,很快又恢複過來。
他賴以生存的驕傲,全都是因為白岩的血才有的。
所以白岩要遠離,卻不能消失,他要搞清楚,究竟是什麽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