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江德滿帶着人撤下去了,白岩猶自有些出神,盯着男人的後背。

他自然不會傻到沒有楚帝的允許,宮人會擅自給他傳膳。

可是大人……不是讨厭他嗎。

“還盯着朕做什麽,想叫朕把你關起來嗎。”

男人冷沉的聲音響起,白岩抖了一下,抿抿唇,搖了搖腦袋:“不、不了。”

楚帝一頓,而後不知作何回應,又有些微薄惱怒的批閱奏折。

白岩也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的回應太随便了,呆了一下,彌補道:“我是說,我知道了,大人。”

一句話,又目無尊卑,又胡言亂語。

楚帝已然不想與他計較,而白岩,平靜下來後握着筷子,開始動了起來。

細膩的飯菜正好适合他現在的情況,白岩慢慢眯起了大眼睛。

他之前只以為是地府的神奇之處,可沒想過原來這個糕點,是出自楚宮中的,他的母親當年與大王子妃是閨中密友,想來應該也是那時候嘗到學習的。

白岩咀嚼着,等慢慢吞吞的吃完,也沒想明白楚帝的意思,之後一個下午就亦步亦趨的跟在楚帝身後兢兢業業的記錄。

除了站得有些累,和普通的做官沒什麽兩樣。

日子這樣過得飛快,等白岩再回顧自己是怎麽過來的,已經到了九月末,快到夏日的尾聲,楚國每年都會有的圍獵會。

“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要穿什麽合适——”

白岩下意識的回道。

淡淡的熏香飄在殿內,殿外高空上是鷹鳥的鳴叫。

白岩指尖一抖,寫錯了一個字,連忙劃掉,擡眼去看穿着深色玄服的男人,支支吾吾的找補:“我、我是說,大人穿什麽。”

楚帝一直未曾糾正過他的叫法,時間長了,白岩也便未再改過。

只是剛剛他太想當然了!他雖然是楚帝身邊的官,但是卻只是個小官,而且楚帝把他放在身邊,多半是看住他,圍獵會——他應當是沒有機會去的,或許有機會,那也只能是去工作。

聽說圍獵會是一塊皇家的大草場,有很多動物,晚上還會烤肉。

白岩只在書中見過,眼裏忍不住有些欽羨。毫不保留的就寫在臉上。

兩個月來,少年的性子一點未點,又或者說,他感覺放松下來了,膽子還越來越大,諸如現在,哪怕是楚帝垂目看着他,少年仍在出神。

楚帝眉頭動了下,又低下頭,道:“此事自有尚局的人操心,不需你多想。”

少年失落道:“我知道的。”

白岩低着頭寫字,沒什麽需要特殊記錄時,他就會在男人身邊習書,這當然不是白撿的便宜,除了要替男人安撫信息素,他還得定期接受書本內容的考核,若是不達标,就會被懲罰一天。

少年想去的意味已經快要洩出來了。

男人忽而道:“若你想去,也不是不可。”

白岩超快的擡起頭,眼睛都亮了。

“大人需要我做什麽嗎。”

答應的倒是很快,完全不怕代價會很大。

楚帝冷笑了一聲,最後卻只是轉過頭,說道:“以你的能力,還要做什麽嗎,安生待着。”

雖然被罵了。

白岩抿了抿嘴巴,嘴角還是偷偷揚起來。

他還從沒參加過圍獵會,期待已經拉滿了,現在就開始暢想。

“看書。”

男人淡聲提醒。

白岩于是拉拉唇瓣,終于老實下來,照着楚帝的字跡謄寫。

*

圍獵會在五日後舉辦,是個大晴天,悠悠的小風吹着,一路上白岩的心情都沒閑下來。

此次圍獵會參加的大多是武将,但是也有少部分皇親官員極其家眷,以及太學學子參與。

楚帝策馬在前,白岩倒是一個人被留在了馬車裏,他原本想要出來,丁從喜笑眯眯的制止了他,說:“大人,陛下不定什麽時候跑馬跑累了就得上來歇息,大人還是留在馬車上等着陛下就好。”

白岩思索了一番,絕得有道理,這才安生坐在裏邊,當然也沒少了糕點吃,等到了圍獵場地,甚至吃的肚皮都有些圓滾起來。

楚帝自馬上垂目看他一眼,嗤笑了一聲。

白岩霎時不好意思起來,有些殷勤的跟上去。

楚帝沒說他什麽,利落的單手下馬,立刻有人将嘶鳴的黑雲牽走。

白岩跟在楚帝身後,楚帝只面見了幾位心腹,諸如太河均等人,又說了幾個獎來激烈年輕的武士們,随後便吩咐圍獵開始。

白岩還第一次見到了那位傳說中的十七王爺,當年代替楚帝監國,如今雖然風頭湮滅,但是也算在朝內有立足之地。

十七王爺身後跟着他兩個兒子,兩人長得酷似父親,只是瞧着面相有些陰鸷。

白岩不小心對上其中一人的視線,連忙低下頭。

那人的目光卻很長時間才散掉。

雖然是出來了,但是很多事情不能随便辦,最重點的,圍獵的重點,白岩并不會,不只騎射,其實連馬術白岩都沒有過任何經驗。

楚帝已經帶人沖向樹群中,此次圍獵,興才也特例跟在白岩身邊,見狀低聲道:“世子不若走走,還能與同學相聚。”

是了,同雖然不能騎馬打獵,但是賀蘭明吉他們也在這裏!

白岩點點頭,從楚帝休憩的大八角帳篷中出去。

楚帝所休憩的地方與外圍隔着一定距離,有重兵把守。

白岩出來前,丁從喜還特意叮咛囑咐,命人多拿了一件披風,說是晚上風大。

當然,白岩也待不到那麽晚,夜色昏暗時楚帝等人就該回來了,他作為楚帝的小官,自然也得在。

學子們都在外圍的中心,賀蘭明吉作為和白岩一樣有名的“體弱廢柴”,嚼着肉幹,懶在草叢上混吃等死,瞅見白岩,先是眯了眯眼,然後目露驚喜,一下就跳了起來。

“你這家夥!都沒個信,害我以為楚帝把你怎麽着了!”

白岩收住他,嘴角高高翹着。

其實一開始,他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甚至都認為會被關起來,四周黑暗暗的,直到他死去沒用的那天。

畢竟大人先開始就是這麽威脅他的,而楚帝會做這樣的事也絕不奇怪。

他道:“沒有的,大——陛下很好。”

雖然人有些兇,經常性的笑也不是什麽好笑,但是——

就是個好人。

賀蘭明吉翻了個白眼。

他也只敢和白岩這麽自在。

兩人踩着草場走了一下午,白岩又去見了之前認識的幾位同學,然後才告退。

雖然只是走走,白岩也興致沖沖,此處草場不止有野獸,中心區域也有豢養的動物,例如幾只剛出生的小羊羔,就隔着欄杆咩咩的叫。

白岩彎起唇瓣,只是再見到身前的人之後,嘴角的笑容就沒了。

他的表情變得太快,以至于楚祈宣整個人頓了一下。

他往前一步,低聲說:“阿年,你在宮裏還好嗎。”

白岩警醒的往後退了兩步。

在楚帝身邊的時間太長,除了宮內的人以及太河均,每次楚祈宣在的時候,他都被楚帝遣走,以至于他都快忘了之前的事。

楚祈宣頓了一下,眉頭皺起來,他看起來有些焦灼,還想上前拉住白岩,直到身後傳來白清的聲音,才停下動作,像是被燙到一樣伸回手。

楚祈宣的馬車就在楚帝的儀仗隊之後,他也自然清楚的見到那架只應該坐着帝王的馬車上,卻只有白岩一個人。

可是白岩與他皇叔分明沒有半點關系——甚至當年的清河郡主,也與先皇後沒有聯系,白岩被點為舍人,還是在他皇叔身邊的親随,這已經是很奇怪了,而一個舍人能坐皇帝的馬車,這簡直就是不合理,不可能發生在他皇叔身上的事。

哪裏出了意外,一定是哪裏出了意外。

楚祈宣回頭看了一眼白清,暫時鎮定下來,想起要緊事。

他與白清已經定了親事,一月後就要完婚了。

“阿年。”

數月不見,白清的臉色十分蒼白,他身後跟着小厮,仔細扶着他,到了楚祈宣身邊才揮退那些人,靠在楚祈宣身上。

楚祈宣很快攬住他,這次看向白岩的目光又焦急了一些,歉疚已經幾乎沒有了。

畢竟只是長期的需要白岩的血,這不會危機生命,他也還在尋找辦法,只是目前還不知道該怎麽解決。

“阿年,最近你在宮內,聯系不到你,清兒的身體已經很不好了,他需要——”

“見過世子殿下。”

楚祈宣話沒說完,丁從喜的聲音便卡了進來。

楚祈宣收住嘴,略有些疑問的看過去。

丁從喜是江德滿的弟子,也是楚帝近兩年提拔上來的近侍,他自然是知道的。

“丁公公。”

白清也擰起了眉頭,隐約察覺到一些不對。

他靠着楚祈宣,對丁從喜點了點頭致意,而後看向白岩。

丁從喜是楚帝的代表,他的行為,自然也都是楚帝默許的。

丁從喜笑眯眯的,行禮道:“世子夫人,奴才這廂有禮了。”

“白舍人大人時間長了,奴才心裏擔心,特來接接大人。”

白岩見到丁從喜,才鎮定下來。

他不着痕跡的點了點頭,只是他的血——

白清蒼白無力的模樣被白岩看在眼中,雖然很疼,但是兄長的命全靠他來維持,以前白岩沒有選擇的權利,可現在有了,一條命壓在他身上,他到底該怎麽辦。

許是像宣王世子說的一樣,只是要他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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