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白岩低着頭。

那邊丁從喜來了,楚祈宣卻不太再好開口,只是白清已經不能耽擱下去,近期他身子弱的連信息素都淡了。甚至像是降級了一樣。

不過坤澤的病痛都會影響到信息素,所以楚祈宣也未多想。

他遲疑了一下,白清低着頭,猛得咳嗽起來。

楚祈宣下定決心,擡頭道:“丁公公,我與阿年有私事要談——”

“私事?”

丁從喜仍是笑眯眯的,表情卻嚴肅下來,他身量不高,可卻代表着楚帝,挺直身板時,所有人都察覺到氣氛一凝。

“還望殿下海涵,舍人身體不好,陛下一向命奴才們精心照料着,如今天色晚了,天兒涼,殿下若有事,還是明日秉明陛下後再言吧!”

白清一僵。

楚祈宣的表情也瞬間變得難看起來,他安扶着白清,隔着丁從喜,去看白岩,堅持說道:“阿年,清兒是你的親兄長,便是你現在被皇叔所看重,也不該如此對待家人——!”

“家人?白舍人是朕的臣子。”

男人低沉的聲音混着馬蹄聲和嘶鳴聲響起,楚祈宣一驚,恍然剛剛竟然沒察覺到他皇叔到了。

地下瞬間跪了滿地,白清倚着楚祈宣,感覺到那股攝人的視線,心髒開始狂跳。

不對,不對勁。

楚帝翻身下馬,低頭看了眼比別人慢了一套跪在地上的少年。

單他一個仰着頭,滿眼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白岩總是很矛盾的。

他雖然怕楚帝,但是卻又最信任楚帝。

茫然無措時,他能想到的只有這位大人。

楚帝道:“回去。”

白岩呆呆的看着他,他不能下的決定,男人輕而易舉就幫他做了。

丁從喜連忙謝恩起身,随後扶着白岩離開。

白岩還在往後看。

宣王世子被楚帝沉聲斥責了一頓,頭也擡不起來。

情愛私事他優柔寡斷,本來就被楚帝斥責過,現在還來糾纏,更是撞在槍頭上。

楚祈宣自覺沒臉,可是想到白岩在皇叔馬車上的事,他唇瓣動了動,想要問出口,但是馬上就收回去了。

白岩只是一個中庸,性格又軟弱,絕不是他皇叔欣賞的樣子,應該是他想多了——

對了,還有一個事。

白清察覺到楚祈宣要說什麽,心下不安,甚至大逆不道的擡起身子想要制止他,但是已經晚了。

楚祈宣道:“皇叔,此事侄兒本不該開口,只是涉及到白家私事,還有白清的身體,清兒他患有怪病,唯有兄弟的血做藥引子才可以,還請皇叔允許阿年——白舍人與我們去一趟。”

他話音一落,本就安靜的草場變得更加安靜了。

丁從喜指引着白岩,小聲的催促:“白舍人,這會兒子風都大了,我們還是快回吧。”

白岩裹着衣服,點了點頭,看見男人望過來的黑沉雙目。

他看見便安下心來。

如果是楚帝的話,會有最好的太醫來給他兄長看病的吧。

白岩的背影逐漸遠了,楚帝才回過頭來。

楚祈宣仍在地上跪着,在他身側的白清卻是手腳冰涼起來。

很快,楚帝涼涼的聲音便響起了:“天下竟有此等怪病嗎?朕逐鹿天下,也未曾聽說過只有兄弟的血才可以治病。”

楚祈宣擡起頭,遲疑了一下,道:“此事卻是蹊跷,但是皇叔,我保證——”

“你保證什麽?愚鈍的東西。”

楚帝忽而發起怒來。

楚祈宣沒料到楚帝會突然發怒,臉色發白起來,唇瓣輕動着,還想說什麽。

楚帝已然看不下去,他臉色黑沉,沉聲道:“把人帶去國師處,朕倒是要看看,此等怪病究竟是何緣由!”

楚國國師通曉萬物,于坤澤乾元,醫術上更是世所罕見,但除了楚帝,他人根本無法動用到他,對于現在的白清來說,倒像是天大的好事,楚祈宣怔愣着,想要跪恩,他身邊的白清卻是忽然顫抖起來,動作匆忙的跪在地上,狼狽得有些歇斯底裏:“陛下,臣子沒病!臣的病都已經好了陛下!”

楚祈宣驚詫的去扶他,白清卻絲毫不像之前那麽柔弱,死死按住他的手,雖然他極力保持着鎮定,但是眼底卻都染上了急躁的紅色:“殿下,我沒病,我已經快好的差不多了,不需要麻煩國師大人!”

楚祈宣慢慢皺起眉,按住他說:“清兒你在說什麽,你不是——”

“住口,把人拖下去。”

不等楚祈宣再說話,楚帝已然冷然道。

身後立刻有侍衛上前,夾着白清的胳膊往下退。

楚祈宣跪在地上,仍然是未反應過來。

他看着白清開始發瘋一般的模樣,緩慢的意識到一些不對,擡頭無措的去看楚帝:“皇叔——”

楚帝看他的視線比往常要冷漠很多,震袖離開,只留下一句:“世子還需多加鍛煉,将他扔去陝北大營。”

竟是連與他說話都不願意了。

楚祈宣呆滞的跪在地上,江德滿來勸都沒起身。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到底發生了什麽,他這段日子,又如何全然相信白清的,白清——究竟在瞞着他什麽!

宣王世子與其未婚妻一同離開,只在群臣中之掀起了一點小波浪,很快又都投入到圍獵的氛圍中。

楚帝設下的獎項很多,而且一天過去,又有內宮的官員們開辟了一片地方,專門供對圍獵不太感興趣的學子,官員家眷們開放,甚至連一些宮人和內宮官員也可以休憩一些。

譬如白岩。

他已經可以自由出來與同學們見面了。

那天之後,丁從喜詳詳細細的與他講了後續的過程。

丁從喜一向心細,且深得楚帝心意,自然知道此等小事決不可成這位小貴人心中日思夜想的心事,不但把事情拆開了講,還特意關注了後續的事宜。

那位白家公子到國師處的第一天,便什麽都查出來了。

坤澤的信息素根本不會突然降低,除非是如白岩這般之前被壓制住,才可能不會被發覺,但也絕不會能自己濃度升高又低落,除非是因為其他信息素的影響。

白清口中所謂的只有白岩的血可以治病,不過是因為他早已,或者偶然知道白岩的血可以提高他的信息素的假象。

一但失去高階信息素,他的信息素就會逐漸變回自己本身的等級,如同當年測出來的一樣,白清的等級只有地階以上,天階以下。

他自己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每天都開始瘋言瘋語,甚至說自己知道未來,可以幫楚帝料理天下。

丁從喜笑着嗤了句:“當真是癡人說夢!舍人這些年真是受苦了。再者,陛下又豈需要知道以後的事來治理天下。”

他語氣不屑。

白岩呆呆的點了點頭。

他還沒從真相中回神,卻也很贊同丁從喜的話。

畢竟前世他死之後,楚帝将天下治理的繁榮有序。

可兄長——

兄長為什麽會說知道以後的事?是胡說的嗎?還是說,是和他有一樣的機緣。

他有這樣的機緣,知道自己有用——所以才會早早需要他的血液。

白岩沒有再去深思這個問題,總歸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所有人都是利用他的。

可是這輩子,到底有一些與上輩子不同了。

大人他……

是不是有一點在意自己?

白岩不敢再多想。

雖然他想開了,但是今日被賀蘭明吉叫出來,情緒還是不是太高。

賀蘭明吉玲珑心思,聯想這兩天發生的事和之前的調查,便将事情摸了個大概。

當年楚帝找人并沒有瞞着所有人,幾次搜尋更是大張旗鼓,當時他在宴會時一晃而過嗅到的氣息,多半也是白岩的。

他神情複雜,看到白岩後,卻很快牽起笑臉來,拉着他去圍獵——說是圍獵,實則是圍着一堆小羊羔轉圈,然後再喂草。

兩人癱了一上午,中午又吃了一頓飯,賀蘭明吉直言跟着白岩享福了,竟然自己還能吃到一次禦廚的手藝。

丁從喜拿了東西便回去了,沒有張揚。

白岩身側的興才來路不簡單,雖然不知道他的之前身份,但光從楚帝沒有大張旗鼓的給這位小貴人身邊安插人手便能看得出來了,所以丁從喜也走的放心。

臨到晚時,楚帝才回來。

白岩已經做好今天的課業,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臉蛋時不時就要磕到桌角,最後一下差點磕到尖角時,一只大手接住了他的下巴。

白岩眨眨眼睛,慢慢清醒下來,瞧見男人高大的身影,連忙站起身來,叫了聲大人。

楚帝盯了他片刻,松開手,令人換下衣衫。

白岩亦步亦趨跟在他身邊。

沒什麽用,還搗亂。

他已經困極了。

白岩總是有這個缺點,每到極度困的時候,又或者絕境的時候,就會天不怕地不怕。

更何況男人至今沒有懲罰過他,白岩近來小脾氣又有些上漲,雖然沒說話,但是他晃悠在楚帝身邊惹人煩,已經夠讓宮人們再次刷新對這位小大人的地位認知。

宮人們很快退下了,白岩正轉到男人背後,一頭磕上去,又摸着腦門擡頭,這次忽然醒了一樣問道:“大人,你要怎麽處理兄長和世子殿下。”

楚骥倒是沒料到這膽小的東西會直接問他。

他低下頭,看着少年狀似不在意實則緊張的臉,淡聲說道:“欺君之罪,你覺得該如何處理。”

少年面色一白。

楚骥以為他會求饒,少年養在那侯府,實則天真,只是楚骥原也沒想過要他死而已。

他等着少年害怕的求情,結果卻只見白岩唇瓣動了動,然後表情竟然堅定下來,仰起頭,又有點愧疚,又大義凜然一般的小聲提醒他:“可是大人,我——我也在九族的。”

男人停頓片刻,垂目。

少年仰着臉,沒有躲開,只是大概因為“是第一次威脅人”,所以顯得有些不熟練。

楚骥試圖從他臉上找到害怕,可看來看去,許只有零星一點,瞧也瞧不到。

他唇角壓下去,心情卻異常的有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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