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海島出行的計劃是諾伯裏制定的,讓一個超級人工智能去訂酒店和機票屬實有點小題大做,諾伯裏一邊抱怨一邊給栾彰定了最貴的選項。栾彰并不在意這種小事,他很忙,能擠出來的時間全都給了紀冠城,就連元旦假期出游都要提前很久把工作安排好,上飛機之前還在開電話會議。
紀冠城對高層的戰略計劃從不感興趣,栾彰在休息室裏開會,他問也不問,自己坐在落地窗前邊吃東西邊看地勤工作。等了一會兒,栾彰才慢悠悠地走過來,紀冠城問:“完事了嗎?還有一會兒就要上飛機了。”
“本來也沒什麽大事。”栾彰說,“發布會的事情都籌備了那麽久了,還能有什麽問題。至于年會……去都懶得去。”
“我今年是第一次參加年會哎。”紀冠城産生了一點興趣,“你要表演節目嗎?我看其他公司的高層都會表演節目的。”
“怎麽,你要看?”
“我只是……不敢想象。”
“那就別想。”栾彰說,“EVO的年會跟別的公司是不一樣的,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而王攀之所以在電話裏喋喋不休那麽久,是因為今年要處理屠語風和他背後的資本勢力。栾彰在電話裏聽王攀和劉樹兩個人想了八百個對策,自己則完全不想關注,最後謊稱要起飛了才從休息室裏逃出來。
他把所有的工作信息都屏蔽掉,因為接下來的三天進行的将會是他最為重要的工作。
從寒冷的冬季猛然換到熱情的夏季,心情都會随之有一個明顯的擡升。諾伯裏為兩個人訂了一套海景大別墅,大主卧幾乎延伸到了海裏,夜裏枕着浪聲入睡,醒來便是碧海青天。最重要的是,別墅的隐私性做得很好,每一套相隔一定的距離,中間被椰樹棕榈隔開,仿佛島上寥無人煙,海天之間只有一對愛侶。
紀冠城喜歡運動,學得也快,向沖浪教練請教了要領之後在公共海灘上玩得不亦樂乎。他樣貌惹眼身材性感,渾身上下散發的陽光健康的味道無時無刻不在吸引異性的目光和搭讪。紀冠城待人禮貌友好,不喜拒絕,最後還是栾彰勒令他在私人沙灘上玩才斷絕了那些莺莺燕燕。
栾彰在海邊休息,看着紀冠城被浪卷下來後猛得鑽出水面撐着沖浪板浮上去,來來回回數次,就着海浪沖出的泡沫出水入水,陽光為其添上了亮麗的色彩,好像是只有童話裏才能見到的畫面。
栾彰仰頭閉眼,他是真的聞到了海洋的味道。睜眼時是紀冠城回來在吻他,帶着海水的淡淡鹽鹹。
“不下海玩嗎?”紀冠城甩甩頭發,水濺到了栾彰身上。栾彰向後躲,紀冠城更是變本加厲地湊到栾彰面前,故意用帶水的身體擁過去,“自己一個人在這裏曬太陽多沒意思?何況你還支着傘,太陽都曬不到。”
“怎麽,要我陪你玩?”栾彰不喜歡做主動的人,凡事都要別人先開口才行。大多數人直面問題時都會選擇迂回,只有紀冠城會脆生生地回答:“對啊。”栾彰手機都沒來得及放下就被紀冠城牽着去向了海邊,他的視野裏可以看到紀冠城線條分明的手臂和強健有力的背脊,短褲濕噠噠地貼着腿,有幾分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意趣。
腳底的細沙變實,海水逐漸沒過腳踝,海平面在一點一點上升,栾彰不由地握緊了紀冠城的手,紀冠城感受到了掌心的觸感,回頭看向栾彰,狡黠一笑,忽然拉着栾彰往海裏跑去戲水。栾彰毫無防備,被拽得差點跌倒,水花随浪濺進眼睛裏,海面不知何時來到了胸口,身體已經開始在浮力的作用下無法好好站定。
Advertisement
一個浪翻過來,栾彰的手機掉入了海裏,紀冠城眼疾手快游入水中去撈手機,等他浮出水面時卻不見栾彰蹤影。
紀冠城心下大驚,大叫栾彰的名字再度入水,世界頓時藍湛湛一片,而栾彰像是跌落藍色陷阱中無力掙紮的沉船。紀冠城快速游過去一把将其撈出帶回岸邊,栾彰雙眼緊閉,紀冠城怎麽叫都沒有用。
“栾彰!”紀冠城爬伏在栾彰身上拍着他的臉頰,海水一遍又一遍沖上來推在二人身上。周遭沒有可以求助的對象,紀冠城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試着去做在沖浪教練那裏學到的救生方法,他将栾彰的下巴擡起後輕輕渡氣,嘴巴接觸到的瞬間就感受到了後頸的一股壓力,而他的嘴巴已經被睜開眼的栾彰纏住了,不允許他有任何反抗。
“等等!”紀冠城勉力掙脫,見栾彰得逞的笑意,有些惱怒地問,“你沒事?”
“我會游泳啊。”栾彰理所應當地說。正當他又要吻紀冠城時,剛剛擡起的上身被一股巨力推倒,紀冠城騎在他的身上似是忍不住要跟他動手,拳頭懸停在半空沒有落下來,只擰着眉頭質問:“為什麽騙我?你知不知道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很過分!”
“抱歉,我知道,但我沒忍住。”栾彰道歉的态度顯得相當誠懇,他平躺在吹拂上來的潛浪中仰視紀冠城,紀冠城逆着光,讓他有些看不清紀冠城的表情,只好伸出手覆在紀冠城的臉頰上試圖觸摸到,“你會為我急切慌張到什麽地步呢?”
“就算不是你,我也不會允許別人在我眼前出意外。”
“那你可不可以自私一點?”栾彰的手繞到了紀冠城的頸後輕輕向下壓,迫使紀冠城低頭靠向自己。“只對我這樣好不好?”他的聲音小了許多,快要被海浪聲蓋住。紀冠城仍是眉頭緊皺,神色複雜地凝望着栾彰。他的心情從極度驚慌轉為被愚弄的憤怒,那些都是會讓心跳到達更高頻率的情緒——和戀愛很像,大腦會錯誤的判斷這種機體反應是受所面對着的魅力而影響。
從巨大危機中脫離的陌生人尚可因為這樣的心理刺激而擦槍走火,何況是紀冠城與栾彰這樣的關系?紀冠城說:“你騙我,所以不好。”然後揪着栾彰的衣領,固住他的頭,洩憤一般地吻了下去,啃咬得用力,絲毫不像以往那麽溫柔。
在密閉的沙灘上只有他們二人,恐怕只有途徑的海鳥能看到這隐蔽的豔事。沙灘上被弄亂的痕跡不斷被海浪沖平,海水浸在身上像是蓋了一層薄薄的絲被。紀冠城跨在栾彰身上,烈日炎炎,頭發上的海水混着汗水滴到栾彰身上都是燙的,從未有過的體驗帶給他們莫大的刺激,誰都不願意先一步放開對方,只任憑翻湧的浪潮帶他們去海的深處。
末了,紀冠城側枕在栾彰的頸窩平複心跳,嘆息一般地說:“其實我剛剛也騙了你。”
“騙我什麽?”
“換做是別人,盡我全力救不了也沒有辦法。人生無常,無可奈何的事有很多。”紀冠城悶聲說,“但是你閉着眼躺在那裏的時候,我的大腦裏一片空白,動都不敢動。你要是真的出意外,那就是我害的你,我一輩子都不會放過自己的。”
栾彰輕笑:“難道你要為我守寡一輩子?”
紀冠城摟緊了栾彰,他的動作已經表明了他的态度。
栾彰哄小孩一樣輕拍着紀冠城的後背:“我不值得你這麽做。就算沒有發生任何意外,我們也有可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不在一起了。也許感情變淡了,也許人生發展出現了分歧,也許……大家向往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唯美愛情,可是你我都明白,多巴胺的有效期最多也不過兩三年,再往後靠什麽支撐和維系情感就是一門哲學了。”
紀冠城擡起頭來看向栾彰,栾彰繼續說:“我是可以接受你以後不再愛我的,畢竟你還年輕,又是第一次談戀愛,會有很多憧憬和幻想,慢慢地也會發現現實與之相悖。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別給自己太大負擔,幹脆忘了和我的一切。你有大把的青春,還可以好好愛和被愛。”
“你為什麽聊這麽悲觀的話題?”紀冠城問,“就算明天世界就要毀滅了,至少也要把今天先過完吧?”
“可能只是有感而發。”栾彰說,“好了,你不喜歡聽那就不聊。明天晚上會有跨年煙花表演,就在海面上,到時候我們哪兒都不去,就躺在床上看煙花怎麽樣?”
“都好。”
栾彰只說哪兒都不去,可從未提過什麽都不做。在全年的最後一天,兩個人從早到晚膩歪在房間裏沒有出門,累了就躺在床上休息,興致來時就繼續做。天色從亮到暗,海平面上浮起月影,被風吹散滿池碎銀。
巨大的輪船駛向大海深處,漆黑一片中忽然炸起光亮,一朵朵鮮花盛開在夜空中,燒盡的花火流星一樣落入水中,沉到月光的美夢裏。
煙花光影透進房間裏時,紀冠城正好趴在床尾,栾彰整付重量壓在他的後背上,他極力扭過上身同背後的栾彰接吻。栾彰先是看到煙花映在紀冠城的臉上,然後對他說:“煙花好美,我好多年沒有看到過了。”
“那我下次買來……我們一起放……唔……”
“下次是什麽時候?”
“就是……下次。”紀冠城陷在了栾彰的溫柔鄉裏,根本沒有腦子去想那麽具體的事情,可栾彰一直追問他,好像根本等不及。
越是臨近午夜,二人的情緒愈發高漲,栾彰甚至抱着紀冠城走到了房間外延伸到海面的木質走廊上,紀冠城的腿只要稍往外懸就能觸到海面。
煙花愈發盛大,他們的身上一會兒是紅色的光,一會兒又是黃色的光。煙花的鳴響和海浪的卷弄可以蓋住所有聲音,他們可以肆無忌憚。
倒數的鐘聲已經響起,煙花的數量也随着時間的推進而層層遞進,就在新舊交替之時,栾彰動情地咬住了紀冠城的脖子,紀冠城主動地仰起頭,不死不休一般,二人在多重刺激之下一同抵達了新的紀元。
栾彰問,你愛我嗎?
紀冠城說愛,栾彰假意不信,紀冠城不知要怎麽證明,只好再與栾彰纏綿。栾彰向來是壞心的,他知道辦法,可偏要等着紀冠城放縱。
與此同時,紀冠城大腦中成千上萬的神經元都在做着相同的事情,它們被一一記錄了下來,在他說愛的一刻撰寫成章,以一封定時郵件發送到了一個私人信箱中。
那是當初劉樹留給栾彰用以提交證明的信箱。
也是從這一刻開始,栾彰心裏拉響了倒計時,血紅的數字不斷地跳動着,刺耳驚悚的聲音不斷警告着他結束這場騙局的時間。
這讓他更加用力的想要占有紀冠城,仿佛明日不是新的一天,而是世界的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