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
第 38 章
眨眼來到年末最後一天。
早上喬俏剛進部門,就有同事抱着小本子追着登記。
“晚上跨年,小喬你呢?”
那單子上已經記了差不多有二十來個人名,問到她這兒基本上是靠後的了。
喬俏告罪:“我這次就不去了,不好意思啊。”
May問:“已經有安排了?”
“沒有。天這麽冷,不如回家捂被窩。”
“明天你捂一天呗。”
明天哪有時間。喬俏腹诽,搖了搖頭不說話。
May不再管她。
高文亮見沒人和她說話了,便小聲問她:“要不,和我們一起吃個晚飯再回?”
喬俏微笑:“真的不去,你們吃好玩好。”
跨年要等十二點,大冬天要在外面待到深夜,想想就窒息。吃飯可能還要裝一肚子冷酒水,何必呢。
晚上上了嚴清越的車。
喬俏系好安全帶:“我們現在去超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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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嚴清越問,“想好吃什麽了?”
“吃火鍋必備毛肚,脆口的那種。還有牛肉,還要菌菇。你不能吃辣的,我們就不放辣椒。”
“好,你做主。”
“底料…”喬俏掰着手指頭絞盡腦汁,“番茄的有點甜,你可能也不吃。牛油的我不怎麽喜歡。養生的,養生的有哪些來着…”
“佛跳牆?”
這三個字喬俏沒在火鍋底料中聽過,但這道菜名她知道。
“拿這個做底?”
嚴清越說:“加幾位中藥材,味道會很好,冬天吃養生。”
喬俏:“好,就吃這個。”
晚上高峰期的生鮮超市流量比較大,進去一趟四十分鐘才出來。随後驅車買中藥材。
來到一家中西結合的藥店外。
“我很快出來。”嚴清越解開安全帶,開門下去一只腳,又退回來啓動車子,“等一下。”
有巡警。
這一片車流大,擁擠,看着一時半會兒要逗留很久。
“我下去買。”喬俏翻出包裏的速記本和筆,“你說買哪些。”
嚴清越沉默幾秒,似是在衡量什麽:“川芎,2錢。”
“川…哪個川?”
“四川的川。”
“xiong…”
“我來。”嚴清越車靠邊停,接過紙筆在上面寫七種中藥材,“外面可能結了冰,小心地滑。”
“知道了,我馬上回。”
喬俏撕下那頁紙,拿上手機就下去了。
進店,藥味格外濃郁。
“歡迎光臨——”迎賓感應器挂在門上,櫃臺裏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人燙着一頭氣質的大波浪卷,擡頭望過來,“你好,買點什麽?”
“一點中藥材。”喬俏把紙遞過去,“請給我抓點好的。”
女人看第一個藥材是當歸,了然道:“入口?”
“嗯,吃火鍋。”
“稍等。”女人轉身從展櫃中抽出當歸和熟地兩個屜,“冬天最适合吃養生火鍋,尤其是我們女人,加點藥材,補氣血,能改善手腳冰涼的問題。”
喬俏說:“對。”
“感冒發燒的時候不要吃。”
“好,謝謝。”
“你這單子開的有點意思,黨參2.5錢…”女人看見“川芎”時話音頓了一下。
喬俏等了等:“怎麽說?”
女人回過神,将喬俏禮貌打量:“你一個人來的?”
“和朋友。外面有交警,他在車裏不好下來。”喬俏抱歉說,“可不可以快一點?”
外面停車區早上就已經滿了,從店裏也根本看不見什麽。
女人說:“馬上就好。”
付完錢,喬俏匆匆走了。
女人跟去了店外,實在張望不到什麽,便朝後面喊:“昭安,你出來一下!”
她将那張單子拿起來反複看了看。
“川芎”二字的一撇一鈎都太特別了。
遲遲等不見人,她煩躁地換了個稱呼:“老嚴!”
“來了來了。我這不煮飯呢嘛,沒聽見。”後門慌忙出來個往身上套白大褂的中年男子,“什麽症?”
他以為是疑難雜症,沒想到大堂裏沒見半個客人。只有兩名準備下班的夥計面面相觑。
他看向妻子:“怎麽了?”
李悅給他單子:“自己看。”
嚴昭安看筆跡就樂了:“兒子來過了?”
李悅說:“不是你兒子。”
“不可能,我瞧着就是清越的筆跡。”嚴昭安指着單子,“川芎這兩個字沒人比他寫的醜,和小時候毛病一樣,改不了了。你看,他還故意往醜了寫。”
李悅:“……”
–
壇鍋裏的佛跳牆有了香味,沸了的湯汁頂得蓋兒直跳。
喬俏洗好最後一片菜葉子裝盤,說了句好香,咽口水問:“要煮點米飯嗎?”
嚴清越:“煮一點?”
喬俏:“我不吃,少煮點。我來煮。”
“我也不吃。”流理臺上的手機響了,嚴清越掃了眼來電備注,對喬俏說,“洗個澡吧,洗完剛好能吃。”
喬俏早就想洗個澡換一身,穿得舒服些吃火鍋也更舒服,當下點了點頭離開廚房。
電話一通,母親李悅的聲音傳來:“清越,下班了嗎?”
“嗯。”
“吃飯了嗎?”
“還沒。”他問,“你們呢?”
“我和你爸在吃了。”李悅沉吟說,“平常,可以叫她喝一點西洋參泡的茶水。”
“知道了。”
這個回答,基本上可以确定單子是他寫的了。
李悅吐了口氣冷靜:“清越,那是個女孩子。”
“你這廢話…”嚴昭安說。
他們的兒子他們知道,打小就沒有異性緣,性格也不好,單身許多年,陡然冒出個女孩子,難怪叫他們驚訝。
嚴清越關掉竈火:“沒什麽事我挂了,你們慢慢吃。”
“她在旁邊?”李悅小聲。
“我在忙。”嚴清越聽見門鈴響了起來,“有進展再說,挂了。”
從門眼看外面,來的竟然是莫從良。
他皺了下眉,把喬俏的鞋子放進鞋櫃,這才打開門。
“哥。”莫從良聞到香味。
嚴清越嗯了一聲:“這麽晚來做什麽。”
“跨年啊。”莫從良不敢硬闖,向裏面張望,“小喬…”
“她不在。”
玄關沒她的鞋子和拖鞋。
莫從良癟癟嘴:“她去哪了,和同事跨年?”
嚴清越攆人:“走吧。”
“等等。”莫從良不讓他關門,嘿嘿道,“我進去等小喬。”
“不行。”
“那你電話借我。”
“做什麽?”
莫從良扭捏說:“我偷偷來的,來的路上手機掉了,還想給小喬一個驚喜呢。現在身無分文。你把手機借我,我打個電話給小喬。”
鞋櫃的盒子裏有不少零錢,是喬俏平常坐公交會帶的。
嚴清越抓了一把給他,這個過程中手沒有離開過門把手,人也擋着門口沒動。
就在莫從良想着要是從表哥胳肢窩底下鑽進去會不會成功時,門就在眼前關上了。
他眨巴着眼,捧着手裏幾十個硬幣默默轉身。
火鍋準備完畢。
喬俏洗完澡落座,想起什麽随口問:“剛剛是不是門鈴響了,這麽晚誰啊?”
嚴清越面不改色擺碗筷:“收廢品的大爺。”
小區裏那位收廢品的大爺六十來歲,有個老伴。兩個老人經常在樓下拾掇,未見進過樓棟,更別說敲業主的門了。
開吃沒幾分鐘,門鈴又響。并且很快換成砰砰的拍門聲。
門外之人拍了幾下門,可憐兮兮地開始扯嗓子喊:“哥,你給的錢還不夠我打車,放我進去吧,我餓死了!”
沒聽清內容,但聽出聲音,喬俏咽下一口海參:“好像是莫從良。”
“我去看看。”嚴清越起身離開餐廳,臉色微沉。
進門的莫從良把這輩子的傷心事都給想了遍,準備給他哥上演個痛哭流涕,沒想到看見了喬俏。他捧着硬幣,手凍得通紅,一臉懵逼地連吸兩下鼻子。
喬俏拿碗筷:“快過來吧,我們剛開吃。”
莫從良反應過來,把硬幣撂鞋櫃上,拿眼瞪嚴清越,壓聲說:“你竟然騙我。”
嚴清越說:“吃完就走。”
小喬出來了,莫從良沒繼續和嚴清越算賬,兇巴巴地坐下來,心裏陰陽怪氣地哼哼。
走?
想得美。
飯後,莫從良是沒走,不給嚴清越開口攆人的機會,央着喬俏去她房間裏玩。
“氣死我了!”他一進門,關了房門就說。
喬俏好笑地問:“怎麽了?”
莫從良拉她坐窗臺,将剛剛被塞了一把鋼镚的事情說開:“把我當要飯的,還騙我說你不在家!可惡!”
喬俏哭笑不得:“收廢品的大爺。”
莫從良:“啥?”
她笑着搖頭:“沒什麽。”
“他讓我走,我偏不走,我氣死他。”莫從良沒個正形地往懶人沙發裏歪,“看他幹家務,太爽了。”
“你在這玩着,我去看看有什麽要幫忙的。”喬俏起身。
“等等。”莫從良沒手機渾身不自在,“你手機借我打個電話,我找找我的手機。”
喬俏把手機解屏給了他。
桌上剩兩個杯子,喬俏拿進廚房,在他旁邊的另一個水槽洗。水聲淅瀝瀝的。
她提議:“要不就讓莫從良在沙發湊合一晚上吧。”
嚴清越平靜說:“不行。”
喬俏就問:“他好像不願走,強行攆出去合适嗎?”
“我來,你不必管。”嚴清越無所謂的樣子,“這種事我做得多,沒有心理負擔。”
喬俏:“……”
杯子架上瀝水架。喬俏拿抹布把外面的桌子擦了。嚴清越接過她手裏的抹布洗,往她手裏擠了點洗潔精。
喬俏慢慢搓洗手指縫:“大爺身無分文,一個人回家跨年,你不覺得有點可憐?咱們就可憐可憐他。”
嚴清越邊洗邊側頭看她,對視小半晌才反應過來“大爺”指誰,一下子笑了出來。
喬俏碰他胳膊:“你笑就代表你同意了。”
話音剛落,莫從良喊着話跑了出來。
“小喬我走了,我手機找到了,明天再來找你玩!”
喬俏人還沒從廚房出去,玄關門就被打開又甩上。她默默轉回去繼續洗手,聽嚴清越在笑。
他們兩個為了莫從良的去留在這裏争執,莫從良倒好,為部手機就讓他們争執的性質變成了浪費口水。
喬俏也忍俊不禁起來。
嚴清越擦幹淨手上水,解着圍裙說:“現在幾點了。”
“不知道,快十一點了吧。”
“你笑什麽?”他看了她一會兒,問。
喬俏一聽笑得更歡,故意把手上的水往他臉上甩。嚴清越閉上眼睛側頭避讓,手裏的圍裙忽然被拽了去,他睜開眼,兜頭一件圍裙往臉上罩了過來。
捉弄完了他,喬俏扭頭就往外面逃,鞋不小心踢到門框,眼看要絆倒的時候,忽然一只手臂撈住了她。
嚴清越說:“慢點。”
也不知腰上手臂摟着她哪處笑穴了,喬俏本來就在笑,這下倒好,直接笑得直不起來腰。
“你別碰我,你松開我,我受不了了哈哈哈。”
她哈哈笑個不停,衣裳穿得也不多,腰細得跟什麽一樣,掙紮得又格外厲害。嚴清越怕她摔下去,一時不能按照她說的做,每次想要松開她讓她站穩的時候,她笑得好像随時要倒。
一來一回的,就好像他故意與她玩鬧。
椅子尚未歸位,凳腿在木地板上劃出吱啦聲,喬俏吃痛的聲音藏在咯咯不停的笑聲裏。
嚴清越眉頭一皺,顧不得她意願,強行把她抱上餐桌坐着。
他箍着她的腰:“耳朵呢,說了小心點。”
“在這呢。”喬俏笑到腹痛,側頭讓他看耳朵。
嚴清越:“……”
有那麽一個瞬間,嚴清越想咬上去。她大概不知道她現在這個樣子有多可愛,活潑得像個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