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不管有多想,嚴清越都知道自己不能,起碼現在不能。他戀戀不舍地拿開手。

“撞着哪了?”

“腿。”喬俏止住笑。

“左還是右?”

“右。”

她穿了一條寬松的織線褲,剛剛玩鬧中掉了一只拖鞋,腳小,看上去和他的手一樣大。

嚴清越征求她的同意:“我掀開看看?”

喬俏:“行啊。”

沒了拖鞋的左腿被他握住擡起來,喬俏一臉懵圈了兩秒,沒忍住又開始笑。

“我磕的是右腿。”

嚴清越說:“抱歉。”

卷起她右邊的褲腿,不難發現有一道磕印。

“撞的時候疼,現在已經沒感覺了。”喬俏放下褲腿。

嚴清越扶她下來:“明天青了就該疼了。”

喬俏去看貓:“這點青算什麽,誰不是磕磕碰碰長大的。我小時候被劃傷,還縫過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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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清越皺眉跟過來:“我怎麽沒看見。”

喬俏抱起貓放在臂彎,轉身扒開自己的領口,露出心口上方斜斜的那道縫痕。

“好像是我十二三歲的時候,摔跤被碎碗片劃着了,當時縫了有七八針,你仔細看看,是不是像個月牙?”

時間久了,傷痕不是很明顯,也的确如她所說像一輪月牙,躺在心口之上的幾寸處。那處膚色白皙,月牙邊角被內衣肩帶遮住。

關于那一晚的記憶中并沒有這枚月牙印記。

但一些旖旎畫面促使嚴清越思想開始變得不正經。他有點抱歉且狼狽地錯開眼睛,移走屬于男人的無禮目光。

十二點的鐘聲敲響了,遠處的夜空亮起煙火。

喬俏眼睛亮閃閃的,忽然說了句:“像夢一樣。”

嚴清越問:“煙花?”

喬俏沒說是,也沒說不是,搖頭的時候笑了笑。

像這樣和一個男人深夜并肩看煙火,是她曾經大學時期在煙火之下遙遙地望上一眼時,作為少女唯一幻想過的事情。

長達十分鐘的煙火結束,也該睡覺了。

喬俏開口:“那我回房了。”

“嗯。”嚴清越說,“晚安。”

“晚安。”喬俏看他一眼便低下頭,嘴邊的笑容忍不住擴大。她羞澀走開,再走回來,“明天…”

嚴清越:“明天?”

“我怕有黑眼圈,早上想多睡會兒,不吃早飯了。”

嚴清越點頭:“好。”

“明天見。”

“明天見。”

“不是,是早上見。”

“嗯,早上見。”

好像也不對,喬俏欲言又止,還想改成“上午見”,對上嚴清越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睛,又不好意思再改,火速逃回了房。

第二天中午簡單吃些,兩人便整裝出了門。

路程稍遠,喬俏連上藍牙放了歌,一輪下來到了《Sofia》。外面的天氣很好,她一時忘形,跟着哼起了調子。

有的地方起太高破了音。

喬俏沒忍住自己笑了出來,下意識看嚴清越:“我…我小時候就五音不全。”

“我也馬馬虎虎。”

嚴清越挂着清淺笑意,卻沒有嘲笑的成分。

喬俏不相信:“你試試。”

“現在?”

“那就算了。”

“給我一個伴奏,不然清唱聽起來會很奇怪。”

“好。”喬俏切換伴奏。

她是抱很大的期待聽嚴清越唱歌的,他最初唱的也沒什麽問題,甚至比原唱的音色還要好聽。可是一個高音拉不上去後,他的調子突然就不在狀态了。

喬俏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

嚴清越的調子也在此中斷,清嗓子說:“我說了馬馬虎虎。”

“我以為你和我開玩笑。你之前…之前明明說你會唱,怎麽會和我半斤八兩?”

“會唱不代表好聽。”

“哪有人不知道自己唱歌好不好聽的。”喬俏猜測,“是不是沒有人當面說過?”

嚴清越點頭:“這是我第一次唱給人聽。”

喬俏張了張嘴,餘下的話被堵在喉嚨裏,怎麽都禿嚕不出來了。

蘭林劇院氣勢恢宏,建築前還有一片偌大的天鵝湖。

下午一點半二人檢票進場。

票面位置Vip,演出開始前全場滿座。

喬俏湊近他小聲說:“雖然《梁祝》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但來看的人還真不少。”

嚴清越:“你猜為什麽。”

喬俏壓根不想動腦子:“為什麽?”

嚴清越說:“你看觀衆。”

後面光線已經暗下來了,唯能看見Vip和後面兩排幾乎全是一男一女的搭配。而且方才檢票進場時,似乎也是這樣。

喬俏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因為都是有情人。”

嚴清越看着她:“對。”

來的都是有情人。

臺上緩緩拉開紅色帷幕,昏暗中亮起一束胡桃色的光。

恍惚中,喬俏好像從他那雙明暗晦澀的眼睛裏看見了光的模樣。原來光也有模樣。

喬俏戰術喝水,抱着劇院準備的水瓶不松手。

冰的能讓她不那麽緊張。

“水給我。”嚴清越說。

她不太好意思看他,連臉都沒轉:“你沒有?”

“嗯。”

水被他拿了過去,喬俏手中又空落落的,她揣進外套兩邊口袋裏,認真看臺上。

開場便是祝英臺與梁山伯同床而枕以碗水分席的劇情。

水…她這會兒腦子才反應過來,他沒有水,要她的水瓶幹什麽,他要喝她喝過的水?

“我…”喬俏轉頭。

嚴清越從臺上收回目光:“怎麽了?”

這一聲“我”放在安靜的Vip觀衆席格外突兀。

“我有點冷。”喬俏情急之中胡謅了個由頭。

場內有中央空調,但可能因為時間不長,并不是特別暖和。和家裏不能比。

嚴清越說:“手拿出來。”

不愧是專業的演員,喬俏眨眼就被臺上吸引了目光,心不在焉按照他說的做,攤開。

還以為嚴清越要給她什麽東西。

然後她感覺自己的手被握住了,被一只溫暖的大手握住了。

喬俏抽不出來,也不敢看他,就這麽直愣愣地望着臺上,眼睛都不覺瞪大了。

嚴清越在她耳邊問:“手這樣涼,我去車裏拿毯子?”

不過兩個多小時的劇,車子停得也不近,一來一回恐要消磨不少時間。

喬俏小聲:“不用。”

嚴清越就問:“為什麽?”

手被他抓得很牢,喬俏不僅手暖和,整條手臂都在升溫。

她像是鼓起勇氣般,忽然轉頭看嚴清越,想說因為你的手很暖和。可他們的距離太近,他的眼睛就這麽望進她的內心深處。

恐怕她接下來要說的話,已經被他預判到了。

喬俏終究沒說出口,繼續看臺上:“看完再說。”

嚴清越扣住她的手指,沒放開:“好。”

梁山伯生病思念祝英臺那段,就有不少人哭了出來。祝英臺跳進墳冢時,喬俏也沒忍住。

她一只手捏着紙巾抹淚,哽咽搖頭:“你不該帶我來看這個。”

嚴清越和她頭靠着頭:“為什麽呢?”

他今天的“為什麽”含量超标。

喬俏有點火大:“這就是一個悲劇,我們現在這樣…這樣…你帶我來看悲劇,我不喜歡。”

嚴清越輕聲說:“朝夕劇團的新版《梁祝》只在冬天巡演,每年大概五場,每一場都一票難求。知道為什麽嗎?”

喬俏一臉茫然地思考,忽然,後面不知誰說了一句“快看”。她望向臺上時,兩只蝴蝶已經從墳冢之中翩翩飛出,身子輕盈靈動。

她驚訝地捂住嘴,全場也在這時鼓掌沸騰了。

嚴清越松開了她的手。

喬俏用力鼓掌,眼睛還水汪汪的,笑着說:“是真蝴蝶!”

他也鼓着掌,說:“這就是一票難求的原因。”

演員上臺致謝。

喬俏聽他言辭熟稔:“你不是說第一次來看嗎?”

嚴清越:“聽我爺爺說,去年奶奶把他的圍巾都哭濕了。”

喬俏一下子破涕為笑。

橙紅色的太陽還挂在高樓大廈的邊角。

坐進車裏,喬俏搓了搓自己的手掌:“都拍腫了。”

“我看看。”手被嚴清越拉了一只過去,他看完後,有點驚訝地看了她一眼,“這麽激動?”

喬俏抽手:“我是高興。”

人和車都有點多,車子暫時難以開出。嚴清越看着人流,靜等一個合适的時機。

“可惜。”他忽然說。

“可惜什麽?”

“下次我們再來看更讓人感動的其他劇。”

喬俏還以為他覺得《梁祝》不感人,的确,他沒有落淚。她就為《梁祝》正名:“它很感人,我真的真的特別喜歡。”

嚴清越不贊同:“你只哭濕了紙巾,我的衣襟還是幹的。”

喬俏:“……”

難道我要趴在你懷裏哭嗎,把你的衣裳哭濕,像話嗎。

幸好今日出門沒化眼妝,否則不定有多糗。

喬俏拉開車鏡,照眼睛:“現在去哪裏?”

“吃點東西。”嚴清越問,“餓了吧。”

“還好。”她揉着眼睛說。

嚴清越打開中央儲物盒,拿黑框眼鏡給她:“換掉。”

喬俏驚訝:“你幫我帶了。”

“嗯,還有護理液。不舒服以後就不要戴。”

“那不行,隐形眼鏡和眼鏡還是有區別的。”

“多兩個字的區別?”他揶揄。

喬俏想笑:“跟你說不通,反正我不會換。”

暮色黃昏,車子一路開到海洋主題餐廳。

進門後侍者便問有無預約,嚴清越說了自己的名字。穿過大廳,他們被領進一個水幕包間。

侍者将兩份菜單送了上來,恭敬地等候着。

嚴清越随意翻開看了兩頁,就把菜單合上了。

喬俏眼神詢問。

嚴清越說:“你來點。”

她是清楚嚴清越口味的,痛快接了這份差事,點了七八道,最後要了兩杯鮮榨果汁。

“就這樣了?”她問嚴清越。

嚴清越點了點頭,問她:“飯後甜點?”

喬俏覺得主意不錯,又加了份櫻桃甜點。

不怪她只點一份,而是嚴清越不吃甜食。

侍者說了句二位稍等,便離開了包間。

喬俏離開椅子,走向水幕,觀賞裏面的海洋生物。

“太漂亮了,水母,海馬,還有海星,好大一只!”

遠一點好像還有小海豚,那是小鯊魚嗎…

嚴清越已經走了過來,他好奇地指着一群游過的魚:“每一只顏色花紋都不同。”

喬俏眉梢挑了下:“是七彩神仙魚,家裏也可以養。”

嚴清越受教了:“那我們以後也養一些。”

喬俏:“……”

暖氣夠足,進來後身體處在一個相對舒适的階段。

他這麽一說,喬俏體溫直接升了好幾個度,熱氣源源不斷地從脖子冒出來,蔓延臉頰。

喬俏脫掉外套,嚴清越幫忙挂上衣架。

他自己也脫掉大衣。

挺神奇,他明明穿得少,但好像不論何時手都是暖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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