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第 40 章
愉快地結束了一頓晚餐。
喬俏整理外套領口的時候,發現正在穿外套的嚴清越的襯衫袖子還是敞着的。
之前脫外套,那只袖子已是如此。
進餐過程中,他不曾将袖子挽起,也不曾和另一只袖子一樣束緊。
“你的袖子不扣嗎?”喬俏忍不住提醒。
嚴清越茫然看袖子。
“我幫你。”喬俏在他右手袖子上一陣翻找,“诶,袖子的紐扣呢?”
“是啊,紐扣呢。”他也很納悶的樣子。
“掉哪裏了。”喬俏第一反應是在地上找,然後她忽然想起什麽直愣愣地看嚴清越,“這件襯衫是…”
是他們第一次在電梯裏遇見的那天他穿的。
嚴清越淡笑,猜出她後面的話:“好像是。”
“既然知道沒扣子,為什麽還要穿出來?”
“我也不清楚。”他幫喬俏整理外套帽子,“找到,就穿上了。”
“等明天去公司,我把扣子拿給你。”她說。
嚴清越驚訝:“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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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俏點頭:“藏在我頭發裏了,梳頭的時候才看見。”
“明天我不穿這件。”
“那我帶回家。”
“嗯。”嚴清越拿上桌上二人的手機,等她拉好外套拉鏈,再把手機給她,“吃飽了嗎。”
“都撐了。”喬俏都想恥笑自己,岔開話題說,“你穿得這樣少,真不冷嗎?”
他輕笑說:“不少。”
外面天色已晚,亮起城市裏的斑斓燈火。
冷風迎面,喬俏眯起眼睛,凍得想流淚。腿上被什麽打了下,她低下頭看,是夜風鼓起了嚴清越的大衣衣擺。
“你把扣子扣上,這兒進了風會着涼。”喬俏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嚴清越聽她的扣上了。
喬俏就說:“你已經夠帥了,不需要再耍帥。”
嚴清越走到她的另一邊,幫她擋着些風:“你要跟我打個賭嗎?”
“什麽賭?”
“賭我們今天到家,誰的手更暖和。”
喬俏衡量了下:“我不賭。”
“不敢?”
“這種明知道會輸的事情,我不會自投羅網。”她說。
嚴清越可惜道:“挺好。”
你的語氣可不像挺好的樣子。喬俏沉默着不說話,一直到了車上,暖氣打開。
他脫掉大衣扔後座,打開藍牙放了首《Sofia》。
“我有沒有和你介紹過這首歌?”他忽然問。
喬俏攏頭發:“說過。”
“怎麽說的?”
“是歌手的失戀之作,适合失戀的人聽,也适合兩個人聽。”
嚴清越疑惑:“兩個人聽這種歌會不會寓意不好?”
喬俏脫口而出:“不存在寓意好壞,沒有開始哪來結束,總要讓他知道,我對你有愛情的向往。”
嚴清越:“嗯,我也是。”
喬俏神色猛然變得錯愕。
她忽然意識到,他不是在考驗她是不是能記住他的話,他是在鼓勵她要勇敢。
“那你說,賭注是什麽?”喬俏妥協地問。
嚴清越:“你做主。”
本以為他要以賭約改變他們之間的關系,但他現在這麽說,喬俏又摸不準了。
“誰贏了,就要回答一個問題,不許說謊。”
嚴清越說:“好。”
接下來的一路上喬俏把自己的兩只手捂得好好的,下車的時候手心還都汗津津的。
時間不算太晚,小區車庫裏的車位過半還是空的。
風陣陣。
喬俏縮着脖子興奮催促:“快點快點快點。”
嚴清越拿了後座外套,關車門摁上鎖,加快步子走到她旁邊,笑問:“胸有成竹?”
“反正我贏定了。”
喬俏手縮在羽絨服的袖子裏,環胸抱臂,暖和得不行。
“是嗎。”嚴清越拿指背碰了下她的臉蛋。
他指背的溫度,高得喬俏心裏一驚,表情都沒維持得住,難以置信地進了電梯,拿自己的指背碰了下自己的臉。
毫無懸念地落敗了。
他一路上抓着方向盤,包括現在,手就沒有放進口袋裏過。
喬俏伸出自己的兩只手:“這不科學。”
“事以密成,語以洩敗。切記半路開香槟。”嚴清越背靠電梯,雙手交疊貼着背後冰涼的電梯壁。他看着她的雙手暴露在空氣中,好整以暇問,“這就要放棄了?”
“乾坤未定,你我都是黑馬良駒。誰贏還不知道呢。”喬俏又把手縮回去。
心裏卻是沒多少底氣的。
走出電梯,嚴清越掏鑰匙開門。
喬俏慢兩步走在後面,拉開外套拉鏈,把手揣進懷裏捂着。
進門,玄關燈還沒亮,她就催促着快些比比。
嚴清越握住了她的手。
涼得喬俏一個哆嗦,直接訝異出聲:“诶?”
嚴清越好笑學她:“诶?”
如此之短的時間,他是怎麽做到迅速讓手溫涼下來的。
喬俏不管那麽多了,笑彎眼睛:“輸贏很明顯。”
“是,我輸了。”嚴清越拉着她進去廚房洗手,把熱水器和暖氣全打開,“問吧。”
喬俏從他手心裏抹洗手液:“你做這麽多,又是暗示又是明指的,是不是喜歡我?”
嚴清越不答反道:“給你機會重新問。”
“不是嗎…”喬俏皺眉。
總不會是她孔雀開屏,那也太離譜太丢人了。
嚴清越輕聲解釋:“因為這是我接下來要對你說的話,何必浪費一個提問的機會。”
表白向來是制造驚喜,但不知為什麽,他明擺着說“我接下來要表白你”反而更讓人小鹿亂撞。
喬俏心裏突然亂得一塌糊塗。
“那我想問…”她感覺自己大學講PPT的時候都沒這麽緊張,“你是卷柏嗎?”
“是,我是卷柏。”嚴清越牽着她的手走出廚房,“基于你這個問題太過簡單,我可以延伸回答。”
小貓兒趴在窩裏昏昏欲睡,盤子裏的貓糧還剩下少量。
它瞅着他們來陽臺收衣裳。
“我九歲之前,叫嚴卷柏。後來喜歡用卷柏作為游戲昵稱。我這個人缺點不少,人緣也不太好,你所聽到的那些傳言,不是傳言,都是真的。”
“這有什麽。”喬俏一件一件取下自己的衣裳。
嚴清越升上晾衣架:“我的字典裏,沒有‘忍讓’這個詞。刻薄,沒有同情心,也都曾經确有其事。”
他轉過身,面向喬俏,和她隔着半米的距離。
光線不是那麽明亮,可他們還是把彼此的眼神都看清楚。
喬俏問:“還有呢?”
嚴清越說:“我說這些,是想讓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什麽樣一個男人在追你,所以我願意向你承認我一直不願承認的事。”
“你說話真搞笑。”喬俏笑着就有點想哭,“誰規定有這些缺點的人不能談戀愛?”
“喬俏…”
“我、我也有很多缺點。”她支支吾吾地說。
嚴清越緩緩搖頭。
對他來說,她身上的缺點,也是他想要的優點。而他所謂的毛病,仿佛在她眼裏不值一提。
他老實說:“你這樣的女孩,我會心甘情願自投羅網。”
是不久前他提出要打賭時,她才說過的詞。
她也不能更清楚自己當時是含着什麽樣的心思說出來的這句“自投羅網”。
喬俏目光閃爍,眼眸輕顫。
她覺得,安排今天的行程前,他大概是沒想過這麽快表白的。他所有表白的勇氣和機會,其實都是她給的。
喬俏幡然醒悟,他将她今日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可能抗拒的,可能遲疑的,都混在一起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她每一個反應,都是他表白的墊腳石。
當她還在為他的坦誠想要安慰鼓勵他的時候,殊不知自己已經掉進這張網裏了。
像被按在猛獸爪子底下的小兔子,都已經成了猛獸口中食,還單純地嚷嚷着:大王您小心硌牙。
喬俏被自己的單純氣笑了,氣得跺腳離開。
嚴清越:“我還沒說完…”
“你不會跟過來繼續嗎。”喬俏快步走進自己的卧室,把衣裳一股腦地撂床上。
嚴清越跟了進來,也将自己的衣裳放上去。
喬俏疊衣服:“說吧,說完我要睡覺了。”
“喜歡一個人不是什麽難以啓齒的事,我也沒想到,你竟然會喜歡這樣的我。”
“你閉嘴。”
“說完再閉嘴。”嚴清越拎起一件襯衫,鄭重地說:“所以,你要和我交往嗎?”
喬俏換了個方向坐,察覺他還沒走:“不給我時間考慮嗎?”
沒想到她會在最後關頭猶豫,嚴清越聽見自己的腦子嗡了下。
其實在回來之前,他準備了許多種表露心意的方式,也沒想過能在今晚立竿見影地改變關系。
只是當她以“飛蛾撲火”的口吻說出“自投羅網”時,他無法不推翻全部準備。
與其處心積慮地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畫大餅,不如将最誠實的自己先剖開給她看。
嚴清越将疊了半天都沒疊好的襯衫搭在臂彎,準備說點什麽時,她忽然開口。
“我們畢竟是…”又停住。
“是上司和下屬的關系。”嚴清越不免有些疑惑,“這樣會讓你感到不舒服?”
“你不會想說,如果你不是上司,問題就可以解決了。”喬俏開玩笑假設。
從來沒覺得嚴清越是一個戀愛腦的人。
嚴清越搖頭:“我不會讓戀愛幹擾我的工作。”
“我也是。”喬俏把疊好的衣裳抱進衣櫃,再幫忙疊他的,“我也沒想過拒絕你。”
他們這一點倒是格外契合。
嚴清越看着她:“不如把這樣一個未知交給你男朋友,當做交往後對他的第一個信任。”
喬俏沉默片刻:“好。”
收拾完衣裳,他們互道晚安。嚴清越抱着衣裳走到門口,想到什麽驀地停下,又折了回來。
“忘了一件事。”
喬俏茫然:“什麽?”
他的表情看上去有點凝重,喬俏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她甚至想到送上晚安吻之類,接着就聽他用很平常的語氣說。
嚴清越:“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