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雙更合一)
第二十章(雙更合一)
日暮西沉, 通紅的餘晖蔓延至天盡頭。
書房內,一縷霞光在電腦屏幕的遮擋下裁切成一條光帶,落在女人白皙的手背上。
南筱正在連線中,語音通話已經持續半小時了。
處理了一天繁冗的事務, 她已經陷入疲憊狀态, 用兩根手指支着額頭, 說話的嗓音變得很輕緩,卻依然透着冷靜與威嚴。
“這件事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他在這個位置上這麽長時間,熟悉周遭的環境, 身邊的人也早被他換過一批了, 但凡有個風吹草動, 馬上能被他敏銳地察覺到,可以說整個部門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生出私心才奇怪。”
對面的人義憤填膺地說:“我認為他絕不是高層中第一個中飽私囊的, 肯定大有人在。這種蛀蟲就應該扭送警方一查到底,這樣才能起到殺一儆百的警示作用!”
南筱用另一只手一下一下輕叩着桌面, 沉吟片刻,盯着手機說:“他既不是第一個, 也不是最後一個,更不是私吞的最多的一個,怎麽殺一儆百呢?不能因為他是最軟的柿子就急于将他捏爆。”
“可是……”
“南漓岸。”南筱叫起對方的名字,“這個消息肯定是別人透露給你的, 不然你初來乍到, 哪來的渠道了解這些事情?你想過給你遞刀的人的目的是什麽嗎?借你的手來排除異己的心思這麽明顯, 你該不會看不出來吧。”
被他點名的人語調激昂:“我當然知道跟我說這些的人沒安好心,但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總要放三把火的, 這明顯是一個很好的借題發揮的契機啊。把他換掉,就能把位置留給和我們志同道合的人,我也是在為你的處境考慮。不管對方利沒利用我們,起碼對我們是有利的。”
“是敵是友你都沒分清就說自己和對方在同一陣營,對方喂個餌你就上鈎,是不是太沉不住氣了?”南筱深吸一口氣,“我答應了姑姑要照顧你,前提是你要聽話。我們是空降到程氏集團的,多少雙眼睛盯着。來之前我就囑咐過你,不要當出頭鳥,不要給自己樹敵,不要暴露出任何有損他人利益的野心,你這麽快就忘了?我跟程氏集團的關系特殊,就算嫁過來了在別人眼裏也是外人。我不求你能給我提供多少幫助,不給我闖禍總能做到吧?”
南漓岸不服氣地說:“能做到。”
南筱看了眼牆上的挂鐘,打了一巴掌後又喂了顆甜棗:“好了,今天就聊到這裏,周末來家裏吃飯吧。”
南漓岸是個名副其實的吃貨,聽到她喊吃飯,語氣頓時興奮起來:“我要吃炭烤小青龍!”
南筱笑着說“好”,随即挂斷了電話。
南漓岸是她表弟。
他們整個村子的人都姓南,分不清是随父姓還是随母姓。
南筱發跡以後,老家的人全都在巴結她,指望她能提攜一二,就此飛黃騰達。
鄉裏鄉親的,南筱能幫則幫,為不少人提供了紮根城市的資源,還往鄉政府捐了六億修路。
大家都很感激她。
即便只是舉手之勞,姑姑一家還是不好意思求她,直到兒子畢業,才專程飛到北京來,挑了家自己能力範圍內消費得起的最好的餐廳,拉着她的手,情真意切地說了些許肺腑之言,把南漓岸托付給了她,讓她多教教南漓岸在社會上安身立命的本事。
姑姑向來待南筱極好。
南筱從前穿的衣服有一半都是姑姑親手縫制的。
人生中第一輛自行車也是過生日的時候姑姑花了大價錢送的。
南漓岸沒比南筱小幾歲,小時候南筱經常帶着他玩耍。
小男孩和家裏人一起去海邊旅行,還不忘拾一些漂亮的貝殼回來送給南筱。
在南筱眼裏,姑姑一家都是淳樸善良的好人,教養出的孩子不會差,她情願帶着南漓岸賺錢。
可是南漓岸長大後跟她印象中的産生了很大偏差。
南漓岸小時候是很老實本分的孩子,過分乖巧懂事,受了委屈總是自己默默承受,因為害怕家裏人擔心而不肯跟家裏人說。
自從上了大學以後,渾身的傻白甜氣質似乎被提純了,變成了嫉惡如仇的正義青年,做事毛毛躁躁,四處為不相幹的人打抱不平。
也不知道他哪來的底氣,讓他這樣天不怕地不怕地為自己的膽魄驕傲。
或許是出于對國家的信任和民族信仰吧。
他是一把好槍,也是一塊好靶子。
得罪人的話都是他來說,得罪人的事都是他來做,別人就縮成一團躲在他身後坐享其成。
南筱則一直在他身後保護他,不停為他收拾爛攤子。
他剛畢業那會兒,南筱還沒嫁給程非渝,她自己的集團自己做主,收到了下屬的許多牢騷,都是狀告南漓岸多管閑事的。
對方直言,要不是看在她的面上,早就跟南漓岸翻臉了。
如今換了新環境,她自己的腳跟都還沒站穩,南漓岸又開始行俠仗義。
南筱不禁頭疼不已。
孩子是好孩子,可他不該是孩子了。
這份橫沖直撞的少年意氣讓南筱有點吃不消。
她希望南漓岸能學會成年人的暗中斡旋,而不是憑着一身孤勇和莽撞。
和南漓岸的遇惡硬剛相比,程非渝的遇惡逃避都顯得沉穩了。
起碼沒給她添麻煩。
南筱扶着脖頸活動了一下僵硬的頸椎,忽然發現已經過了飯點,阿姨還沒叫她下樓吃飯,程非渝也還沒回來。
是出什麽事了嗎?
南筱緊張地起身,下樓查看情況。
剛到樓下,她就聞到一股難聞的焦糊味,忙不疊掩住了口鼻。
家裏着火了?
南筱的第一反應就是廚房出了問題。
她循着這股焦糊味走到廚房門口,甫一拉開廚房的門,滾滾煙霧便從房間裏冒出來,嗆得她眼淚都出來了。
程非渝的頭發吸足了蒸汽中的水分,濕噠噠的耷拉在額角,臉上貼着片姜片,鼻尖還黏着蒜末。
他正手忙腳亂地用鍋鏟刮擦着不鏽鋼鍋內膽上焦黑的碳皮,制造出難聽的噪音。
兩條半生不熟的鲫魚在砧板上蹦跶,大理石紋的料理臺放着兩盤已經出鍋的菜。
其中一道菜黑乎乎的,已經看不出是什麽了。
另一道是西紅柿炒雞蛋,西紅柿是西紅柿,雞蛋是雞蛋,湯汁是湯汁,像是往涼拌菜裏注了水。
南筱看到廚房裏的景象頭皮發麻,眼前一黑。
半晌她唇角抽動着說出幾個字:“程非渝,你真行。”
她說她做飯難吃,做飯能把廚房炸了,只是謙虛,做一桌半成品組成的盛宴還是綽綽有餘的。
程非渝說他會做,卻是真的險些把他們家的封閉式廚房炸了,絕對的危險操作。
程非渝哪能聽不出好賴話,聞言急忙說:“南筱,你聽我解釋。”
南筱實在想不通:“你不是經常跟你那幫朋友去野炊嗎?怎麽還能弄成這樣?不會做就不會做,別逞強啊。”
程非渝百口莫辯,頓時急了:“我們出去野炊都是拿一大口鐵鍋煮,随便加點鹽就可以吃了。我回家到了廚房才發現,家裏的鍋都是電子設備,架子上的調味品也多是我沒見過的,我只有跟着網上的教程現學,光顧着琢磨教程視頻,沒注意火候跟時間。”
說着他苦惱地埋怨,“我以為做飯就跟做實驗是一樣的,劑量對了就OK,哪想到做飯和做實驗一樣,都有爆炸的風險。”
南筱本來是很生氣的,聽到他一本正經地耍貧嘴沒忍住破功笑了出來,無奈而平靜地說:“你就貧。”
說着走近他,伸出手。
程非渝反應敏捷,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随後擡眼看向她,定住了腳步。
怎麽?
他以為她要打他嗎?
南筱氣定神閑地将貼在他臉上的姜片摘t下來,看他那張俊臉被燙傷沒有,繼而用小拇指的側面掃掉了他鼻尖的蒜末。
她差不多能還原這些調味料飛到他臉上的路線。
估計是魚下鍋的時候,魚上的水遇到鍋裏的油炸開了,魚本身也是生猛鮮活的,彈起來便将鍋裏的姜蒜連同熱油崩到他臉上了。
當時這些東西想必都是帶着高溫的,萬幸,在飛行過程中又被寒冷的空氣冷卻,沒有燙傷他的皮膚。
她倒不介意他把廚房破壞成什麽樣,破相就得不償失了。
南筱的動作很輕柔,給了程非渝一種她在心疼他的錯覺,他的耳根迅速蹿紅,蔓延到整張臉。
他咬了咬牙,羞赧地說:“你等我把廚房收拾幹淨,我們出去吃吧。”
“你要自己收拾?”南筱問了一句後給出建議,“讓阿姨來打掃吧。”
程非渝是責任心很重的男人,這片狼藉是他制造出來的,阿姨也是被他支走的,讓別人來給他善後,他心裏過意不去,執意堅持道:“我自己來就行,你稍微等我一會兒。”
既然他有主見,南筱也不想幹涉。
她擡手将低檔模式的抽油煙機開到最大檔位,淡淡道:“那你收拾好了叫我,我先去換衣服了。”
程非渝半天沒吭聲,猶豫了将近一分鐘才懊惱地說:“南筱,我只是想給你節省時間,沒想到弄巧成拙了。”
因為他想讓她準點吃上飯,才一口氣架了那麽多口鍋,一個人幹幾個人的活。
只不過他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沒能兼顧上。
南筱其實不喜歡聽借口。
她向來只看結果。
如果她的下屬犯了錯還找各種理由辯解,那麽這個人她今後都不會用了。
可他是程非渝啊,驕傲不羁的程非渝啊。
他把他赤誠的心掏給了她,她沒有辦法不原諒他的無心之失。
南筱聞聲回過頭,只是心平氣和地說:“今天沒成功,下次再做給我吃吧。”
程非渝眼中波光浮動,看她的眼神瞬間亮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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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穿傳統西裝太薄,是很适合穿香風的季節。
南筱有很多oversize的香風,最近出門的裝扮都是圓領緊身衣配針織褲,外面再套件香風外套,随便拎個戴妃包都顯得很時尚,一身精英氣場。
但今天和程非渝出去吃飯,她沒有打扮得多精致,穿了件慵懶松弛的米色針織衫,下身是普通的黑色金絲絨長裙,外面罩着的長款格紋針織衫十分低調雅致,有種疊穿的層次感和簡單複古的高級感。
程非渝打掃完廚房的衛生,也沒花多長時間換衣服,直接套了件深灰色的高領毛衣,蹬上條牛仔褲,就和南筱一起出門了。
他們的住在離商區很近,這是在別墅區興建前就被開發商規劃好的,走不了兩公裏就是一條商業街,開發商将其通俗地命名為“美食城”。
“美食城”裏的餐飲種類很豐富,有天南海北的私房菜、泰越日韓料理、土味下飯菜、高檔西餐、燒烤夜攤……
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只不過對外宣傳也沒人大老遠跑過來,只有像他們這樣住在別墅區的業主才會來消費。
營業的目的也就是為他們這些土豪提供方便,是猶如私人定制一般的存在。
南筱一整天都沒出門透氣,傍晚時分,特別想走兩步放放風,要程非渝陪她步行去用餐。
程非渝近來對她百依百順,無所不應,自然十分爽快地同意了。
南筱感覺程非渝這陣子變得樸實了不少,沒再将心思花在花裏胡哨的外表上,但他也并沒有因為一切從簡而變得不修邊幅,反而去掉這些藻飾後,自身的氣質由內而外散發出來,有股鐵骨铮铮的傲氣在。
她在工作或者社交中接觸到優質男性多不勝數,但能跟她近距離交往的屈指可數,她和程非渝的交流沒有那麽多,跟他的親密程度卻遠超過其他人。
這種親昵的感覺是十分微妙的。
她自認為已經過了懷春的年紀,然而當她和程非渝并肩在別墅區裏漫步時,還是會被路燈下偕行的溫馨與浪漫觸動。
別墅區的園藝布置是由專業的人精心設計的,不論是灌木還是喬木,都被人為修剪成了規整的形狀。
晚風拂過枝桠,樹影搖顫。
物業公司的管家們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準備統一回辦公室打卡下班,開着四面漏風的白色電瓶車無聲從他們身邊經過,在超過他們五米左右的位置停下來。
司機把手搭在方向盤上問:“您好,需要捎您一程嗎?”
這種電瓶車有四排座位,左右兩側沒門,只有刷了白漆的金屬扶手,尾端豎起一個圓拱形的欄杆,為了防止乘客墜車。
一般是派給銷售人員用于帶客戶去案場看房的。
南筱他們遇見的這輛還裝飾了紅色絲絨綢緞當門鏈,一看就是曾經接送過貴賓。
但是這邊樓盤前年就售空了,即便是有許多富豪買了以後放着沒裝修,也已經售空了,所以這輛車折舊給了物業部門。
這些信息是南筱上次搭到這輛順風車時聽管家說的,此刻她和程非渝走在一起,只是微笑着擺擺手,對他們說:“謝謝,我們在散步,你們下班吧。”
南筱的語氣和聲音都很溫柔,程非渝見慣了她雷厲風行的樣子,對她的這副面孔是全然陌生的。
他筆直地站立在她身旁,心如擂鼓。
他心裏在想:怪不得世人都說女人是水做的。
他貧瘠的語言無法描繪出南筱給他的感覺。
他只能說,她是水一樣的。
清澈、靈動、平和、宛然。
黃昏早已湮沒在濃稠的夜色中,清風輕輕吹動她的發梢。
電瓶車駛離時揚起一陣勁風,帶動她卷曲的黑發迎風飄起,露出下颚精致流暢的弧角。
昏昧的光線打在她瑩潤光潔的面頰上,仿佛在她凝脂般柔嫩的肌膚上蒙了層濾鏡,光感增強,暗部拉暗,對比度上升,清晰度下降。
美得不可方物,輕而易舉撥動了他的心弦。
心動是有聲音的。
程非渝原以為自己是在驚鴻一瞥後愛上南筱的。
可現在他發現,他是在點點滴滴平淡如常的細節裏一步步淪陷的。
別墅區的道路和別墅區外一樣劃了交通線,砌了人行道,平坦又寬敞。
他們出門算早,散步的大部隊還沒出現,只有下班歸來的一輛輛豪車沿着道路緩速行駛。
經過彎道的時候,道路變窄,程非渝故意放緩步調讓南筱走在他前面替她殿後。
靜默地走了一會兒,腳步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南筱心裏莫名空蕩蕩的,生出了一股想和他對話的沖動。
“你——”她猛然回頭看向身後的程非渝,忽然失足踩空,話音戛然而止。
眼看就要踩到下水道的鐵網,程非渝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問她:“突然回頭幹什麽?”
“你怎麽不說話……”南筱漆黑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到他面無表情,說話有點遲疑。
程非渝聞言笑起來,眼睛裏像藏了星星:“想聽我說話啊。”
他的語氣吊兒郎當的,滿是玩味與調侃,嗓音像是攜帶着炙熱的溫度在她耳畔回蕩。
南筱難得羞怯,臉上逐漸染上一層紅暈,只不過藏匿在夜色與樹影中,看不出白淨的皮膚上浮現的緋紅。
頭頂有兩只不具名的鳥掠過低枝,濃雲遮住了皎潔的月亮。
程非渝的手還一直攥着南筱的手腕,不等她發覺,他已經牽住了她的手。
南筱雖然自然而然地任他牽着,卻心猿意馬,心亂如麻。
她讀書的時候沒有早戀過,出來求學打工也無暇談情說愛,她的愛情履歷還是一張空白頁。
每次跟別人閑聊談到情感史的時候,她說實話都沒人信。
大家都說她這麽聰明漂亮,追求者能從東巷排到西街,怎麽可能一段戀愛都沒談過。
不信就不信吧,她也不是非要別人相信。
和程非渝結婚前她做了許多功課,包括怎麽跟異性和睦相處,怎麽才能做到房事和諧,怎麽對待對方的家人……
所有的這些,她都認真考據了科普資料,或者從過來人那裏汲取了經驗。
她只是表面上從容淡定,實際上在實踐的過程中忐忑不安,生怕暴露自己的笨拙和怯弱。
她和程非渝所持的觀點不同。
程非渝認為夫妻之間就該坦誠相見。
她t卻覺得,夫妻間的對峙,怎麽不算一場愛情戰争呢?
她理性地看待和摸索着婚後的情路,走到今天的這一步,她望着程非渝在身側的身影,莫名多了一絲慰藉。
只要不是馬不停蹄地奔走,稍一回頭,就能感受到來自于程非渝的深切愛意。
他始終披肝瀝膽,無所隐瞞。
四周靜悄悄的,只有當路遇精力旺盛的孩子時才會突然感到世界喧嚷熱鬧。
程非渝沉默半晌,主動交代起自己今天的行程,一副“既然你想聽我說話,那我就大發慈悲成全你好了”的模樣,神色看起來并不情願。
“我今天上午請‘春曉’的所有員工喝咖啡奶茶了,我感覺他們來領咖啡奶茶的時候想叫我老板爹來着,然後又覺得叫爹不太好,就什麽也沒稱呼。”
不愧是在英國留學過的少爺,講的冷笑話尬破天際,有種讀不懂的英式冷幽默。
南筱反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老板爹”是與“老板娘”對應的稱謂。
其實他沒什麽想說的可以不說的,但程非渝還是很艱難地把接下來的行程彙報完了。
“下午我把你原來辦公室的衛生打掃了一遍,那些一看就是破爛的廢品我都給扔了。”
程非渝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鋼鐵直男了,有情趣的小女生都會覺得他很沒有意思。
因為讓他通過分享欲來表達愛的程度沒有多大意義,他講出來的都是流水賬,還要問一句“你大概覺得很無聊吧”。
南筱怕他冷場,在他說完這些以後,接上了話茬:“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春曉’吧,好久沒去過了,正好去看一眼。”
她說這話時用的是很平常的語氣,程非渝聽了卻自動腦補了約會的含義,仿佛她去不是為了她的正事,而是去給他撐面子的。
程非渝欣然答應:“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