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雙更合一)

第二十六章(雙更合一)

月黑風高, 南漓岸佝偻着腰,握着雙一次性竹筷在排水溝裏掏。

路過的行人都好奇地看他一眼,随即淡漠地移開目光,從他身邊經過。

南漓岸撈了十多分鐘都沒能把手機撈上來, 讓看的人不自覺地焦心。

南筱無奈地在旁邊幹看着, 總覺得自己上手掏會更好。

可南漓岸一直說他肯定能行, 她也不好直白地打南漓岸的臉。

只見手機屏幕亮起,顯示着程非渝的大名,随即傳來越來越響的鈴聲。

這是程非渝打來的第十八通電話了。

持續不斷地打。

可見他有多着急。

今天她出門沒帶包,知道程非渝等會肯定要聯絡她, 她怕周圍太吵聽不見鈴聲, 就提前把手機從兜裏掏出來拿在手裏, 随時準備接聽。

結果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兩個脫離了家長視線範圍的七八歲男孩,其中一個從身後橫沖直撞過來,一下撞飛了她的手機, 另一個緊随其後溜走了。

小小年紀,肇事逃逸。

沒教養事小, 關鍵是在人這麽多的路上追逐打鬧,即便是身量小能自如穿行, 也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兩個小孩沒監護人看管,在路上瞎竄,指不定等會就要浪費警力了。

很快,南筱就意識到了更重要的一件事情。

她的手機被撞飛後不是掉在平地上的, 而是掉進了排水溝裏。

幾天沒下雨, 排水溝裏并沒有水, 但上面被鐵欄封死了。

成年人的手根本伸不下去。

這種情況下,她真的很把作為罪魁禍首的那個小孩抓回來, 讓他給她撿起來。

可惜始作俑者早已逃之夭夭,她只好找好心攤主要了雙一次性竹筷,試圖用工具将排水溝裏的手機夾出來。

手機弄不出來,也沒法給南漓岸的鞋買單。

她只帶了手機沒有帶錢包,只能用微信或者支付寶付款。

她也曾想過回頭去找程非渝,起碼先安撫了程非渝的情緒,別讓他幹着急。

可她又擔心程非渝沒找到,反倒把南漓岸給弄丢了。

所以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把她的手機從排水溝裏撈起來。

南漓岸再失敗,她就要讓南漓岸打119求助消防員了。

就在這時,南筱隐約聽到有人在叫她。

“南蕭——”

“南蕭——”

“南蕭——”

聲音越來越近。

南筱聽出來了,是程非渝。

南筱想回應,可剛一張口,忽然想起自己是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她不好意思旁若無人地大喊。

他這樣心急如焚,路人八成以為他是在找走散的孩子吧。

可她是端莊的成年人了,臉面大過天。

她羞于啓齒,更顯得程非渝的呼喊充滿了不起的勇氣。

南漓岸的沒臉沒皮在此刻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他也聽到了程非渝焦急的呼喚,當即扯着嗓子回應:“哥!我和我姐在這呢——”

他舉起一次性竹筷在空中揮舞,像極了指揮家在臺前指揮一場合唱。

程非渝穿越重重人群朝他們跑來,在寒風瑟瑟的夜晚跑出了滿頭大汗。

在看到南筱安然無恙站在他面前的瞬間,他t對南筱先前的決策失誤沒有任何的不滿,也沒有責問南筱為什麽不接電話,只是一把抱住她,氣喘籲籲地說:“對不起,我太着急了,又喊錯你的名字了。”

他眼裏只有南筱,以至于他忘記了手中還拎着剛才買來的水果。

裝着水果的袋子“砰”地砸在地上,幸虧被透明包裝盒兜着,沒有摔壞。

南筱被他緊緊擁住,雙眼和鼻翼都有些酸澀。

程非渝太真誠了。

她感覺自己這輩子都遇不到比他更真誠的人了。

此時此刻,他們緊密貼合,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裏的心髒正一下一下有力地搏動。

他是真的害怕失去她。

南漓岸在他們這對鴛鴦旁邊傻愣愣地站着,半晌才回過神來,用手中的筷子指着排水溝說:“哥,我姐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的,她手機被一調皮的小孩撞溝裏了,我剛才用筷子夾了半天都沒能夾出來。要不你試試?”

他說着就像傳遞火炬一樣,準被把筷子遞給程非渝。

程非渝沒有去接他手中簡陋的筷子,而是蹲下身來,伸出兩手,握住排水溝上相連的兩根鐵欄,使出了渾身的力氣,手腕上青筋疊起,下颚也驟然繃緊。

鐵欄在他的大力掰動下扭曲變形,縫隙頓時變大,大到足以容納一只成年人的手。

接着,程非渝探出手,好不嫌棄排水溝裏的泥濘,用兩根手指把南筱的手機夾出來,随意拽過衣角,用昂貴的衣料擦拭幹淨,遞還給南筱:“看一下能不能正常使用,屏幕和按鍵都完好嗎?”

南漓岸不禁目瞪口呆:“牛……牛逼……啊哥。”

以後他可再也不敢惹程非渝了。

就這戰鬥力,生起氣來還不把他就地揍成屍體?

程非渝把手機撈出來後,沒忘把鐵欄恢複原樣。

但是鐵欄被動過以後,已經無法原封不動地複原了,只能說大致恢複了原樣。

南筱照程非渝說的檢查了一下手機的外觀和功能應用。

都沒問題。

她本來還覺得今天出門沒看黃歷,挺倒黴的。

可在看見程非渝的一瞬間,所有的陰霾都一掃而空。

他就是紫霞仙子口中那個踏着七彩祥雲從天而降的英雄。

是她可靠的後盾,獨一無二的幫手。

通過這件事可以看出,程非渝的情緒怪穩定的。

看着兇神惡煞,沒想到流露出的卻是鐵漢柔情。

因為程非渝的存在,南筱覺得這只是一段不太愉快的小插曲而已。

手機回到了手中,三個人也聚齊了,這事也就算告一段落了。

她從容地提起掉落在地的那帶水果,語氣如常地說:“走吧,買鞋去。”

發生了這麽掃興的事,南筱肯定不高興,南漓岸還以為她會因為心情不好而放棄給他買鞋,沒想到她還記得。

他有點難為情了。

呆會鞋的錢他還是乖乖的自己掏吧。

一雙鞋而已,他還是買得起的。

到了知名運動品牌的線下旗艦店,南漓岸馬上走到鞋架前挑選。

本來他是想讓南筱給他買雙最新款的,可他在大城市過得十分拮據,平時不論買什麽都摳摳搜搜,只有到年底領了年終獎才有底氣犒勞自己。

說白了,他也就是個窮打工的,從來沒指望過南筱的施舍。

他叉着腰看了看,問緊随而來的導購員:“哪幾款是打折的?”

導購員上前給他指:“目前就只剩下這兩雙是參與折扣的了。國慶的活動剛做完,清了一波倉了。我們品牌的鞋不到節假日基本上是不會打折的。”

導購員說的那兩雙鞋都是老舊的基礎款式,說是兩三年前生産的都有人信。

南漓岸的審美是在線的,這業就使得他尤為糾結。

他不願将就,可他的消費水平擺在這裏,他不得不妥協。

南筱見狀對程非渝說:“非渝,你也買一雙吧。”

程非渝下意識回答:“我運動鞋多得鞋櫃都裝不下。”

南筱“啧”了一聲:“看看運動裝。”

程非渝頓時就懂了,這是怕南漓岸因為難為情委屈自己,需要照顧一下弟弟的自尊心。

“我看看。”

店裏和街上的氛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門可羅雀,相當冷清。但對快被擠成肉餅的三人而言,足夠空曠舒适,給予了他們充足的喘息時間。

出門前南筱考慮到程非渝出來可能會碰上機遇拓展業務,拿不出錢不行,于是給了他一張五百萬的卡。

所以程非渝現在身上是有錢的。

但是他沒有圖省事豪擲千金,把全場的新品都包下來,而是認真選起自己需要的運動褲,挑了兩條進試衣間試,試前還對南漓岸說:“你也可以挑兩條。不要你姐花錢,你姐夫給你買。”

比起南漓岸叫的“哥”,他更希望南漓岸叫他“姐夫”。

人格獨不獨立不是靠稱呼決定的,他就是想跟南筱搭上關系。

南筱看着程非渝的一舉一動,眼神溫和。

在那個還沒有精英教育的年代,程非渝就經常被家人帶出國門環游世界,私立學校和公立學校他都上過,還被送進大院經歷過一段弱肉強食的集體生活。

他廣泛交友,有的是頂尖人才,有的是鹹魚纨绔,但他像是對外界免疫了一樣,別人優秀的閃光點他學不來,也沒有沾染上不良習氣學壞。

他真的是很特別的一個人,很有自己的個性。

估計不只是她喜歡程非渝,別人也會喜歡他的性格。

他很适合被放進大衆視野裏,獲得更多人的喜愛。

他這樣的人不用做任何人設,只要把最真實的自己展示出來,就能獲得熱烈的簇擁和厚愛。

想到這裏,她忽然想起那天約秦文琳到公司參觀指導,秦文琳對她說過,他們公司的産品質量和價格定位都是行業裏第一梯隊的,就差一個好IP。

所謂IP就是一個讨大衆喜歡的高層的人設。

南筱盯着從試衣間裏走出來的程非渝看。

他換上的運動褲,尺碼小了一號,褲腿短了一截,既不能當七分褲穿,也不能當九分褲穿,看起來很奇怪。

程非渝将雙手插在褲兜裏,側頭對着鏡子提了提,都還沒有問別人參考意見,自己就皺起了眉。

他直接對導購員說:“麻煩再給我拿條加大碼的。”

“好的。”導購員轉身去店裏的倉庫拿貨。

南漓岸賣力吹起彩虹屁:“哥!你的腿也太長了吧!完全秒殺那些韓國歐巴!”

程非渝不屑地一嗤:“那當然,我是吃大米飯長大的。”

南筱忍俊不禁。

程非渝現在在她眼裏不是程非渝了,而是閃閃發光的商用大IP——程氏集團太子爺。

她想讓程非渝去做短視頻,借此為程氏集團推廣。

從大局看,這樣他不僅不再是程氏集團的邊緣人物,還會在集團裏形成影響力,為他今後繼承集團做鋪墊,讓那些有狼子野心的大股東們收斂點。

從家庭層面看,也能改變他在他的親人眼中游手好閑的形象,只是為了一個“幹啥啥不行的少爺”的人設賣點而故意為之的噱頭。

索道纜車的項目,說白了也就是他為了證明他自己賭氣誕生的實驗品,是他事業生涯的過渡。

做不好無傷大雅,做得好錦上添花,在磨砺中獲得的經驗才是最寶貴的財富。

他理應為回歸集團做準備。

這是他的責任,終歸會落到他的肩頭。

她想老爺子将她安排在程非渝身邊,想要達到的也就是這個效果。

她的作用不在于做一個賢妻良母,而是推波助瀾,推着程非渝走到這一步。

那麽接下來呢?

接下來程非渝成為繼承人後,她的用處呢?

為程家繁衍後代嗎?

或許到後面,她會喪失自主決斷權,不得不去賭程家人的良心。

賭程老爺子會不會一直把她當親孫女看,賭程樹雄會不會放心讓她執掌大權,賭孫婉玉會不會在各種事情上偏袒兒子。

當初程非渝告誡過她,程家的長輩沒安好心,不是沒有根據。

只不過當時她自視甚高,沒把程非渝的話聽進耳裏。

現在仔想想,程非渝的成長發育,短期而言是可以緩解她的壓力,長期發展必将攀升到她之上。

她的賭注到頭來會全部押在程非渝身上,程非渝對她的态度将會決定他們一家人對她的态度。

從前她想的很簡單,大不了和程非渝離婚。

可是離婚哪有那麽簡單?

如果程非渝執意要和她糾纏,那麽他們的婚大概率是離不成的。

而她自己的集團一旦面臨蓄意打壓,也會陷入岌岌可危的困局。

她該怎麽辦?

預料到了可能t會發生的風險,還要養虎為患,扶持程非渝上位,進一步地招惹他嗎?

就在南筱面色凝重的沉思時,程非渝叉腰想她看過來,沖着她笑了笑。

他笑得單純又爽朗,是那種任誰看了都願為他癡狂的笑容,像一條忠心耿耿的大金毛。

她要賭程非渝永遠熱血赤誠,永遠不會改變嗎?

程非渝見她愁眉緊鎖,朝她走過來,關切地問:“還在因為手機掉溝裏了不開心嗎?那我再給你買一部,能讓你開心嗎?”

她雜七雜八地胡思亂想了一通,程非渝卻只在意她的情緒。

她會不會想得太多了點,顯得有些自私。

南筱垂眸眨了眨眼,随後擡頭看向程非渝,語氣疲憊:“我沒有不開心,但是我有件事想跟你說,我怕我說了你不開心。”

程非渝怔了怔,直愣愣地盯着她,脫口問道:“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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