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短短一瞬, 南筱在心裏做了激烈的思想鬥争。

最終她決定相信程非渝的本質不會變,她相信他就是善良真誠的人。

她也沒有事先給程非渝打任何威脅性的預防針,或是開誠布公地求證,她對程非渝的信任是埋在心底的, 他也早在客房裏的時候就給過她類似的承諾了。

他說他會保護她, 她信了。

南筱要跟程非渝說的是她想讓他成為程氏集團的門面擔當的想法, 她勸程非渝:“我是想……要不你開個社交平臺的賬號和網友互動一下呗?”

程非渝的日常活動是十分豐富的,他要是像某些女孩子一樣愛發朋友圈,他的朋友圈天天都能被他刷屏,而且全部是生活得非常惬意的高炫耀感記錄片, 人人都會羨慕得要命。

可他從來不發朋友圈, 所有社交平臺的賬號也都處于無人能查看的私密狀态。

他不想被陌生人打擾, 而且打心眼裏覺得把自己所有的資本包裝一下去釣清純女高、女大的男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在鏡頭前扭來扭去,未免有傷風化。

盡管他的身材好到讓人一眼觊觎, 但根本不屑于穿着西裝革履全方位展示自己。

他的思想相當傳統,貞潔觀念根深蒂固, 恪守男德,牌坊成精。

南筱現在讓他營業, 的确很讓他生氣。

他悻悻問南筱:“在你看來我是能被分享給別人的嗎?”

這個問題要怎麽回答呢?

南筱想了想說:“我覺得結婚不是賣身,就算是婚後,也應該有自己獨立的人格和生活空間。”

她本來想說“自由”,但是她讓程非渝“賣藝”這個行為本身就是在強人所難, 并沒有給予他自由, 乃至選擇的餘地。

很奇怪, 人在成年以後打工賺錢養活自己,實現自身的社會價值, 原本是天經地義的事。

別人家的少爺為了自家集團登臺亮相,欣然承擔了娛樂大衆的義務,表現得随和又坦然,可見沒有多困難。

在程非渝眼裏卻被用獨特的視角看待了。

這麽一說,她也很內疚。

這個思想工作本該是他的家人來做的,現在惡人她做了。

她都不知道是她在綁架他,還是被他綁架了。

相似的問題在送她滿屋玫瑰的時候他們就讨論過。

她是絕對理性,程非渝則是絕對感性,兩相碰撞,本以為會引發彗星撞地球一般慘烈的場面,結果他們卻根本不在一個頻道。

程非渝只是遵循愛她的本能向她妥協了,他甚至沒有想清楚為什麽該這麽做。

他對她的信任是無條件的。

就像現在,他也只是不高興,然後很快就投降了,放軟語氣問:“需要我怎麽做?”

此時導購員已經從倉庫裏拿來了新的樣褲供程非渝試穿。

南筱瞥見,對程非渝說:“晚點回去再說。”

旗艦店的面積很大,南漓岸剛才在遠離他們的角落糾結自己到底要入手哪雙鞋,在網上搜了半天同款的評價,沒聽到他們的對話。

等選好了鞋,他興沖沖地沖過來對導購員說:“阿姐,我要這雙!麻煩你幫我看一下有沒有43碼的吧!”

他管叫南筱叫“姐”,管當地的導購員卻入鄉随俗地叫“阿姐”,聽起來比叫南筱還叫得親。

孩子傻歸傻,情商還是在線的,知道怎麽哄人開心。

南筱和程非渝的目光一致看向他,像是獵犬盯上了獵物。

程非渝忽然開口:“開號可以,帶上你弟。”

他想把南筱保護好,不想讓她被閑的沒事的網友搜索探查。

但南漓岸這個食物鏈底端的工具人可以任拿任用,他要拉個人陪。

南漓岸莫名其妙就成了他們盯上的對象,不明所以,茫然地問道:“開什麽號?”

南筱說:“你先好好買鞋。回北京以後你姐夫帶着你幹大事,到時候你就有錢給自己買鞋了。”

她畫了一個餅,一個好大的餅,南漓岸被這塊從天而降的大餅吊得抓心撓肝,抱住南筱的胳膊使勁搖:“姐,你就提前告訴我嘛,說話說一半好難受啊。”

程非渝粗了蹙眉,無情地将南漓岸和南筱隔開,對南漓岸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正好看一下你是不是三分鐘熱度。”

程非渝的意志力非比尋常,連珠穆朗瑪峰他都爬過。

他做事是一旦開始就絕不會半途而廢的,他不知道南漓岸會不會知難而退,但他沒打算給南漓岸留後路。

可憐的南漓岸并不知道自己即将上一條下不去的賊船,對美好的未來充滿了憧憬與期待,漆黑的眼睛亮閃閃的,已經想好賺到錢該怎麽花了。

回到民宿後,三個人坐在傍山的陽臺上開會。

程非渝和南筱說話的聲音不大,南漓岸剛咋咋呼呼地說了句感覺自己正在革命的紅船上,就被兩人用目光制止了,小心翼翼地捂住嘴巴,做了個用拉鏈拉上的動作。

南筱像是一個經驗老道的導演,在給初出茅廬的新人演員講戲:“你們兩個本色出演就好了,就算是要團隊來寫腳本,我也會讓團隊的創意想法貼近真實。攝影師的作用不大,按現在年輕人的話說就是‘有手就行’,你們用手機支架架起來就可以錄。至于設備,非渝的手機拍出來的像素肯定是清晰的,用不着相機。更新頻率的話,也不用太高,大概一周兩次,視頻的時長控制在一分鐘左右。”

南漓岸剛才試圖扯着嗓子發言被制止了,這會兒想開口,先弱弱舉起了手,得到準允了才說:“我哥他好拍啊,英俊潇灑,玉樹臨風,往鏡頭前随便一站都養眼。而且他是小說男主一樣的大少爺,拍拍巡視公司什麽的都能水時長。我拍啥啊,拍我的社畜日常,以及偷拍我哥被發現,被當場暴打嗎?”

南筱聽完他的描述,想象了一下畫面,竟然覺得可行。

他評價道:“挺有趣的。”

他和程非渝一動一靜,一個歡脫天然呆,一個冷峻反差萌。

表面上是綠葉襯紅花,他是為程非渝的主角光環服務的,實際上高光都在他這個顯眼包身上。

他是逗哏,程非渝是捧哏,他的露臉機會要比程非渝大得多。

等等,他的出鏡率高。

南筱靈機一動,突發奇想:“這樣吧,非渝不用拍視頻了,你拍就行。他開一個什麽動态都沒有空號的營造神秘感。你就是一個勤勤懇懇、每天加班加點累死累活卻有一個能幹哥哥的小人物,日常盼着你的老板哥哥撈你一把。”

大衆都喜歡接地氣的內容,更希望自己追随的人貼近自己,而不是高高在上、望塵莫及,可能還會剝削自己的殘暴資本家。

南漓岸就是普通人中的大多數,他有感染力,很容易讓人和他共情,這是他的優勢。

南筱在好端端地和他說正事,南漓岸沒正形地哭天搶地:“我确實是一個有個能幹姐姐的小人物。姐,你能撈我一把嗎?”

南筱說:“我不是正在撈你嗎?當網紅不比拿工資加績效強?你每天的生活兩點一線,宿舍離公司那麽近,不在公司,就在去公司的路上,食堂的夥食又好,我兩個月看着你胖了二十斤。明明剛畢業沒多久,人油膩了一圈,回去以後讓你姐夫帶着你鍛煉,上鏡前把你臉上那層雙下巴先減掉,減掉了你還不是翩翩少年郎?”

南漓岸癟着嘴淚眼汪汪地看向程非渝:“哥,我姐嫌我胖。”

程非渝睨了他一眼:“你姐說得對,你們家的基因優秀,別讓體重浪費了你們家的基因。回去以後我監督你,t體脂減下去,顏值提上來。”

南漓岸露出驚恐的眼神:“天底下還有什麽是比減肥更難的事嗎?”

程非渝冷漠地回敬:“天底下還有什麽是比減肥更實在的事嗎?只要做了,就會掉秤。”

南漓岸:“……”

他看着程非渝看他的眼神,覺得自己要是敢再多說一句,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程非渝不會放過他的。

南漓岸嘤嘤了半天,視死如歸地發表中二宣言:“為了遠大的前程,為了帝國的崛起,我願犧牲我身上的二十斤贅肉,換得集團的永生!”

話音落下,程非渝和南筱都沒理他。

程非渝一本正經地跟南筱說:“索道纜車的生意我還是要做下去,今天人家已經給我答複了,回北京前還是要和對方見一面,溝通一下具體的細節。”

南筱沒有異議:“做吧,畢竟已經順利接單了。就算你将來接手了集團,也可以把業務合并,當個副業,拓寬一下業務,沒問題的。”

這是南筱第一次在程非渝面前提及接手集團的事。

程非渝只是沉默了一陣,旋即“嗯”了一聲。

被無視的南漓岸發出一聲絕望地哭號:“所以說我最讨厭和夫妻情侶出門了,等回了北京我也要找個姑娘談戀愛。”

南筱補了戳心窩的一刀:“你不把這個號做起來,估計沒有女孩子想和你談戀愛。”

南漓岸驟然哽住。

殺人誅心莫過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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