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

程非渝回頭看向南筱, 眼神關切:“沒事吧?”

南筱則擡眼看向孔笙風,和他對峙片刻才對程非渝說:“沒事。他不是會明目張膽把自己賠進去的人,不會對我怎麽樣的,你該去做什麽就去做什麽吧。”

電光石火之間, 她已分析清楚了目前的形勢。

孔笙風想得到她是真的, 想把程氏集團占為己有也是真的。

國九條剛頒布, 金融市場大洗牌,迎來新的轉機之前,陣痛在所難免。

小微企業因為疫情已經倒了一批,不知道多少小老板破産以後去送外賣、當滴滴司機, 這回又是時代車輪下的炮灰命。

散戶兜不住, 機構大崩盤, 在大環境蕭條的情況下,孔笙風在證券交易所的風頭也到了盡頭。

以前他是在時代的風口上碰對了運氣,這些年一直着眼于怎麽提升自己的虛名, 把聲勢造大,好做掮客生意。

錢是賺到了不少, 但他沒有實業,光靠投機倒把, 不能替追随他的人擺平麻煩,別人也不會總拿熱臉貼他的冷屁股。

他從前被人前呼後擁是因為他吃肉喝湯,別人聽了他的話能啃啃t骨頭。

現在那群小喽啰在經濟下行的大勢下,死的死, 傷的傷, 求助無門。

他也就從一呼百應變得無人問津了。

更糟糕的是, 人的運氣怎麽會一直好呢?

玩火是會自焚的,他險些把自己在股票市場套牢。

他謀求程氏集團的股份, 是情勢所迫,迫不得已,是在瀕死前刺激地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并不想他所表現得那樣從容鎮定,步步為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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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筱看着孔笙風虛張聲勢脅迫自己,把主意打到自己頭上,生氣歸生氣,但從商人的角度思考一下,假如她站在孔笙風的立場上,會比他做的還絕。

為了自身的安全考慮,她會徹底把程氏集團的家族成員全部踢出局,再點上三把火,把集團內沒有生機的枯草和有氣節的勁草燒得一幹二淨。

她要是孔笙風,用人可以不拘一格,但前朝的餘孽一個都不會留。

所以現在第一危險的是程樹雄,第二危險的是有上位可能的程非渝。

她是排不上號的,最多就是被孔笙風觊觎着。

孔笙風沒把眼前的麻煩解決,是顧不上把手伸到她面前的。

他現在也就是故意戲弄她、惡心她,順便利用和她的暧/昧攻破程樹雄和程非渝的心理防線。

俗話說眼不見為淨。

她不知道程非渝來集團是為了做什麽的,但最好是把他支開。

只是程非渝未必會聽她的。

畢竟沒有男人能夠容忍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淩辱輕賤。

半晌,程非渝松開了攥緊的拳,面不改色地對孔笙風說:“我記得南筱這裏的茶都是好茶,既然不請自來不止我一個,那麽我留下來和你們共飲一杯,也不算是不速之客吧。”

可他看孔笙風的眼神,分明就是在看一個不速之客。

話裏有話,內涵明顯。

孔笙風與他僵持片刻,笑起來,挑了挑眉:“這就要看南總的意思了。”

南筱擡眼道:“他是主,不是客。”

說着當真從自己的抽屜裏拿出一塊茶餅來。

茶餅那雍容華貴的外包裝已經被她實在地扔掉,只剩下最樸素的一層薄紙。

這茶一直是她自己在喝,招待客人的茶水一直是按照公司的禮制讓秘書泡的。

她落落大方地展手示意:“坐下一敘吧。”

站着的确不是說話的态度。

程非渝率先坐下。

孔笙風整理了一下衣襟也坐下了。

泡茶的功夫,南筱是在南方混的時候學會的。

孔笙風遇見她的時候她就會。

他第一次見她泡茶,白皙瑩潤的手,有條不紊地搖茶,勾得他心癢難耐,鬼使神差地覆了上去。

這等登徒子的行為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是會挨耳光的。

但南筱比一般的女孩兒都淡定,沒有驚慌失措或暴跳如雷,甚至沒有躲閃,反而宛如一個情場老手,語氣如常地說:“您摁着我的手,我怎麽倒茶呢?”

那也是他有生以來感覺到自己的氣場被壓制了。

被一個還沒出社會的女學生。

真的是羞恥又新奇。

引起了他的征服欲與好勝心。

若是他收斂一些,不拿出強取豪奪的架勢來,南筱也算得上是他的白月光。

她是他志得意滿的順遂時光裏,唯一求而不得的一抹清輝。

他用盡手段卻求而不得,然後在不期而遇時得知她已嫁與他人。

如今他和她還有她的丈夫同處一室,氣氛有些難言。

程非渝是不會讓南筱一個人忙活的。

南筱在洗茶的時候,程非渝就把三個倒扣的杯子端端正正擺成一排了。

南筱倒水,他潑水,把茶杯涮洗幹淨,又放回原位。

待南筱斟了三杯後,他給孔笙風和南筱一人端了一杯到他們各自的面前。

配合打得相當默契熟稔。

看在孔笙風眼裏,眼紅得要緊。

他笑起來,耍起他的陰謀詭計,對程非渝說:“我今天來找南總的确是有正事的,但你來了,一同聽聽也無妨,本來也是與你父親有關的。”

程非渝聽到孔笙風說的話,目光一凜,心中已有不好的猜測。

果不其然,跟程樹雄有關。

“我掌握你父親包庇手下侵吞公司財産相關的證據了。”

孔笙風仍然微笑着,但他的笑容裏充滿了挑釁與威脅之意。

程氏集團雖然有家族企業的屬性,但這個集團并不是程家的私産。

監守自盜,挪用公款,是非常嚴重的職務犯罪。

程樹雄包庇了。

他有沒有參與,是不是共犯,關系到将來法院會怎麽判。

程非渝是希望程樹雄被繩之以法,但他并不希望自己一直在搜集的證據在別人手中出現。

同樣是找到證據。

誰找到的很重要。

如果是他找到的,那麽他就不怕程樹雄抵賴了,可以大大方方拿着證據找到程樹雄,勸他自首。

這樣可以争取寬大處理,縮短刑期。

但是證據落到孔笙風手裏,便是可以随時告發的把柄。

說不定都等不到跟程樹雄通風報信,孔笙風就把證據送交公安機關,置程樹雄于絕境,逼得程樹雄引咎自殺也不是沒可能。

程非渝聞言眯起眼:“不知孔總能否高擡貴手,把這份證據轉交給我?既然開誠布公地說出來,就意味着有談判的餘地,對嗎?”

孔笙風笑意更濃:“程公子是聰明人,一點就通。不過我得事先聲明,我這并不是在敲詐勒索,只是看在和南筱昔日的情分上賣的人情。”

說到這兒的時候,他不叫南筱南總了,而是直呼其名。

還提到了昔日的情分。

這不像是在談判,像是雄性動物在與敵人争奪配偶。

南筱怎麽也沒想到,程非渝千辛萬苦尋找的證據,會被孔笙風搶先一步拿捏住。

她早聽說過孔笙風手眼通天。

今日一見,果然神通廣大。

這下情況變糟了。

原本只有兩個人的秘密被第三個人知道了。

據南筱對孔笙風的了解,這件事不會這麽輕易翻篇的,他不伺機報複,把程樹雄生吞活剝就謝天謝地了。

什麽昔日的情分?

孔笙風就是在刺激程非渝,看程非渝會不會上鈎,肯定會獅子大開口。

之前黃索林沒有完成的任務,孔笙風親自來做了。

南筱不由握住了程非渝的手,幫助他穩定情緒。

程非渝拍了拍她的手,深吸一口氣,盡量心平氣和地說:“請說。”

孔笙風也不跟程非渝賣關子,開門見山道:“我需要你和南筱離婚。”

南筱還以為孔笙風會借此開出一個天文數字的大價錢,或者他不方便頂着自己名目解決程樹雄,想讓程非渝拿着證據去逼程樹雄退位。

結果他開出的條件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離譜。

別說程非渝忍不住,她都想給孔笙風的腦袋開瓢。

程非渝自然不假思索地說:“不行,你換個條件。”

孔笙風給出的理由特別冠冕堂皇:“沒有別的條件可換。放眼整個集團,我沒有看到一個可塑之才,全都是走後門進來的廢物,只有南筱這個被高薪請來的外援用着趁手,我不希望聽到她在集團與時俱進的關鍵時期懷孕休産假。我無法信任有夫之婦的保證,因此,只好委屈你們離婚分居了。”

女性在職場中的地位一直是熱議的社會熱點話題,時不時就上一下熱搜。

公衆讨論的都是如何解決女性受到的職場歧視,吐槽的都是被卡在人事任用這一環節的事跡。

但反過來讓職場女性離婚、不孕的,簡直史無前例。

因為這侵犯了最基本的人權。

孔笙風這副不近人情的資本家做派要是被挂在網上,肯定被網友罵得狗血淋頭。

可南筱不能連網。

程氏集團現在正在風口浪尖上,是媒體争相關注的焦點。

自從發生巨變,他們家門口每天都守着一群背着長/槍短炮的記者。

在這個節骨眼上再引起争議,程氏集團的名聲就徹底毀了。

就算東山再起,口碑也會大不如前。

甚至程樹雄的案子,都得委托靠譜的律師低調處理,盡量不要被網友挖出來。

程樹雄必定會受到制裁,但影響力可大可小,他的無才此刻成了一道保護符,程老爺子聲名顯赫跟他程樹雄一點關系都沒有。

風聲如何,全看孔笙風收不收手。

程非渝義憤填膺。

可南筱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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