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南筱眼都不眨地喝了口孔笙風遞過來的白葡萄酒。
高級的洋酒入口果然不澀, 甜膩的酒香蔓延至整個口腔。
南筱心裏卻不是滋味。
想當初她找程非渝要那價值幾萬塊的茅臺扭扭捏捏僵持了半天,如今喝這幾十萬一支的白葡萄酒痛痛快快地入腹,在胃裏翻騰起來,她心中同樣五味雜陳。
她和程非渝結婚以來都沒有正式地去餐廳約一次會, 上一次一起在外面吃飯還是去自己開的漢斌疊院。
這回為了能讓孔笙風放松警惕, 她主動向孔笙風發出了邀請。
為什麽她明明對程非渝産生了感情, 也和他朝夕相處地呆了一段時間,卻感覺自己從來沒有好好愛過他?
南筱來找孔笙風的時間掐得很準,正好是即将下班的時間。
她來見他一面,就可以直接和他去餐廳用餐了, 不給他任何猶豫或者反悔的機會。
不過這也意味着, 他們正趕上下班的高峰期。
全公司的人都看着南筱從孔笙風的辦公室裏出來, 和孔笙風出雙入對。
但都只敢私下議論,當面都是恭恭敬敬地問好。
南筱要的就是全公司都看見。
回去再和程非渝吵一架,美人計就能和苦肉計完美結合了。
不明情況的南漓岸也是推手。
他剛刷完臉打了下班卡, 正将工牌從脖子上取下來,就看見南筱和孔笙風言笑晏晏地進了電梯, 一副志同道合的投契模樣。
也不知道他們兩個人的關系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別的好處不說,至少他腳上的這雙鞋是程非渝買的。
那他就得站在程非渝這邊。
見狀, 他邊朝電梯跑邊大喊:“姐!”
當初南筱因為自己在程氏集團的身份敏感,不讓他t在公司裏喊“姐”,暴露他們之間的親戚關系。
于是他一直都是和別人一樣老老實實叫南筱“南總”的。
今天是真的急了,“姐”字脫口而出。
南筱聽到他叫自己, 從電梯裏按了按鈕。
電梯的門重新緩緩打開。
南漓岸氣喘籲籲地擠進來, 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孔笙風看, 眼神十分不善。
他姐可是有家室的女人?
這個男人想幹什麽?
背着他姐夫勾引他姐嗎?
他第一個不允許!
下班的高峰期,即便是管理層的專用電梯, 也還是有其他人搭乘。
因為程老爺子當家的時候面和心善,沒有嚴格禁止其他員工乘坐這座電梯,“專用”兩個字就是個擺設,主要還是怎麽利人利己怎麽來。
南漓岸擠進來以後,電梯沒有超載,但是空間被壓縮得厲害。
他用“你怎麽能和這種人相談甚歡”的眼神看向南筱,眼裏滿是責問的意味。
孔笙風也是很會觀察人面部微表情的精明男人,見了心裏怎麽會舒爽?
出了電梯,行至前臺,他忽然交代前臺:“今後總裁辦的專屬電梯門口立塊牌子,非總裁辦的人免入。”
南漓岸聞言嘶了一口冷氣,總覺得孔笙風是在針對自己。
但現在集團裏最有話語權的兩位都在這裏了,南筱沒說話,孔笙風這個發話的人更不會收回成命。
權力懸在頭頂,前臺不敢不從,愣了愣,低聲應聲說一定照辦。
如果讓南筱用一句話來形容孔笙風的話,那便是——一生追求特權的男人。
她偏頭給南漓岸使了個眼神,讓他不要添亂。
南漓岸不屑地撇了撇嘴,但終究是乖順地說:“那你今晚早點回去陪我姐夫啊,他一個人獨守空房很可憐的,最近輿論又鬧得那麽大,他吃不消的。”
孔笙風挑眉問南筱:“你弟?”
南筱惜字如金地“嗯”了一聲。
孔笙風一開始以為南漓岸管南筱叫“姐”,只是因為所有比他大的他都會禮貌地叫“姐”,“姐”只是個無足輕重的稱謂,誰都能這麽叫,沒想到南漓岸和南筱真是姐弟關系。
他對南漓岸的态度馬上變了,甚至帶了點笑意對南漓岸說:“小夥子看起來精力蠻旺盛的。”
南漓岸真的很想當場翻白眼,但看在南筱的面子上沒有。
他也不是排斥在南筱身邊的所有男性,只是他的第六感比較敏銳,大概是孔笙風的笑容給人一種很不真誠的感覺,直覺告訴他,孔笙風并非善類。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就很護着南筱了,擔心南筱跟孔笙風走得太近會遇到傷害。
可南筱一副無所謂的态度,特意用欲擒故縱的技倆,故弄玄虛地提點道:“我今天和孔總出去吃飯的事,別讓你姐夫知道,不然他又該多想了。”
她的這個無中生有的“又”字用得很微妙。
她從來沒和別的男性單獨出去約過會,卻畫蛇添足地加了個“又”字。
是成心引發南漓岸的遐想,同時讓孔笙風以為程非渝是生性善妒,總是黏着她不肯與他人分享。
顯得她好像是一朵純潔清白的蒹葭,卻屢次被程非渝無端誤會,喪失了與異性交往的自由,正陷在水深火熱的婚姻陷阱裏無法脫身,好不可憐,輕易便勾起了人的保護欲。
孔笙風原本就對南筱心生愛慕,這下又添了幾分憐愛與同情,想帶着她遠走高飛的欲望就更強烈了。
他狀似漫不經心地說:“美麗的花都是花園裏自然生長的,哪裏有折去私藏的道理。”
他這句話說的,直接忽略了程非渝作為丈夫的身份,冠冕堂皇地把親近南筱說得光明正大,倒顯得是程非渝不懂事了。
南漓岸本來性格就直爽,被孔笙風這麽一激,當即鼻孔朝天:“我姐是家花,又不是路邊雜七雜八的野花,沒聽說過名花有主這詞啊。”
孔笙風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南筱怕南漓岸壞事,連忙岔開話題:“叫你別跟你姐夫說就別跟你姐夫說,話這麽多,要是我們夫妻之間的關系因為你出現什麽裂痕,我可是要找你的。”
她這麽說就是在暗示孔笙風,背鍋的來了,今後就算是她和程非渝鬧離婚,都跟他沒關系。
孔笙風也就松懈了下來。
而南漓岸這個榆木腦袋,反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找他幹什麽?
當然是找他的麻煩。
南漓岸也知道“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姻”的道理,不願背這個鍋,只好悻悻作罷,恹恹地回自己的宿舍去了。
不過他壓根不是一個心裏藏得住事的人,嘴更是比火箭還快,怎麽可能守口如瓶?
南筱剛囑咐完,他馬上就給程非渝通風報信去了。
南筱料事如神,算無遺策,連南漓岸的此番反應她都算計進去了。
按照她的預想,今晚她和程非渝要有一場架要吵。
吵完這場架,她就能借機對孔笙風訴苦。
投懷送抱,順理成章。
程非渝最好是鬧得大一點,起訴離婚。
這樣會給孔笙風一種“想當初我讓你們和平離婚你們不離,現在鬧得這麽僵也怪不得我”的得意感。
人會對自己當初求而不得卻以另一種意外方式獲得的東西如數家珍,以至于忘記懷疑這樣東西的來源,一膨脹就會掉以輕心。
屆時孔笙風會自負又高調地接走她,她也就算成功卧底了。
在南筱看來,婚離了還能再複。
早日把孔笙風這個威脅社稷根本的毒瘤鏟除才是頭等大事。
傍晚,她和孔笙風吃的這頓飯真是她這輩子吃過的最難吃的飯。
倒不是餐廳價值不菲的精致料理不合胃口,而是她心裏有事,食不甘味,哪怕是頂級美味塞進嘴裏都味同嚼蠟。
即便是有侍應生在場,孔笙風一直很紳士地在為她服務,她卻心不在焉。
而且她的心不在焉不是演的,是真實反應,更是讓孔笙風嫉妒得牙癢,恨不得當晚就上演一出強取豪奪。
如果不是他理智尚存,怕吃官司,現在南筱應該已經在他的床上了。
他對南筱的占有欲是早些年就醞釀起來的,在氣氛的烘托下愈演愈烈。
他不得不承認,南筱是釣系的高手,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他釣成了這副模樣,也不知道是對他下了什麽迷/魂/藥。
他再警惕也免不了沖動,恨不得現在就把南筱占為己有。
南筱在餐桌上提出喝酒,故意将自己灌醉。
可惜孔笙風生性多疑,還是留了個心眼,把她塞進自己車裏,親自把南筱送了回去。
于是在家等待南筱回家的程非渝,盼着盼着,就把南筱盼回來了。
一同來的,還有孔笙風這個不速之客。
程非渝面無表情地站在別墅的露臺上,眼睜睜看着孔笙風的車,打着送南筱回家的旗號,暢通無阻地駛進了自己家的院子。
這一刻,他渾身的暴力因子都在沸騰叫嚣,想把孔笙風的車給砸掉。
半晌,他緩緩吐出一口氣,下樓迎接他的妻子回家。
程非渝今天在家躲了一天記者,哪兒也沒去,所以身上穿的不是西裝,而是銀灰色的居家服,外面罩了一件灰色的男士開衫,少了淩厲的氣勢,整個人看起來溫柔又可靠。
可南筱被孔笙風從車上扶下來以後沒有走向他,反而環住了孔笙風的胳膊,一邊拉拉扯扯一邊嗔怪道:“你怎麽讓他知道我和你一起去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