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天才少女沈夢瑾
天才少女沈夢瑾
從省城公安局出來, 一起從古城市過來的公安張強兵,扭頭看着林沐,問:“你現在就要去車站嗎?”
林沐不假思索地道“當然, 離家這麽久, 家裏人肯定擔心, 早點回去,家裏人也能早安心。”
張強兵白了他一眼,問:“你就沒想過給家裏人買點東西回去?”
林沐一想也是, 這麽久不回去,, 爸媽擔心,該給他們買禮物。
更甭提他離開的時候,還和小瑾吵架了,結果還沒有和好, 他就出任務了,還一走這麽長時間, 也不知道她還在生氣不?
還有就是小瑾是正月十四的生日,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個生日, 他沒有陪她一起過, 生日禮物就得一起補上。
這麽一算, 他需要買的東西還不少呢。
想好了,他便腳步往百貨大樓的方向一拐,說到:“是該買點東西回去。”
張強兵擡腳追上, 和林沐一起并排走,然後不好意思地道:“林沐, 我帶的錢不夠,借我點呗。”
林沐趕緊一捂口袋, “我買禮物的錢還不夠用呢。”
張強兵哼道:“你什麽時候也這麽摳門兒了,你的獎金有七十塊呢,快頂一個工人四個月的工資了。”
林沐解釋道:“我這次要買的東西貴。”
張強兵卻過來一伸手把胳膊搭他肩膀上,繼續勸,“我出來的時候,我兒子剛滿月,這一離開近倆月,孩子都要不認識我了,你說我該不該給孩子買點禮物?”
林沐點頭:“該。”
張強兵等的就是他這句話,把手一伸,“我錢不夠,借我點兒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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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沐再次拒絕:“沒錢借。”
張強兵詫異地看着林沐,說道:“林沐,還有沒有戰友情了”
林沐不吭聲,他不摳門能成嗎?他對象為了掙錢,冒着生命危險去黑市。
他想支援她卻沒錢,所以他痛定思痛,以後絕對不能再手松了。
錢能不外借就不借,借出去的錢該收回就得收回。
張強兵借不到錢,臉色有些不好,問:“林沐,你對我是不是有意見?別人跟你借錢,你都爽快地借,我跟你借錢就推三阻四的,我又不是不還你。”
他是會還錢,但還錢拖拖拉拉地拖三四個月,小瑾那邊可等不得,林沐再次拒絕:“我這次買禮物需要的錢多。”
張強兵松開搭着林沐的肩膀,臉色不好看地往前走,轉眼功夫就甩開林沐兩米遠。
林沐眼神有些黯然,他伸手摸了摸兜裏的錢和票,到底沒有追上去。
他現在不是一個人了,他顧及了同事,他心愛的姑娘就得受委屈,同事和對象之間選擇誰,這并不是一個需要猶豫的選擇。
不過他的心情到底受了影響,去百貨大樓的路上,臉上的笑容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失落。
即使如此,他到了百貨大樓,他該買的東西一樣不少。
去護膚品的櫃臺,買了兩瓶友誼牌的雪花膏,小瑾一瓶,老媽一瓶,以及幾盒蛤蜊油,主要用來護手,春天天氣幹燥,也需要護手,要不然手容易裂。
接着又去了賣帽子的櫃臺,給老爸買了一頂帆布布料做的帶帽檐的帽子,馬上天氣就暖和起來了,他老爸喜歡釣魚,買頂帽子戴上,既能遮陽又能擋風。
買好東西後,他便走到門口等張強兵,他們倆一起來的省城,得一起回去才成。
而張強兵因為手裏錢不多,就買了一桶麥乳精,他本來想買奶粉的,可手裏沒票,好在麥乳精,他兒子也能喝。
他買完東西走到百貨大樓門口看到了林沐,看着他手裏提着的東西,撇嘴:“這些東西用不了七十塊吧。”
林沐:“我家裏要用錢。”
張強兵鼻子哼了哼,“不想借就不想借,甭找那麽多理由。”
林沐性子是溫和,但一直被怼,他也惱了,煩躁道:“我就不想借了,怎麽了?”
張強兵被怼了,臉色不好,再次擡腳離開,林沐也不慣着他,大步往前走,不大會兒就超過了張強兵。
張強兵望着林沐走遠的背影詫異了,喃喃道:“這是吃槍藥了,脾氣這麽大。”
他也擡步追了上去,林沐不甘示弱,張強兵快,他更快,倆人鬥氣地快走,再加上又是受過訓練的,快走的速度,比普通人跑步還快,很快便到了火車站。
倆人上了火車後,還不說話,跟鬥氣的小學生一樣,一點也看不出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倆人背靠背攜手對敵,那時候他們是能為對方犧牲生命的戰友。
林沐和同事鬧頂了,而沈夢瑾卻和曾經鬧頂的同事楚越和好了,他們一行人到了省城後,先是馬不停蹄地去招待所登記房間,把行李放好,然後顧不得休息和洗漱,一起到了辦展覽會的地方。
這個地方離國棉一廠很近,是省城辦大集會的一個禮堂,能夠容納上千人,不過他們沒有功夫打量禮堂的外貌,他們最關心的還是自家肥皂廠在展覽會的位置。
而在門口準備進去的時候,沈夢瑾走進鄧秋月,問:“主任,咱們就這樣空手進去嗎?不買點東西裝飾裝飾咱們廠的展臺。”
鄧秋月不在意地回道:“裝飾什麽?就一張桌子,能裝飾出什麽花來。”
沈夢瑾恍恍惚惚,她以為的展覽會就跟後世的博覽會一樣,一家分個幾平米的地方,然後在原有的基礎上,各個參展單位盡情地發揮聰明才智,把自家的展臺裝飾得醒目,又能體現自家單位底蘊,可鄧秋月告訴她,每家的展臺就一桌子,這讓她所有的計劃胎死腹中。
不過她是不會放棄的,桌子怎麽了,就是土堆,她也要弄出花來。
他們進去後,本地的企業已經來了不少,有紡織廠,成衣廠,酒廠等等,各個行業的都在一塊堆,他們找到了日化廠的地方。
那一排排的橫幅,有申城的友誼牌雪花膏,雅霜,百雀羚等等,都是後世也能耳熟能詳的品牌,還有省城本地的大河牌肥皂,大河牌香皂等。
這些大廠不僅僅底蘊深,群衆基礎好,就是産品質量也很不錯,都是經過市場檢驗的優質産品。
不過就算如此,他們的展臺也沒有什麽特殊的,展覽會對他們的照顧,無非就是給的桌子新一點兒,分的地方大一點兒,另外就是地方醒目一點兒。
郭廠長等人帶着豪情壯志進來,看到這些大品牌之後,那股子意氣風發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癟了一半。
等找到自家肥皂廠的位置後,那股子勁兒又洩了一小半,他們的展臺在禮堂最最裏面的一個角落,前面還有一個大柱子擋着,來參觀的人如果不走進根本看不到。
而展覽會給他們的桌子,是一張僅僅有五十厘米見方那麽大,而且它上面的漆面早就斑駁了,遠遠看着就像人的皮膚上長了無數斑塊一樣髒。
而旁邊還有幾個跟他們一樣待遇的展臺,都是下面市裏的肥皂廠,比如古城市的鄰居臨河市肥皂廠,再過去也是一個地級市肥皂廠的展臺。
大家的心又涼了一半,生産部的李國興嘟囔了一句,“小地方的廠子就不配得到尊重嗎?”
這話簡直說出了大家的心聲。
“同志,知足吧,咱們小地方的廠子有機會參展,就已經是上面特地照顧了。”
一聲嘆息傳來,沈夢瑾扭頭一看,怪不得說這話,原來是臨河市肥皂廠的,跟他們古城市肥皂廠是難兄難弟啊。
郭廠長先過去跟臨河市肥皂廠的廠長打招呼,接着其他幾個肥皂廠的人來了,也紛紛過來寒暄。
鄧主任沒有過去,說道:“位置再偏,咱們既然來了,就得認真對待,先把展臺的衛生做好。”
其他人還沉浸在萎靡情緒中,沈夢瑾恢複得快,聞言立刻道:“我這就去找水和抹布。”
鄧主任滿意一笑,“我跟你一起去,你頭一次來不知道地方。”
沈夢瑾卻道:“謝謝主任,可您還有更重要的任務,我還是自己去吧,找不到地方,我可以自己問。”
鄧主任一愣,她能有什麽重要任務,沈夢瑾在她身邊低聲道:“打探敵情,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鄧主任笑了,“你腦袋瓜子轉得倒是快。”
沈夢瑾則不好意思一笑,“主任您明明也想到了,不過見我說出來了,為了鼓勵我,才把功勞安我身上。”
鄧主任這次的笑容更大了,她深深地看了眼沈夢瑾,這丫頭越來越像職場老油條了。
而等他們離開之後,李國興用肩膀撞了撞楚越,說:“這小沈年紀不大,馬屁拍得倒是響。”
楚越哼哼一聲,“歪門邪道溜須拍馬,像什麽樣子。”
而沈夢瑾一路走一路問,終于找到了工作人員,借了桶和抹布,到了自來水管前接了半桶水,然後提着到了自己家展臺前,便開始忙活起來。
臨河市肥皂廠的廠長吳長征看到了,笑着道:“老郭,你們廠的職工挺勤快的啊。”
說完還嫌棄地看了眼自家肥皂廠的人,讓他們來參加展覽會,是讓他們來幹活的,不是讓他們過來揣着手當大爺的。
而郭廠長本來頹喪的心注入了一點活力,他笑着看了眼給他掙面子的沈夢瑾,說道:“她就是研發洗衣膏的人。”
吳長征又看了眼沈夢瑾,說道:“是個勤快孩子。”
他特地在勤快倆字上加重了語氣,而臨河市肥皂廠的職工一聽,趕緊也去找工具打掃衛生了。
楚越和李國興也趕緊撸起了袖子去幫沈夢瑾一起幹,楚越不滿道:“小沈,你愛表現,也別拉上我們啊。”
沈夢瑾邊抹大圓柱,邊道:“你們也可以不幹,我又沒有逼你們。”
職場上就有這麽一種人,自己不上進就算了,還嫌棄同事上進,等同事升職了,他們又開始唧唧歪歪地說閑話犯紅眼病,而這種人不分男女。
其實地方也就那麽大,三個人很快就打掃完了,沈夢瑾去還了桶和抹布,便開始圍着自家展臺轉悠了,位置偏不怕,他們可以引流,該怎麽引流呢。
她看了眼附近的幾個難兄難弟的展臺,見他們都意興闌珊的,頗有種完任務的心态,她搖了搖頭,打算去看看那幾個大廠的展臺看看取取經。
大廠的态度就積極多了,人家拿來了桌布鋪上,還自己寫了橫幅,紅底黑字的橫幅一拉,雖然土,但醒目啊。
沈夢瑾看到了鄧主任,她正在看上海牌香皂,她快步走過去,問:“主任,怎麽樣?”
鄧秋月嘆氣:“大廠不愧是大廠,人家的産品質量真不錯。”
沈夢瑾又問:“他們有什麽宣傳手段嗎?”
鄧秋月茫然地問:“什麽宣傳手段,不都是把産品放那兒讓大家看嗎?”
好吧,這個年代因為物資匮乏,很多産品都是賣方市場,幾乎不用打廣告,另外就是大家還信奉一句話,酒香不怕巷子深,所以很少宣傳,這麽一來沈夢瑾心裏有底了。
從會場出來,沈夢瑾就拉着鄧主任走在後面,給她再次說起了裝飾展臺的事兒,“咱們的展臺位置偏僻,如果不做引流,咱們不是白來一趟了?雖然大廠的産品好,但咱們的洗衣膏也是全國唯一的,沒有競品,咱們就算不拿獎,能多點訂單也是好的,訂單多了,咱們廠掙錢了,就能提高工人的福利待遇,還能擴大肥皂廠的規模,到時候咱們走出去,就能跟城西的鋼廠和紡紗廠的職工一樣神氣。”
這話其實她可以去找郭廠長直接說,但職場越級上報是大忌,她和鄧主任走的路線不同,完全沒有必要得罪她。
而鄧秋月被沈夢瑾畫的大餅給吸引住了,別的不說,他們廠才供應了古城市範圍倆月的洗衣膏,過年的福利都比去年多了差不多一倍了。
如果供應全國的話,職工待遇肯定會再翻倍,她的工作肯定是要留給自家孩子的,她自然願意留給孩子一個富裕的工廠。
不過想了一秒鐘,她便去帶着沈夢瑾找郭廠長說了,郭廠長有些猶豫,“光咱們搞花樣,其他的肥皂廠會不會有意見?會破壞團結的。”
鄧秋月一想也是啊,她看向沈夢瑾,沈夢瑾抿了抿唇,說道:“這次搞花樣指不定會被上級批評,咱們也只是替兄弟單位試試水,如果能搞花樣,咱們秋季展覽會就一起搞,而且咱們的産品是洗衣膏,不是肥皂,訂單跟他們不沖突,咱們把人流吸引過來,還能幫他們露臉呢。”
什麽叫睜着眼睛胡扯,楚越和李國興算是見識到了,就是鄧主任也是嘴角抽抽,只有郭廠長眼裏的興味越來越濃,最後哈哈一笑,“小沈說的不錯。”
然後他轉頭看向鄧秋月,說道:“你想怎麽搞?”
鄧秋月看向沈夢瑾,沈夢瑾沖鄧秋月動了動嘴唇,“回去商量。”
鄧秋月臉上的笑容更大更真誠了,這個小沈怪有眼色的,她扭頭跟郭廠長,說道:“這個需要回去商量商量。”
郭廠長自然沒有意見,大手一揮,“那咱們就趕緊回去。”
不過他說完,眼睛深深地看了眼沈夢瑾,這個小同志有點意思。
不過工作重要,填飽肚子更重要,他們坐了六個小時候的火車,在火車上沒吃飯,到了這兒也沒吃,這會兒大家都餓了。
可時間緊迫,明天就是展覽會,他們今晚必須把展臺給弄好,所以郭廠長做了決定,“先一個人吃個饅頭墊一墊肚子,等展覽會過後,我請大家吃羊肉燴面。”
沈夢瑾嘴角抽抽,這話太沒有廠長的霸總範兒了,郭廠長确診了摳門病。
但領導許諾,哪怕請喝西北風呢,也得熱烈捧場,沈夢瑾甭管心裏怎麽想,面上回應絕對迅速,她伸出爪子呱唧了兩下,面色激動地大聲道:“謝謝廠長!”
楚越他們落後兩步,趕緊跟着鼓掌,然後跟着喊:“謝謝廠長!”
不過心裏頭有些憋屈,可惡,這個沈夢瑾年紀不大,臉皮絕對厚。
而等他們回到招待所,郭廠長派人去買饅頭的時候,沈夢瑾又是第一個響應,“我去,這裏我資歷最淺,各位前輩,請給我一個鍛煉的機會。”
楚越和李國興不想跑腿,今天從早上到現在,那是一刻不能停,而鄧主任本來就是挺沈夢瑾的,她不會唱反調。
郭廠長把錢和票遞給她,說道:“小沈,麻煩你了。”
沈夢瑾笑着道:“麻煩啥,要我說,我該感謝各位前輩,給我鍛煉的機會。”
郭廠長見她始終笑意盈盈的,眼裏閃過滿意,這姑娘不錯,可以重點培養。
楚越隐晦地翻了個白眼,心裏暗罵一句,“馬屁精。”
罵歸罵,但是讓他去跑腿,他真的沒那個精力,年輕就是好啊。
而沈夢瑾離開後,郭廠長又說了句,“廠裏要是多幾個小沈這樣積極上進的年輕同志就好了。”
楚越和李國興心裏酸酸的,但也不可否認,沈夢瑾的确有眼色。
在等待的時候,招待所裏鄧秋月開始說起了裝飾展臺的事兒,比如挂橫幅,鋪桌布等等。
郭廠長有些不滿意,“就算這麽裝飾了,那個大柱子一擋,照樣不顯眼。”
楚越則提議:“那咱們在門口挂橫幅?”
郭廠長問:“咱們那麽做,別人也會跟風,到時候密密麻麻的橫幅一挂,誰還能注意到咱們肥皂廠?”
這也不成,那也不成,大家都有些洩氣了,郭廠長不大的房間裏氣氛陷入了沉默。
直到沈夢瑾提着一兜子饅頭回來,其實國營飯店還有賣油酥燒餅呢,那油汪汪,金燦燦的顏色,甭提多誘人了,她看着都猛咽口水。
但最後還是選擇了買饅頭,這幾次出來,也看到了郭廠長花錢的摳搜勁兒,她當然不能給郭廠長心裏捅刀子了,要不然她忙活了這麽久掙來的好印象,就全沒了。
說實話,郭廠長這麽摳搜,她嘴上嫌棄,心裏老敬佩了,他們是出公差,吃喝拉撒是走公賬地,那廠子是國家的,而郭廠長跟他們一樣都是拿死工資的,他這麽省,也是給國家省錢,這樣的領導,她怎麽讨厭得起來。
而她進門就笑着道:“熱騰騰剛出爐的饅頭,我跟前臺要了熱水,大家趁熱吃。”
郭廠長看着那白白胖胖的饅頭,說道:“饅頭不錯,一看就是标準粉蒸的。”
再标準粉蒸的,它也是饅頭,不是肉,沈夢瑾提着暖壺挨個給大家倒水,心裏腹诽不已。
等大家吃饅頭的空擋,又開始說花樣的事兒,沈夢瑾提議道:“咱們可以用硬紙殼和木頭在展臺上搭出一個門樓的樣式來,另外再用紙把那根大柱子包裹起來,紙上寫上推銷洗衣膏的廣告語。”
這個想法比較新穎,郭廠長非常感興趣,他好奇地問道:“廣告語是什麽?”
沈夢瑾想了想,解釋道:“就是形容推銷的産品的句子,要求簡短,精煉,朗朗上口,還得符合産品特征,能夠更好地在人民群衆中傳播。”
郭廠長拍手叫好,“這個好,但要求這麽高,一時半會兒地哪裏能想出來。”
沈夢瑾笑着道:“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咱們幾個人想想,指不定就能想出來呢。”
這個是正經事,大家都開動腦筋想起來,鄧秋月:“古城牌洗衣膏,洗得幹淨。”
楚越:“古城牌洗衣膏,洗得幹淨又省錢。”
李國興索性放棄,郭廠長寫了句,“古城牌洗衣膏,便宜又好用。”
沈夢瑾頭疼,這些廣告語可真是樸實啊,她想了想後世的洗滌産品的廣告語,提筆寫道:“用了古城洗衣膏,天天都能穿新衣服。”
這個好像是立白洗衣粉的廣告語,她心裏默默地說了聲對不起,江湖救急,以後她肯定自己想。
而楚越看到她的廣告語之後,說道:“這個太誇張了。”
他的話李國興和鄧主任都認同,沈夢瑾嘆氣,現在的人太樸實了,廣告語不誇大,怎麽吸引顧客。
她說道:“咱們雖然誇大,但也有根據,咱們的洗衣膏洗過的衣服,顏色鮮亮如新,可不就跟新衣服一樣。”
楚越嗤笑一聲,“年紀不大,心眼兒倒是挺黑,說一千道一萬,還不是欺騙人民群衆。”
郭廠長也覺得不好,說道:“再是廣告語需要誇大,也得實事求是。”
沈夢瑾頭疼之餘,也佩服這些人的情懷,想她小時候看那什麽方便面的廣告,看着電視上演員吃的方便面,牛肉那麽大塊,而她買回來的方便面,無論怎麽找都找不到牛肉,那種上當受騙的憋屈,她到現在還記得,太特麽坑人了。
她嘆口氣,重新寫廣告語,“古城洗衣膏,讓衣服潔淨如新。”
雖然不郎朗上口,但沈夢瑾已經盡力了,她是理工科專業,不是文科。
這廣告語雖然還有點誇張,但還算尊重事實,經過大家投票,沈夢瑾的廣告語得了4票,就楚越沒投她的票,沈夢瑾也理解。
但大家不理解沈夢瑾的操作,這丫頭臉皮太厚了,竟然自己選自己,楚越說她,她還振振有詞,“我是毛遂自薦,古人都能把這件事寫為成語故事,我為什麽不能效仿?”
楚越無語了,偏偏又說不過沈夢瑾,這丫頭的嘴巴也太利了。
郭廠長卻撫掌大笑,“說得好。”
楚越更無奈,連廠長都支持那丫頭,那丫頭哪裏好了。
廣告語有了,沈夢瑾拿起鉛筆在紙上畫了個古典門樓,郭廠長看了搖頭,“這個工程量太大了,咱們時間緊,根本沒有時間做。”
沈夢瑾無法,只能改進,她把門樓畫成了火焰山的模樣,用紙和繩子就能成,寓意古城牌洗衣膏紅紅火火。
另外又畫了倆燈籠,燈籠不用放燈,純粹的裝飾品,往展臺一放,上面可以寫上古城牌洗衣膏的字樣。
這個布置起來簡單,看着別致,寓意又好,郭廠長爽快通過,李國興和鄧主任都沒意見,就連楚越也投了贊成票。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麽就開始采購物資,沈夢瑾再次請纓,郭廠長讓鄧主任和她一起去。
鄧主任雖然累,但也知道這是正事,沒有推脫。
她們倆離開的時候,郭廠長他們也往外走,他們得去和展覽會的人溝通,讓他們進去布置展臺。
“小鄧,小沈,你們采購好物資後,直接來會場跟我們彙合。”
鄧主任和沈夢瑾答應一聲和他們分開了。
彩紙不是稀罕物,鄧主任和沈夢瑾在附近的供銷社就能買到,但因為要寫字,寫的字體還不能太小,他們的鋼筆和鉛筆就有些不合适,最好用毛筆。
可供銷社沒有,沈夢瑾擡手看了看表,現在是下午六點鐘了,他們布置場地也需要時間,明天就是展覽會,他們今晚得好好休息,這樣明天才能有飽滿的精神狀态。
去最近的百貨大樓,開回就得四十多分鐘,太浪費時間了,沈夢瑾咬牙問:“你們有小刷子沒有?”
她記得上小學的時候,學校的老師在牆上寫标語,就是用的小刷子,小刷子寫字雖然沒有毛筆方便,但是最重要的是能寫字。
售貨員找了找,沒想到找到了兩根毛筆,沈夢瑾高興的眉眼彎彎,她的運氣喲,好像好了那麽一點點呢。
她和鄧主任拿着采買的物資來到會場,到了後就開始幹活,鄧主任手巧負責剪紙,沈夢瑾負責寫字,幾個男同志負責體力活。
這麽一忙碌,竟然忙活了三個小時,一天的勞累,大家的體力已經嚴重透支了,站立的時候,不是扶腰,就是扶牆,但看着精致的展臺,看着大柱子上醒目的廣告語,特別是“古城牌洗衣膏”幾個大字龍飛鳳舞,特別醒目。
李國興咧着大嘴,說道:“咱們的展臺明天肯定熱鬧。”
楚越白了他一眼道:“這不廢話嗎?不熱鬧對得起咱們費的功夫嗎?”
說完他扶着腰,看着自家跟新娘子一樣花枝招展的展臺,再看看別人家光禿禿灰撲撲的展臺,眼底有了笑容,這強烈的對比,咋看得那麽舒坦呢?
廢話少提,幾人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招待所洗漱後,懷着對明天的憧憬,嘴角含笑地進入了夢鄉。
太陽緩慢地從地平線上升起,讓中州市籠罩在了一層金色的光輝之中,勤勞的中州人早已起床,開啓了新一天的工作,為這個城市帶來了勃勃生機。
而沈夢瑾他們也起床了,早上起來,男同志洗臉刮胡子,女同志洗臉梳頭抹雪花膏,不約而同地打扮着自己。
但他們都沒有描眉畫眼,也沒有搞什麽奇奇怪怪的發型和衣服,素面朝天,穿上整齊幹淨的工裝,走路挺胸擡頭,飽滿的精神狀态就是最好的化妝品。
男同志無非比昨天幹淨了點兒,鄧主任蘸水把頭發梳得很光滑,沈夢瑾再次把麻花辮往上一折,用紅頭繩系着,看着就精神。
而等他們到了會場,進門就遭到了會場人的打量,有人走過來,說道:“你們就是古城市肥皂廠的?”
郭廠長點了點頭,“是,這位同志有什麽指教?”
這人黑着臉,指着他們的展臺,說道:“你們把展臺弄得花裏胡哨的,想幹啥?展覽會上比的是産品質量,不是誰家的展臺更花哨,趕緊拆掉!”
他的話得到了大家的認同,“嘩衆取寵,簡直跟小醜一樣。”
“肯定是産品不好,才這樣亂搞。”
大家之所以這麽氣憤,是因為古城市肥皂廠的展臺做得太漂亮了,把人的目光全吸引走了,這樣一來,他們的展品看的人就少了,說來說去還是為了自己的利益,當然也不排除有人就是單純地看不慣。
而遇到這種被人非議的情況,領導不能上前直接撕的,他需要隐在幕後看情況,這樣才能做出最有利于己方的決定。
沈夢瑾往前一步,非常有眼色地做了馬前卒,她擡頭挺胸,氣沉丹田,力求讓自己的聲音更大,只聽她說道:“可是我們沒有違反規定啊,展覽會上沒有規定不能裝飾自己的展臺啊,我們可以裝飾,你們也可以。”
有人不屑地嘲諷道:“我們才不跟小醜一般見識。”
沈夢瑾眼神一冷,說道:“你們有意見可以向上級反映,上級要我們拆掉,我們絕對不會有二話,但是你們無緣無故地人身攻擊我們,對我們辱罵,必須跟我們道歉!”
這話說得非常有氣勢,郭廠長很滿意,但看着沈夢瑾那麽瘦小的一個人站在那裏,應付那麽多人的刁難,他看向楚越和李國興的眼神就開始不滿了,還大老爺們呢,沒一個小姑娘有勇氣有擔當。
楚越被郭廠長看得頭皮發麻,心裏暗罵沈夢瑾多事,但卻和李國興上前一步站沈夢瑾跟前,說道:“道歉,必須道歉!”
“憑什麽道歉,你們做了還不許人說!”
“我們又沒有違反規定!”
吵吵嚷嚷的,很快便吸引了領導們的注意,領導過來把人分開後,了解了情況後,說道:“古城市肥皂廠的展臺我看着不錯,非常有新意,人家說得對,裝飾展臺本來就沒有違反規定。”
接着他又看了看那打扮得跟新娘子一樣的展臺,笑着誇獎道:“往年邊角位置的展臺都非常吃虧,這麽一裝飾,邊角位置也顯眼起來,讓更多的産品進入群衆的視野,不錯!”
他又擡頭看了看大柱子上的幾個字,念了一遍:“古城牌洗衣膏,讓衣服潔淨如新,這有點意思。”
這幾個字,古城牌洗衣膏是用的行楷,而其他的字則用的是藝術體,看着有趣。
郭廠長擡手指了指沈夢瑾,“是我們廠的沈夢瑾同志寫的,而洗衣膏也是她研發的。”
沈夢瑾上前一步,謙虛道:“這字也就占了一個新字,其實沒什麽風骨。”
領導看着落落大方的沈夢瑾,說道:“不用謙虛,不管什麽優點都是你的實力,好好努力!”
沈夢瑾背部挺直,神色認真地道:“是,我一定好好學習,好好工作,為建設祖國添磚加瓦!”
領導點了點頭,這才擡步離開,沈夢瑾松了口氣之餘,嘴角微彎,她這兩天的表現,入了郭廠長的眼了,她在心裏給自己比了個勝利的姿勢,然後鼓勵自己,“沈夢瑾,加油!”
“老郭,不夠意思啊,你們布置展臺,好歹跟我們通個氣把,你們這麽一搞,你們古城市是花枝招展的新娘子,我們幾家肥皂廠倒成了陪嫁丫頭了。”
郭廠長好脾氣地笑着解釋,“我們這次也是試水,你們也看到大家的反應了,我們也怕連累你們被領導處罰,這次有了我們的先例,以後大家可以盡情發揮了。”
吳長征等幾個肥皂廠的廠長聽了嘴角抽抽,古城市肥皂廠不講武德,還厚顏無恥地說為他們好,簡直不要臉!
但郭廠長他們幾人根本不在乎,圍着自己家的展臺開回轉悠,沈夢瑾把昨晚糊的盒子打開,紅色邊黑底,上面還畫着火焰圖案,古城牌肥皂和古城牌洗衣膏就擺放在上面,周邊還有條狀的紙圍着,讓包裝簡陋的肥皂和洗衣膏愣是看着高檔了不少。
吳長征看到後,啧啧道:“果然是人靠衣裝馬靠鞍啊,這麽一擺,看着就不一樣。”
郭廠長神色帶着自豪地說道:“這不是沒辦法嗎?咱們展臺的地方偏,總得想辦法把人吸引過來吧。”
這話吳長征贊同,他看着那展示的盒子,眼熱道:“這個還有嗎?”
郭廠長指了指,“就剩倆了,你要就拿走。”
吳長征道謝後,趕緊拿走了,就怕遲一步,就被別人截胡了,而其他人沒搶到,趕緊派人出去買,那什麽門樓沒時間弄,那個盒子簡單,還是能做的。
不僅僅肥皂廠,其他的展臺也紛紛效仿,然後中州市的紙突然間緊缺起來,有個成語叫做洛陽紙貴,現在中州紙也不便宜。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沈夢瑾此刻看着自己家産品包裝,眉頭皺成了毛毛蟲,古城牌肥皂不用說了,根本沒包裝。
洗衣膏的包裝,白色的塑料袋,上面畫着古城市護城河,河邊幾個人影在洗衣服,而這畫的上方就用黑色的正體字寫着古城市洗衣膏。
這包裝不要太簡樸了,她當時不是沒有提過包裝要精美的建議,可是現在的工業水平不行,塑料袋的生産工藝也不好,如果包裝精美了,成本就會高,郭廠長認為搞花頭不如人民群衆的實惠重要。
沈夢瑾雖然不是很認同,但真的佩服郭廠長,這才是人民企業家的樣子。
慢慢的展覽會開始進人,古城市肥皂廠的展臺雖然地方偏,但展臺夠騷包,他們的廣告語後醒目,很快便吸引了人過來,一來就問:“這洗衣膏是什麽?”
沈夢瑾帶着職業微笑解釋,“就是洗滌産品,主要用來清洗衣服,我們用了先進的技術和配方,用古城牌洗衣膏洗出來的衣服潔淨柔軟,還帶着清香。”
說完她還從展臺下面拿出一個搪瓷盆,加入冷水,加入洗衣膏,攪和至起泡沫,讓展臺上的人看,“你們看洗衣膏的泡沫豐富又細膩。”
然後拿起一塊髒抹布放裏頭搓洗,“你們看去污能力也強,洗出來的顏色也鮮豔。”
在別的展臺,大家也就嘴上介紹自己家産品,而沈夢瑾又是介紹,又是實際操作,還邀請顧客親自體驗,而且全程帶着笑。
那一套又一套的,讓不大的展臺前面很快就圍滿了人,而這邊新穎的展臺和熱鬧便吸引了《省城日報》記者的注意,他們帶着照相機過來,先是咔咔一頓拍照,然後記者走上前開始采訪,“同志,你們在幹什麽?”
沈夢瑾一看是記者,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露出标準的八顆牙職業微笑,聲音親切地說道:“我們是古城市肥皂廠的,我們廠今年研發了一種新的洗滌産品洗衣膏,我們在這裏給顧客介紹産品,并且請顧客親自體驗産品。”
然後她特地走到郭廠長身邊,說道:“這是我們古城市肥皂廠的郭永安郭廠長,有什麽不明白的,您可以問他,我們都是聽廠長的安排。”
楚越再次看了眼沈夢瑾,氣地咬牙,這個丫頭咋就那麽能呢,什麽時候都不忘刷領導的好感,同時心裏又多了一份哀傷,他老了,而沈夢瑾這後浪來勢洶洶,他根本招架不住啊。
郭廠長也不是那種喜歡貪功勞的人,先是跟記者介紹了古城牌洗衣膏,然後又指了指在和顧客說話的沈夢瑾,“古城牌洗衣膏就是沈夢瑾同志研發的,而我們廠展臺的創意也來自于她。”
記者看向沈夢瑾的眼睛發起了光,她有上頭版頭條的素材了,标題就是《輕工業産品展覽會之天才少女沈夢瑾》。
天才這一話題是古今中外永恒的熱門話題,只要被發現,就能上頭條,報道還能引起社會的廣泛關注。
記者張盛楠立刻拿着話筒來了沈夢瑾跟前,她帶着職業微笑,問:“沈夢瑾同志,我能單獨采訪你嗎?”
沈夢瑾激動地心裏土拔鼠尖叫,她這是要出名的節奏,哇咔咔,她這個女配終于時來運轉了,不過盡管心裏再想接受采訪,她看了看手頭的工作,還是說道:“能不能等展覽會結束後?”
張盛楠微笑道:“當然可以,而且我還要去找展覽會的素材。”
她今天也有任務的,她要全面了解展覽會的情況,寫幾份報道交上去。
而等記者離開後,古城市肥皂廠的幾個人臉上均笑開了花,他們古城市肥皂廠要上報紙了,那可是省報呢,在全平原省發行,他們要在全省出名了。
可沒等他們高興多久,《華國日報》的記者也來了,不提楚越等人高興得嘴巴笑到了耳朵根,就是沉穩如郭廠長也差點高興暈了。
雖然《華國日報》僅僅拍了幾張他們展臺的照片,又采訪了幾個問題後就離開了,并沒有說要單獨采訪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但也夠讓他們激動不已了。
比起《省城日報》,《華國日報》可是全國發行,他們古城市肥皂廠可要全國聞名了。
李國興夢游似地喃喃自語,“老楚,你掐我一下,我咋感覺自己在做夢呢?”
楚越也聲音發飄,“我也感覺不真實。”
然後兩個大男人開始了彼此互掐,然後不約而同地“哎喲”一聲,然後再一起笑,沈夢瑾要不是知道他們這是高興的,真的會以為這倆人是神經病,不過她也高興地要發瘋就是了。
她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疼痛讓自己冷靜,她趕緊走到郭廠長跟前,說道:“廠長,咱們廠将會迎來訂單大爆發,廠裏的生産線就是二十四小時不停歇,恐怕也供應不上啊。”
鄧主任也清醒過來,廠裏的産能跟不上也的确是個問題,她建議道:“要不我們再開辟新的生産線?”
郭廠長嘆氣:“廠房不夠,而且廠裏也沒地方蓋廠房了。”
沈夢瑾回想了自己廠裏的布局,別說還真沒地方蓋廠房了,工業路上廠子多,所以地皮緊張,擴張也不好擴張,但也不是沒辦法,她說道:“咱們廠的廠房是平房,可以改成樓房。”
這倒是個辦法,但是投入太大了,郭廠長嘆氣,“這事兒回去再說。”
沈夢瑾趕緊手斂心神去服務顧客,心裏想着采訪的事兒,好緊張啊,但不妨礙她絞盡腦汁地想如何在接受采訪的時候夾帶私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