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打擂臺
打擂臺
“廠長, 找我什麽事兒?”
沈夢瑾到了辦公室後好奇地問道。
郭廠長看着沈夢瑾,朗聲說道:“沈夢瑾同志,恭喜你通過黨組織的考察, 成為入黨積極分子了。”
沈夢瑾驚喜地眼睛都笑成了月牙, 激動地問:“我通過黨組織考察了。”
郭廠長神色認真地給了她确定的答案, “沈夢瑾同志,這才是第一步,革命尚未成功, 你還需要繼續努力啊。”
沈夢瑾激動地語無倫次,“我努力, 一定努力!”
郭廠長接着就給了她幾本書,一本語錄,一本黨章,還有一本宣言, 囑咐她好好學習。
沈夢瑾小心地接過書,再次認真地保證:“我一定會好好學習!”
其實這兩本書她寫入黨申請書的時候就開始學習了, 但多學總沒錯。
郭廠長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另外你還需要去黨校學習3到5 天的時間。”
這是好事, 沈夢瑾铿锵有力地回道:“是!”
等從廠長辦公室出來, 她整個人都在發飄, 腳就跟踩在棉花上一樣,如果不是地心引力夠強硬拽着她,她指不定會飄天上去。
她雖然沒有正式成為黨員, 但也是一只腳踏進黨組織了。
林渃在廠門口等她彙合一起回家,就看到一臉恍惚, 時不時地傻笑兩下的沈夢瑾,她心一沉, 這模樣咋這麽像少女懷春呢,她聲線繃緊地問:“小瑾,你咋了?”
沈夢瑾傻笑道:“我沒事兒啊,我好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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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黨員了呢,想要仰天長笑,但生生地克制住了,她現在已經不是群衆沈夢瑾了,她入黨積極分子了呢,要注意形象。
這傻憨憨的樣子,林渃更加不放心了,她相信沈夢瑾的品行,不會紅杏出牆,但發飄的模樣,讓她看着心裏不踏實。
正好林沐過來了,她趕緊招手自己弟弟過來,林沐不明所以地逆着人群走過去,然後接收到了林渃的眼神示意,“快看看你媳婦兒,她有點不正常。”
林沐心一緊,趕緊打量沈夢瑾,紅光滿面、眉眼含笑,嘴角的弧度向上翹着,而且此刻她的眼神亮得都快比得上探照燈了。
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媳婦兒如此高興的模樣,不免出聲問:“你這是遇到啥好事兒了?”
沈夢瑾笑眯眯地道:“大好事兒。”
林渃好奇地問:“到底啥大好事兒,讓你這麽高興?”
這事兒偷不了,她馬上就要去黨校學習了,而且入黨是件非常光榮的事兒,藏着掖着反而并不好,于是她笑着說道:“我成為入黨積極份子了。”
這的确是好事兒,林渃和林沐的臉上也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林沐首先道:“小瑾,恭喜你!”
接着林渃也送上了真誠的祝福,“小瑾,恭喜你!”
沈夢瑾笑着回道:“同喜同喜!”
而她的話音剛落,路過的職工聽到後,也紛紛過來恭賀她,“沈主任,恭喜你啊!”
沈夢瑾再次笑着回道:“同喜同喜!”
而随着知道的人多了起來,沈夢瑾成為入黨積極分子的事兒也傳遍了整日化廠,大多數職工對這事兒是喜聞樂見的,沈夢瑾真的忙了他們不少。
而有些人純粹就是眼紅,“她才進廠多長時間就入黨,嫁了個好婆家就是了不起。”
說這話的人有男人,也有女人,這些人無視沈夢瑾的貢獻,簡單粗暴地把她被黨組織看重的原因,歸結為依靠男人,當然這些人目光短淺,心胸狹隘,也注定成不了大氣候。
而對沈夢瑾有不滿的李玲等人,再次感嘆上天不公,李玲氣得眼睛都紅了,不滿道:“黨組織怎麽回事兒,竟然讓沈夢瑾這個慣會溜須怕馬的人入黨?”
有人糾正,“是入黨積極分子,還沒有入黨。”
李玲恨聲道:“都要去黨校學習了,也不遠了。”
要不是沈夢瑾使壞,把她從技術科調到了後勤部,她也不會被廠裏樹成反面典型,被人指指點點說閑話,還要承受別人的白眼。
不僅在家裏被丈夫埋怨,還被婆婆指着鼻子罵,“家裏就缺你納的那點子鞋底子了,丢人現眼的玩意兒,要不是看在我孫子的面兒上,我高低得讓我兒子跟你離婚!”
幾個孩子也埋怨她,竟然沖着她大吼,“有你這個媽,真丢人!”
心理上承受壓力就算了,在廠裏還得做最繁重的工作,搬搬擡擡的,才幾天時間,她體重就從一百二十來斤,瘦到了一百零幾斤。
她不由想如果她還在技術科,就不會自暴自棄,就不會承受這些壓力,所以這一切都是沈夢瑾害的。
她的恨意還影響不到沈夢瑾,她此刻正在副食品商店外面排隊,她成為入黨積極分子是件大喜事,而華國人的慶祝方式很簡單粗暴,那就是吃頓好的。
聽說副食品商店今兒供應鹵牛肉,林沐腿腳快,趕着回去拿錢和肉票,她跟林渃則負責排隊,為了保險,她排牛肉的隊,林渃排燒雞的隊。
她看了眼前面的人,至少有二十多個,心頭着急,可別輪到她,就賣完了,話說她來到這個年代,除了先開始那段艱難,後面隔三差五地吃肉,但是就沒有吃過牛肉呢。
她看着前面排隊的人提着一個油紙包出來,而路過她身邊時那油紙包的鹵肉香味直沖她鼻子,她咽了咽口水,她原先只是想慶祝,這會兒是真饞了。
可惜老天就像跟她作對一樣,就在她前面還有十來個人,林沐也急匆匆地拿了錢和肉票趕過來的時候,前面的窗口宣布鹵牛肉賣完了。
最前面沒買到牛肉的人氣得大聲嚷嚷,“什麽沒有了?怎麽就沒有了,我們排了足足半個小時的隊,你們就不能提前說一聲嗎?”
接着就有人附和,“就是提前說一聲,我們還能去別的窗口,買其他的吃食,還為人民服務呢,就這稀爛态度!”
等林沐走進,看到了媳婦兒臉上的失望神色,趕緊安慰道:“沒牛肉了,咱們買燒雞,燒雞也好吃,今兒咱爸去釣魚,釣上來一條二斤來重的魚,有雞有魚也不錯。”
沈夢瑾雖然失望,但她不是三歲小孩兒,不會吃不到嘴裏就撒潑胡鬧,她笑了笑,“是挺豐盛的。”
可老天就像跟她作對一樣,林渃走了過來,告訴了她一個壞消息,“小瑾,燒雞也賣完了,咱們買不到了。”
在心裏把賊老天罵了一遍之後,沈夢瑾繼續微笑,“沒事兒,咱們回去做虎皮雞蛋。”
劇情大神不想讓她這個女配太得意,她還偏得意給他看了,哪怕吃窩窩頭,她也會吃得高高興興,華國人雖然喜歡遇到喜事吃好的,但是沒有好吃的也能慶祝,慶祝最重要的是心态。
幾人回家,剛到家裏,林域生就高興地把沈夢瑾喊進了屋,先是口頭表揚了她,“不錯,咱們老林家很快就要有第四個黨員了。”
接着他白襯衫的上衣口袋裏掏出了一支鋼筆,遞給她,“這是我入黨時候,我特地買來慶祝的,我把它送給你,望你好好學習,努力進步,争取成為一個光榮的黨員。”
沈夢瑾看着那支鋼筆筆殼子上那略微有些斑駁的漆色,就知道這鋼筆有些年頭了,再看看那筆筆身雖然包漿,但看着卻不埋汰,種種因素加起來,都在說明一個問題,這鋼筆很得主人的珍視。
她趕緊道:“爸,這筆太珍貴了,我不能要。”
林域生的手還伸着,“給你,你就拿着,不過一只舊鋼筆能珍貴到哪裏去。”
沈夢瑾這才收下,感激地道謝,“謝謝爸,我一定要好好愛惜它,好好學習,努力進步!”
林域生滿意點頭,又囑咐道:“到了黨校要多學多問,跟同學們友愛互助!”
沈夢瑾認真回道:“我會的。”
能去黨校學習的,都是各個單位的積極分子,而且還有體制內的人,這些可都是人脈啊,畢竟改革開放後想做生意,也需要人脈啊。
“林沐在黨校學習過,你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問他。”
林域生扭頭指了指林沐,老林家的第三個黨員同志。
沈夢瑾扭身伸出手,微微一笑,“林沐同志,請多多指教。”
林沐看着耍寶的媳婦兒寵溺一笑,伸出大手握住她的小手,說道:“指教不敢當,互相學習,互相進步!”
一縷霸道的香味從外面飄進屋裏,沈夢瑾吸了吸鼻子,說道:“哇,好香啊,媽在做什麽飯?”
林域生驕傲地擡了擡下巴殼,說道:“今兒我釣上來一條魚,你媽說要做清蒸魚。”
沈夢瑾笑道:“今天托爸媽的福氣享口福了,不能只讓爸媽勞累,我也去幫忙做兩道菜。”
等她走出去,林域生臉色一板,說道:“小沈這次能去黨校學習,肯定會遭人妒忌,不怕明着來,就怕小人陰人,最常見的手段,最有用的手段就是舉報,小瑾為人正,黑料不多,但她的短板也明顯,就是沈家人,那些眼紅的小人肯定拿沈家人來作筏子,你和小瑾哪怕為了面子,也要去沈家走走,面上關系總得做足了。”
林沐皺眉頭,煩躁道:“只要我們态度稍微放軟,沈家人肯定會得寸進尺地纏上來,到時候局面會更糟糕,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林域生嘆氣,“孝道大過天,作為黨員更應該起表率作用。”
林沐氣地大聲道:“沈家的父母根本不配當父母,孝順他們就是帶壞社會風氣。”
林域生嘆氣,“但只要他們不做出十惡不赦的事兒,你們就得孝順。”
有句話他沒說,沈昌平和李美香要真是違法犯罪了,那也麻煩,林沐和沈夢瑾的孩子将來政審就會受影響。
林沐氣道:“那就沒個說理的地方了?”
他在房間裏又氣又怒,而沈夢瑾卻在廚房和嚴婉茹林渃說說笑笑,“這虎皮雞蛋做好了,再做一道拔絲紅薯,今兒高興,咱們吃點兒糖甜甜嘴。”
嚴婉茹眼睛看着那五個金黃的虎皮雞蛋,笑着道:“你看着做就好。”
接着就開始誇了,“這雞蛋做得好,以前就會煮雞蛋、炒雞蛋、蒸雞蛋,沒想過雞蛋還能這麽做,還是年輕人腦子好使。”
沈夢瑾一邊給紅薯削皮,一邊說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菜譜,我可沒那本事自創。”
嚴婉茹卻道:“不管如何,咱們老林家的廚房又多新花樣了。”
林渃看着沈夢瑾又要去炸紅薯,肉疼道:“新菜雖然看着不錯,就是太費油了。”
嚴婉茹嗔她一眼,“又不是經常吃,逢年過節地做一回又能費多少油。”
嘴上雖然如此說,但心底還是有點淡淡的心疼,這孩子肯定是在農村受苦了,要不然不會這麽緊張油。
等做好飯菜,一家人坐在飯桌上,嚴婉茹拿起一瓶從供銷社打的散裝高粱酒,又拿出酒杯都滿上,然後端起自己的酒杯,說道:“咱們老林家雖然已經有了仨黨員,但都是男同志,小瑾這是頭一個女黨員,給咱們老林家的女人争光了,媽敬你一杯。”
沈夢瑾也趕緊站起來,說道:“媽,我還沒有入黨呢?”
嚴婉茹卻道:“那也是開個個好頭。”
這話沈夢瑾不能不接,婆媳倆碰了碰杯,然後一起仰脖子喝光了杯中酒。
接着林渃、林沐、林域生紛紛敬了她一杯酒,沈夢瑾全都喝了,小麥色的臉上也慢慢地爬上了緋色,讓整個人多了一絲的憨态。
她本來還想喝,卻被林沐給阻止了,“你下午還要上班呢。”
沈夢瑾撇了撇嘴放棄喝酒,轉而吃菜,虎皮雞蛋和拔絲紅薯這兩道菜不出意外得到了大家的贊揚。
一家之主林域生更是邊吃邊說:“這菜好看,味兒也不錯,以後逢年過節可以做來吃。”
嚴婉茹嗔他一眼,“還用你吩咐,我早就學會了。”
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吃了午飯,林沐騎車送沈夢瑾去廠裏,沒敢讓她騎自行車,而是自己載着她送她去廠裏上班。
路上林沐不免提起了老爸的提醒,“沈家那邊咱們明天回去一趟。”
沈夢瑾煩躁地皺眉,問:“你說踏踏實實地幹自己的事業不好嗎?怎麽偏偏有人幹這些損人不利己的事兒。”
林沐:“有人就是單純的攪屎棍,自己不上進,還看不得別人好,但也有從利益出發,想把人拉下來,自己上去。”
沈夢瑾是知道這些的,她就是很煩躁,但煩歸煩,敵人在暗處,她目前不好甄別,只能抓緊紮好自己家的籬笆牆。
沈家那一家子慫人,她目前只能還用王志國還鎮壓,她說:“沈家那邊恐怕還得王志國出面。”
林沐先前也想到了這個,但是還是有個難題,“想讓王志國出面也不容易,咱們必須要拿出他想要的東西來。”
沈夢瑾當然知道王志國不容易請了,但是不容易也得去試試,請他是目前最簡單省事的辦法了。
林沐也知道這個,嘆口氣,說道:“下午下班我來接你,咱們一起去。”
沈夢瑾也不跟他客氣,笑着道:“好。”
說着話到了廠門口,遇到的工友們紛紛跟沈夢瑾打招呼,沈夢瑾端着标準的職業微笑,一一回複,她這親和的态度,也獲得了工友們的一致好評。
而看門大爺跟她熟悉,見到她,就跟她比大拇指,“小沈,好樣的!”
沈夢瑾謙虛一笑,“還不夠,還需要更加努力!”
王年笑道:“當初你來廠裏求職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你有出息了。”
沈夢瑾笑笑,“那您眼光還挺好的。”
王年哈哈大笑,他就喜歡沈夢瑾身上的大方勁兒。
等沈夢瑾進了辦公室,王光輝幾個年輕人紛紛恭賀她,而楚越則用複雜的眼光看着她,說道:“恭喜你。”
沈夢瑾微微一笑,“同喜同喜!”
可楚越哪裏能喜的起來,當初這丫頭進廠,他受李玲挑撥,再加上自己心裏也有些貪心,而且沈夢瑾娘家靠不上,又沒有過硬的背景,他便做錯了決定,想要吞了沈夢瑾的功勞,可這丫頭愣是憑借自己的本事把功勞搶了回去,如今不提她的婆家,就是她自己也不好欺負了。
兩位領導之間的氣氛不對,劉強眼睛珠子動了動,便看向沈夢瑾問:“副主任,入黨有什麽要求嗎?”
沈夢瑾:“我也不清楚,我到現在對于入黨一事還有些稀裏糊塗,但努力上進,多做好事總沒錯。”
劉強立刻感激道:“謝謝副主任提點,我要向您學習,向黨組織靠攏!”
王光輝、李寧遠、胡思涵和周敏麗,也緊跟着表示向沈夢瑾學習,向黨組織靠攏。
沈夢瑾笑了笑,“我還不夠優秀,你們可以向老黨員學習。”
楚越輕嗤了一聲,“虛僞!”
沈夢瑾剮了他一眼,傲嬌道:“我那叫謙虛!”
楚越沒再吭聲,朝着王光輝擡了擡下巴,“把洗發水的資料拿過來。”
說起工作,沈夢瑾的神色也認真起來,坐辦公室前面看資料去了。
今天車間在生産過程中出現了技術問題,這次輪到了胡思涵和周敏麗去處理,倆人走出辦公室後,胡思涵非常憧憬地說:“我也想做黨員。”
周敏麗:“我也想呢。”
可她們連入黨的門檻都摸不到。
沈夢瑾拿着資料看了看,再拿起算盤噼裏啪啦一打,數據上沒問題,她叫上楚越和三個男生一起去了實驗室驗證,最後得出的結論便是,“PH值接近中性,殺傷力雖然不夠,但也夠用。”
楚越看了眼實驗結果,問:“咱們這就去找郭廠長報告?”
沈夢瑾點了點頭,“可以,春夏秋都是虱子的高發季節,我們早點安排生産,也讓人民群衆早日受惠。”
王光輝聽說要投入生産,忙問了一句,“這個投入生産後,廠裏還會招工考試嗎?”
他有個發小這次參加招工考試沒考上,如果有的話,他就又能有機會了。
沈夢瑾搖了搖頭,“目前還不用。”
王光輝眼前一亮,“那還有下次嗎?”
沈夢瑾:“不清楚,也許會有,也許沒有。”
王光輝失望地“哦”了一聲,那副蔫巴樣子,楚越都沒眼看,他哼了一聲,“想要廠裏招工,就自己努力,多多研發新産品。”
王光輝挺起胸膛,大聲道:“我一定努力!”
劉強和李寧遠也趕緊跟着保證,“我們一定努力!”
楚越這才滿意,給他們分派了工作後,便跟着沈夢瑾一起找郭廠長了。
他們到廠長辦公室的時候,郭廠長正在打電話,只聽他大聲保證,“老肖,你放心,我們廠裏只有出貨,肯定會優先供應你們。”
“放心,我們廠又招了新工人,生産能力肯定跟得上。”
挂了電話後,他笑着道:“咱們的柑橘精油皂和牙粉名聲都傳到了省城,省城百貨大樓采購處的處長來詢問貨源。”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裏帶了點兒小嘚瑟,他接手日化廠的時候,日化廠還叫肥皂廠,是由兩三個小肥皂廠合成的小廠子,職工百十來個人,再看看現在職工人數三百多了,還建了大廠房,新家屬院馬上也要動工了。
他看着沈夢瑾,這一切都是沈夢瑾帶來了,能幹還會察言觀色,不提拔這樣的下屬提拔誰。
楚越等郭廠長嘚瑟完,便把資料遞了過去,說道:“廠長,這是我們技術科新研發出來的防虱洗發水,現在天慢慢變熱,虱子也到了活躍期,嚴重地影響了人民群衆的生活,所以我建議咱們廠應該盡快投入生産這款洗發水。”
郭廠長接過資料翻了翻後,說道:“還沒有樣品試驗,為了人民群衆的安全着想,也得等一段時間才能投入生産。”
這是必須要走的流程,楚越沒有反對,再次提議,“可以縮短樣品試驗的時間。”
郭廠長把資料放辦公桌上,眼睛盯着楚越,嚴肅道:“老楚,你也是老同志了,應該知道有些事兒急不得,特別是在産品安全試驗上。”
楚越小聲地答了一聲,“是我考慮不周全。”
沈夢瑾在一旁眼神閃了閃,他哪是考慮不周全,明顯是看她去黨校學習,所以着急了。
等說完了正事,倆人準備告辭離開的時候,郭廠長喊住了沈夢瑾,“小沈,你留一下,我有事跟你說。”
沈夢瑾轉身又坐了回去,楚越則離開了辦公室,離開的背影有些頹喪,走出沒多遠,他就不服氣地嘟囔了一聲,“果然嘴甜吃香。”
而廠長辦公室,郭廠長則拿出一張入黨志願書,讓她填寫,說道:“把這個填了,我交上去,你下周一就能去黨校學習了。”
沈夢瑾看着這打印出來的入黨志願書,一陣稀罕,話說她還是頭一次見這個呢,以前她只知道入黨要寫入黨申請書,她果然孤陋寡聞啊。
她感激地跟廠長道了謝,坐下填寫,在郭廠長的指點下把志願書填寫,等看到入黨介紹人的表格的時候,她問:“廠長,李師傅啥時候回來?”
李師傅也是一名老黨員,當初郭廠長幫她找的他,說服他當她的入黨介紹人,目測他們也有可能成為她的入黨聯系人。
而志願書需要入黨介紹人填寫意見,可李師傅昨天請假了,今天沒來,沈夢瑾有些擔心影響他不能及時寫入黨意見的話,會耽擱她去黨校學習,這去黨校可不是随時随地都能去的。
郭廠長笑着道:“老李已經回來了,不過這會兒正在車間,一會兒我叫他過來填寫意見。”
沈夢瑾趕緊道:“謝謝廠長,給您添麻煩了。”
郭廠長笑道:“真是我謝我,就多研究幾款新産品。”
沈夢瑾趕緊保證,“我一定努力!”
能出門後,她松了口氣,她這次雖然沒有升職,但得到的各種隐形的好處可不少,不比升職差。
她快步走向技術科,走在路上看着人事科那邊排起了長隊,她用腳趾頭猜也知道這是這次招工考試考進來的新職工,他們比上次招工考試的職工幸運,能夠很快入職。
說起來這次文化巷沒一個考上的,而她的同學裏面這次也只考上了一個人,但沈夢珍他們一排的同學考上了倆,她雖然可惜,但對她來講不是壞處,最起碼沒人懷疑她徇私了。
而一直關注着日化廠招工考試的沈夢珍,打聽了考上人的信息後,摸着稍微顯懷的肚子,有些失望,她本來還想拿徇私做文章的,這次徹底沒有了機會。
她下午在家呆着無聊,便起身去院子裏散步,然後就聽到了一個讓她非常震驚的消息,沈夢瑾要入黨了?
她不可置信的上去問:“你們說我妹妹小瑾要入黨了,這事兒是真的嗎?”
她跟沈夢瑾不和的消息,在上次她挑撥人找沈夢瑾鬧事的時候,就已經傳遍了紡紗廠的家屬院了。
幾人說閑話的嫂子看到她,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還沒有入黨呢,但也是重點培養對象了,如果沈同志不犯錯,有很大可能成為黨員呢。”
“沈同志才十八歲呢,就要被發展入黨,珍珍啊,真羨慕你有這樣優秀的妹妹。”
這句話簡直就是在沈夢珍的傷口上撒鹽,她只想自己優秀,妹妹苦哈哈,可現實卻是她嫁人後徹底失去了自由。
別說工作交朋友這些了,因為懷孕的緣故,她吃飯喝水睡覺都要被婆婆安排,稍有反抗,就是一通說,“我也是為孩子好,當媽的,為了孩子就不能克制一點兒嗎?”
而每逢這時候桑建新就會站在他媽那邊,“珍珍,媽有經驗,也是為了咱們的孩子,你就忍一忍。”
公公雖然不說話,但是态度卻是支持婆婆的,在婆家的生活,她都快要窒息了。
反觀沈夢瑾呢,結婚後,還是照樣過得風生水起,這都要入黨了。
她在外面轉悠不下去了,可為了面子,為了不讓別人說她聽到妹妹出息,就眼紅嫉妒,所以她愣是多呆了十來分鐘,然後就聽着她們花樣誇沈夢瑾。
“我要是有這樣的閨女,我做夢都能笑醒。”
“別說做夢笑醒了,我都願意拿家裏倆臭小子換。”
她們越誇,她心裏就越憋氣,沈夢瑾這樣的人咋就被發展成為重點培養對象的,她配嗎?心機深沉沒素質,連做人最基本的品德孝順都沒有。
她坐不住找了個疲乏的借口回家,而她不知道她走後,幾個嫂子互相擠眉弄眼,“剛才她的臉色看到了吧?又憋屈又不敢表現出來,也不知道他們老沈家怎麽回事,放着沈同志那麽好的閨女不籠絡,只疼中看不中用的。”
“誰說人家不不中用了,人家不是揣上了桑廠長家的金疙瘩。”
“跟誰不會懷孩子一樣。”
而沈夢珍不知道她的一番惺惺作态,還是被人說道了,她回了家,家裏沒人都去上班了,正好方便了她行動,她抽開寫字桌的抽屜,拿出了紙和筆開始寫舉報信。
不過舉報信三個字才寫完,她就把紙團吧團吧扔了,她用自己正常的筆跡寫很容易露餡的,重新拿起一張紙,用左手寫。
因為不習慣用左手寫字,而且也是第一次寫舉報信,有些緊張,寫廢了好幾張紙才寫好。
她拿着舉報信來回翻看了好幾遍,這才滿意地折起來放進一個信封裏面,再貼上郵票,等桑建新回來了,她便讓她陪着她出去走走,趁機把信塞郵局的郵箱裏。
再說沈夢瑾,防虱子的洗發水項目完成之後,也不用另外再開新項目,繼續原先的洗發水項目,這次洗發水的功效就是順滑。
在研究方案的時候,楚越提議,“矽油不錯。”
沈夢瑾秒拒:“不成,矽油容易造成脫發。”
楚越詫異地問:“你連實驗都沒有,咋知道的?”
沈夢瑾能說後世的人幾乎都知道嗎,後世的生活水平雖然提高了,但是也帶走了人們的頭發,脫發人群越來越年輕化,很多人還沒有走向社會,就開始防脫了,而防脫小常識也成了年輕人必備。
她不能說,只能科普,“矽油容易堵塞頭皮的毛孔,導致脫發。”
楚越不相信,“我可沒聽說過這個,你有數據支撐嗎?”
沈夢瑾自然沒有數據支撐,關于矽油是否導致脫發的問題,後世也是分為兩派的,并沒有确切的答案,但是為了自己茂密的頭發,她不想冒險。
楚越見她無話可說,便道:“我們做研究的,不能人雲亦雲,要用數據說話,我覺得添加矽油的方案可行。”
沈夢瑾找不到反駁的理由,也不想妥協,便說道:“那咱們分成兩組,我帶人研究不含矽的洗發水,你帶隊研究你的。”
兩個領導意見相左,可難為壞了幾個年輕人,這哪裏是選擇研究隊伍,在他們看來分明就是兩位領導逼迫他們站隊。
劉強的手在身側握緊,然後一咬牙就到了沈夢瑾的身邊,“副主任,我跟您一隊。”
周敏麗想了想也走了過來,“我也跟您一隊。”
她和劉強都是沈副主任從銷售部帶過來的人,就算不站隊,身上也貼着她的标簽呢。
剩下的胡思涵和李寧遠面面相觑後,胡思涵來到了沈夢瑾一組,而李寧遠去了楚越的那一組,王光輝自然也會選擇楚越。
楚越看着沈夢瑾以及她的隊員,笑着問:“這是先跟我打擂臺?”
沈夢瑾可不敢承認這個,她笑着道:“哪兒敢啊,我只是不想研究一份有瑕疵的産品。”
楚越:“你的行為就是在打擂臺。”
沈夢瑾聳肩,“随你怎麽想吧。”
楚越笑了笑,沒再繼續說打擂臺的事兒,雖然很想沖動一把,但是沈夢瑾以前的戰績太厲害了,他心有顧忌,沒有敢沖動。
就這樣技術科僅僅幾個人分成了兩派,雖然明面上看着和諧,也沒明說打擂臺的事兒,但是兩個項目組都憋着一口氣兒,比研發速度,比研究産品,比如哪一方受歡迎。
沈夢瑾帶着自己的組員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面商量方案,“我提議可以先研究淘米水,聽說南方有個少數民族,就常年用淘米水洗頭,聽說五六十歲的老人,頭發還都烏黑亮麗。”
周敏麗和胡思涵都是女生,愛美之心比劉強強烈,她們頭一次聽說這件事,好奇地問:“副主任,這是真的嗎?”
沈夢瑾笑了笑,“我問過在南方做知青的工友,他們都說那個少數民族的頭發普遍不錯。”
這話一出,別說周敏麗和胡思涵倆人心動了,就是劉強都心動了,雖然他是男同志,但是男同志也愛美啊。
“叮鈴鈴!”
剛把研究的大致方案定下來,下工鈴聲就響了,沈夢瑾因為下班後還有事兒,便沒有加班,讓組員們也跟着下班了。
而楚越他們組卻沒有下班的意思,他們要加班,要努力超越沈夢瑾。
劉強看到後,問:“副主任,要不我們也加班吧?”
沈夢瑾搖了搖頭,“今兒不成,我還有事兒呢,再說我們的材料還沒有呢。”
幾個組員一想也是,收拾東西下班。
沈夢瑾在廠門口遇到了林渃,跟她說了一聲,“我和林沐還有事兒,就不跟你一起回家了。”
林渃問:“那你們回家吃飯嗎?”
沈夢瑾想了想,回道:“不回了,我們就在外面吃。”
說完林沐就到了,倆人順着人流出去,彙合後,林渃回家,他們家人一起去找王志國。
“王志國的妹妹王卉考上了我們廠,但是在車間幹活兒,我想着把王卉調崗到辦公室作為條件,讓王志國幫忙,你覺得如何?”
路上沈夢瑾坐在林沐的後車座上說着自己的想法。
林沐卻道:“我特地查過這個王志國,他和他妹妹之間的關系并不親密,上次幫我們替她妹妹找了個老師輔導,已經出乎人預料了,這次他還不定真能答應。”
沈夢瑾氣地咬牙,“唉,我投胎的時候肯定沒長眼睛,要不然咋找了沈家這個爛泥坑。”
林沐扭頭安慰,“慢慢來,總能想到辦法的。”
沈夢瑾發洩了怒氣之後,還得面對現實,她嘆口氣,說道:“先看看王志國怎麽說吧,跟他談不攏,咱們再找別人。”
而王志國看到他們倆,則是滿臉的笑容,“您二位可是稀客啊,找我啥事兒?”
沈夢瑾直截了當地說了自己的來意,“我要去黨校學習,有看我不順眼的想黑我,我其他黑料沒有,就跟沈家的恩怨容易被人說道,所以想請你幫幫忙。”
王志國這次都沒問怎麽操作,就爽快地答應了,“沈同志你說,你讓我怎麽做,我就怎麽做。”
沈夢瑾稀罕了,問:“你就不講講條件?”
林沐在一旁眼神犀利地看着他,他倒是看看這人在耍什麽把戲。
王志國哈哈一笑,“我如果說我想要跟你們兩口子交朋友呢?”
沈夢瑾和林沐對視了一眼,由林沐開口說:“你就算不幫我們,我們也算是朋友,所以你不用多此一舉。”
王志國笑了,說道:“林公安這麽說是給我面子呢,我知道自己的斤兩,不過一混混,你們二位一個是受人敬重的公安,一個是人盡皆知的天才,如果沒有沈家的爛事兒,咱們連認識的機會都沒有,就算認識了,也只是一次互相幫忙,用文化人的話說就是等價交換,咱們說是朋友,可卻沒情分,我想跟你們做真正的朋友。”
他這話是真心的,上次參加過這兩口子的婚禮之後,他在家裏,在這一片甭提有面兒了,他可是跟市裏領導一起吃過席的混混呢,在古城市的混混裏,絕對是頭一份,為此手下的兄弟都多了好幾個呢。
再加上沈夢瑾和林沐都是本事人,有這麽兩個出息朋友,将來遇事兒也是助力。
沈夢瑾轉動腦筋稍微一想就能知道他的想法,于是笑着道:“我們也想交你這個朋友,但你也知道我們的身份,絕對不會徇私枉法的。”
王志國趕緊擺手,“不至于不至于,我可沒那膽量。”
大家把底線說了,便說起了正事,其實也就是讓王志國去沈家警告他們,讓他們不要胡言亂語。
只要沈昌平和李美香兩口子加上沈衛明不亂說話,就算被舉報了,她也沒大事兒。
她是出嫁女,不經常回娘家正常,至于養老,不說現在的傳統是兒子養老,就說現在沈昌平和李美香倆人還活蹦亂跳地工作呢,根本不需要養老。
而王志國聽了沈夢瑾的打算,拍着胸口保證:“成,這事兒交給我,我保證讓沈家人不敢亂說話。”
沈夢瑾見他這麽好說話,問了一句,“你想你妹妹進辦公室嗎?”
王志國卻一口拒絕了,“就讓她在車間好好呆着吧,就她那腦子,做不來辦公室的細致活。”
這個小混混看着混,還挺精明的,不想浪費人情,她和林沐對視一眼,但願這人以後不會給他們出難題。
說妥了事,林沐趁機提出,“到晚飯時間了,王同志賞臉一起吃個飯。”
王志國又拒絕了,“我跟我的兄弟們約好了,一會兒喝酒呢。”
倆人沒把人請到,但也不妨礙倆人去國營飯店吃飯,現在是初夏,蔬菜品種多了,國營飯店的供應也多了。
“魚香茄子、辣椒炒肉,其他的你自己看着點。”
沈夢瑾點了兩道菜,便讓給了林沐,林沐點了一個幹煸豆角,要了稀飯和饅頭,便坐過來等了。
等待的時候,沈夢瑾便問起了林沐在黨校學習的事兒,林沐自然講了,“其實也就是學習語錄和偉人思想,以及黨章,黨的歷史等等,以你的聰明肯定能學會的。”
倆人在吃着飯,市委就收到了幾封舉報信,幾乎都是舉報沈夢瑾的,有舉報她徇私,給人透招工考試的題目,還有舉報她不孝順,結婚從租的房子出嫁不說,結婚了從不回門等等。
市委的工作人員對這幾封信非常重視,如果沈夢瑾真往外透題了,傳出去可是會引發大事故的。
古城市日化廠的招工考試規模太大了,如果出事,容易引起民憤。
至于後面舉報的孝順問題,工作人員經過讨論後,只是笑了笑,“現在是新社會了,怎麽還有人思想停留在舊社會?誰規定閨女必須從家裏出嫁了?”
而領導本着實事求是的原則,說道:“既然舉報了,還是派人去了解了解情況吧。”
至于那個沈夢瑾徇私透題,破壞招工考試公平的舉報,他們自然也要去調查。
于是第二天就有人找沈夢瑾談話了,首先孝順問題,沈夢瑾陳述了自己觀點,“我從小在父母的仇視中長大,他們恨我入骨,我覺得我不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不讓他們生氣,本身就是一種孝順,他們養大了我,等他們需要養老的時候,我也會承擔起贍養責任,請問我哪裏不孝順了?”
“至于說透題,參加招工考試的考生并沒有我的親人,連比較親密的朋友都沒有,所以我吃飽了撐的,透題給陌生人,給自己找事兒。”
這邊找沈夢瑾談話,那邊也有人去找沈家人談話,以及廠裏的領導談話,沈家人有王志國鎮着,不敢亂說話,而她沒有透題,廠裏領導也是力挺她,再加上後來走訪調查也沒有發現問題,這個這些指控不成立。
這些舉報最後自然沒有成功,而沈夢瑾提出要看舉報信,工作人員不答應,最後只能私底下查誰舉報她。
轉眼周一,她懷着激動的心情去了黨校學習,心想機會難得,不能當書呆子,要跟同期的同學處好關系,這可都是人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