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老去

6 老去

第六章老去

兩個北極熊從青少年相識，一路懵懵懂懂地相伴長大，兩熊之間産生了不一樣的感情，但它們想不出來這是什麽感情。

相對弱勢的少年期跌跌撞撞地一起在北極大陸相依長大，壯年期後兩熊是北極熊裏難有的雙雄性聯盟，不說橫掃北極大陸，但起碼也是令熊聞風喪膽，過得很不錯的。

但是現在兩頭熊老了，熊老被熊欺，再加上現在的冰面越來越少了，競争壓力變大，優勝劣汰，弱肉強食的自然界就是這樣的。

小軟現在二十五歲了，盧比二十六歲，兩熊昨天才和另外的雄性因為搶食物吃而打了一架，食物是搶回來了，但是小軟受傷了，被雄性在背上狠狠地抓了一把，留下猙獰可怕的傷口。

它們已不再年輕，痊愈的速度也慢了，小軟從昨天就恹恹的了，吃不下東西，只是閉着眼睡覺。盧比也變得沉默了，出于熊類的直覺，處于這麽多年相處的直覺，盧比覺得小軟快要離開它了。

小軟被咬的第三天，盧比出去打獵，什麽都沒有打到，再好的技巧如果沒有一定的力量做支撐也是沒有辦法的。

盧比回來默默地舔了舔小軟，它已經沒有力氣再回應它了，努力把眼睛睜開一半已經用完它所有的力氣了。

小軟，以前你是因為我有吃的才跟上我的，現在我沒有吃的了，也沒有力氣再給你捉到海豹吃了，所以你就要離開我了嗎？

小軟閉着眼，沒有發出聲音，但盧比能感覺到它盯着自己。

今天也是如當年那樣的風雪天，寒風呼呼地吹着，吹來個傻傻的小慫熊。盧比不止一次地感謝上天送來個小熊陪它度過孤獨寒冷的日子，如果按照一般雄性那樣生活，它最終的結果不過是孤獨地死去。

但如今，寒風也呼呼地吹，吹冷了小軟的身體，也要把小軟吹離盧比的身邊，有來就有走，有借就有還，此消彼長，萬物守衡。

兩熊如過去二十年一樣，并排趴着，為自己能給對方擋一點寒風，給一點溫暖而竊喜，但盧比已經感受得到小軟的身體越來越冷，越來越硬了。

為什麽要在這樣的風雪天離開我。

盧比在第二天早上照往常一樣給小軟舔了舔，但它并沒有像之前一樣迷迷糊糊地也擡起頭來給盧比舔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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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比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它感受不了任何的東西，心裏只想着把小軟叼走，找一個隐蔽的地方和小軟一直待着。

它沒有力氣再打獵了，也不願意再打獵了，打獵會離開小軟，現在不能和小軟待在一起的事就是浪費時間的事。

小軟，現在北極的冰越來越少了，你說我們兩個一起躺着的地方會不會以後就沒有冰了，我們兩個就會掉進海裏？掉進海裏之後，我們是不是就會分開。可是小軟，我不想和你分開，一點都不想。

盧比把小軟輕輕地放在一個冰面上，自己也跟往常一樣和小軟并排趴在一起。小軟再也不會露出肚皮向它撒嬌了。

盧比再也沒有進食了，胃裏餓得火燒火燎的，但它只想陪在小軟身邊。小軟每次吃海豹的時候會把自己吃得滿臉都是血，想到這兒盧比無力地哼了哼，它已經沒有笑的力氣了。

小軟希望我們下輩子還能在一起吃海豹，我真的舍不得你。

寒風依然吹着，沒有辦法再把時間吹回二十年前，也沒有辦法再把北極消失的冰吹回來，也再也吹不出兩熊親昵的背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