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唇齒相纏,交換氣息。
譚馬很少這樣真心實意地親吻謝良平,畢竟是長輩,把他從一小小嬰孩養育成翩翩少年該感激才是,沒理由作踐成低等情人。
話這麽說,譚馬還是忍不住将手探進謝良平褲子,捕捉到那精神無比的性器愛撫一番,上下左右,柱形方圓,握在掌心手感極佳,想到這玩意兒在他體內橫沖直撞頻頻讓他流水,譚馬更難以忍受,舒爽的喊着爸爸,讓謝良平重插自己軀體。
昨夜才盡興過,謝良平自然不能太折磨兒子,捉住譚馬的細長手指,聲線低潤:“好了駒兒,點到為止。”
“唔,你真是老男人作風,一點也不給人興致。”
從父親身上退下,譚馬雙臂敞開,半靠在矮沙發上重新審視電影。
看來看去沒意思,他福至心靈想起來高考那碼事,借口去院子散步,踩過謝良平的大腿出去。
一米八多的譚馬不是小朋友了,心性一點沒變,就是個天真蔫壞的小孩。
謝良平嘶的抽一口涼氣,大掌拍過兒子屁股,“把你爸踩死了。”
小譚馬搞了惡作劇還有臉沖父親笑,那雙眼天真無邪,眉毛裏頭藏匿着爛漫,非一臉無辜地問謝良平:“啊,什麽呀?怎麽了?我什麽都沒幹呀?”
謝良平一笑,眼睜睜瞧小孩晃悠去外頭,目光這才慢轉回屏幕。
畫室在院子右側。京湖禦府五百公裏內只一家,建築面積包含泳池廊臺,這些謝良平不感興趣,老本行使然裝了個畫室,角度極其刁鑽,就在卧室外頭,一擡頭能窺見床上風光,不知道老狐貍什麽情趣。
譚馬并不是存心毀掉作品,他想正常參加高考,一來看看自己真正實力,二來也是想借着這個機會證明給其他人,就算他是謝良平的兒子,照樣不做花瓶,他有自己的本事和能力。
都怪惹人讨厭的謝良平,要不是他輕兒重業,答應好和他吃一頓飯最後卻因公無果,想必譚馬也不至于發火。推開畫室門,他做賊心虛換骨四周,腦袋裏天人交戰,一邊想能不能再臨摹一副老混蛋無價之寶賣給黑市,一邊阿彌陀佛,自責自怪不能這樣肆無忌憚,上次賣出去沒被謝良平發現純屬機緣巧合,這次要再——
思緒戛然,他腳下長出百根釘子,将譚馬活活釘死在群畫過道裏。
幕布之上一副嶄新畫作,用色鮮明大膽,畫風一如既往的仙人恣意,卻不是謝良平的野獸派風格,勾線描邊無半點他往昔習慣,仔細看,山水之間波瀾光影橫縱,這手法,這打光,畫幕裏外透着一股子精良的仿照之意,風格也再熟悉不過,幾乎日夜都見……
譚馬捂住嘴,倒退幾步,搖搖欲墜。
謝良平是瘋了吧?他好端端的大藝術家不當,反過來模仿他這青澀小兒的畫作軌跡?
右下角仿佛有簽名,鉛筆打上去的初稿,還沒來得及正式上色。譚馬近前看端詳,自己名字灌入視線,他呆滞一瞬,天靈蓋被人掀開灌了一噸岩漿,整具身體瞬間沸騰。
——譚馬,xx級美術系高考生,參考題目,《煙波江上·其一》。
謝良平不是模仿兒子的畫作,是真的可憐天下父母心,擔心兒子高考失利發揮失常,特意備了一套作品。一旦譚馬出現任何問題,他這個當爹的不費吹灰之力就能頂上,天衣無縫,毫無纰漏。
為人父者做到這個份兒,說他是親生老子都不為過。
譚馬眼眶酸澀,吸氣間豆大淚珠滾落,為謝良平,也為他自己。
何能何德,一個徐玫都不肯要的棄嬰被人家謝良平一手喂養到大,父親每一步都深思熟慮為他鋪平,金光大道高聳入雲,仍忍不住自疑這路不平,恨不能匍匐在兒子腳下,讓他踩在自己背上渡過這一劫。
手指撫摸過那畫,譚馬想起湯漢那句“謝叔這輩子所有心思都花在你身上”,他再忍不住,肩膀陣陣抖動。
“駒兒。”低沉嗓音在後響起,譚馬眼淚沒擦徑自轉身,啞聲叫謝良平,“爸爸。”
這淚為謝良平而留,他無所羞,無所愧,該讓他看見才是。
“爸爸,我——”一腔話哽在胸口,譚馬說不出口,喉嚨外千萬柄長槍抵着,逼得他敢流淚,卻不敢發聲。
“事情不到那一步,這幅畫不會出現在考場。”謝良平大手給兒子擦去眼淚,笑道,“真是長大了,不知道哪個小孩就因為少和爸爸吃一頓飯大鬧一場,高考作品都敢毀自己手上。”
譚馬不好意思,腦袋抵在謝良平胸口,淚珠止不住往下落。
“沒什麽好哭的駒兒,天下父母仁至義盡,我只是做了一個父親該做的份兒,且能力範圍內比常人高一點點而已,你不要因為這個哭鼻子。”
謝良平撫摸兒子柔軟的黑發,小孩身上還有沐浴露香,剛還笑的像個小妖精似的騎着他,踩着他裝無辜,這會真難過起來,惹得謝良平也心疼。
“對不起爸爸,我真不該這樣。”譚馬嗓子沙啞,“我只是覺得你不愛我,因為我是收養的孩子,不是你親生,所以有一天等我長大了,你就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疼愛我了;說不定你還會成立自己的家庭,再生一個自己的小朋友,到時候我就得舔着臉和一個乳臭未幹的嬰兒争寵……我讨厭這樣。”
“爸爸已經四十五歲了,駒兒。”謝良平無奈,“這把年紀,再去拉一個年輕女孩下苦海都是造孽障。你不就是乳臭未幹的小嬰兒,成天不開心就拉下來臉,連爸爸都不理,一言不發跑出去離家出走,再來一個,真是要了我的老命。”
“那你每次不都找到我了?”譚馬抱住謝良平,“你怕我走丢嗎?你才不怕。”
“我知道你不會走遠才不怕。”謝良平攬住兒子,拍拍他的脊背,“要是有一天你真走遠了,爸爸怎麽會不擔心?到時候老了,哭都沒有眼淚,懂不懂?”
他就這麽一說,不知道譚馬想到什麽,真的情緒失控,雙手勾緊謝良平脖子抽噎起來,“不要那樣,讨厭那樣……我不要爸爸變老啊——”
謝良平聽在耳朵,疼在心上。
能養育這麽一個小玩意長起來幾乎耗空了心血,世上多的是不知恩圖報,他太清楚不過,譚馬是過分溺愛出來的小孩,這一生衣食無憂,七老八十性格還會是這樣。
兒子是不知道人間疾苦的,他的世界裏不該有離合悲歡,不該有壽終正寝,他能接受的只有爸爸活着,爸爸健康,爸爸永遠年輕。
可是啊,這幾條饒謝良平是個神仙,他也做不到如此,不是嗎?
滋味難忍,謝良平只好哄兒子,“好了寶寶,不哭。”
甜言蜜語顯得虛假,真話傷人更不光榮。
謝良平衡量剎那,撫順兒子呼吸,認真向譚馬許諾:“爸爸答應你,一切可人為範圍內,争取多陪駒兒幾十年,晚些年份再燒成一把灰。”
“你也該試着長大”這話他到了沒說出口。說不出來,怎麽說得出來,那麽殘忍,要推開小譚馬讓他獨立生活還不如拿刀抹脖子。謝良平不由痛的厲害。
本是哄兒子正視離別,譚馬卻哭的更狠,險些挂在他身上背過氣去。
謝良平只好一把抱起兒子,仍如小時候那樣哄着受傷的譚馬,邊抱着他離開畫室。
說好懲罰兒子一個月到最後謝良平還是心軟,留下小孩在京湖禦府待了三天,親自開車把人送到學校。
這一趟送兒子是一樁,見他班主任是另一樁。
謝良平極少去譚馬學校,一方面身份特別不适當露面,容易引起騷亂,另一方面他并不是譚馬真正意義上的父親,也擔心因此給兒子帶來麻煩。
不少學生太會趨炎附勢,譚馬性格天生冷淡,就對爸爸一頭熱,謝良平每年問助理駒兒情況,對方都忍不住撓眉,委婉格外地講小少爺不太友善,具體表現之一,就是抗拒社交,寧可一個人孤立全班同學,也不和大家有課題外的交流。
這個性子謝良平自己都不知道怎麽養出來的,譚馬和他在一起不會如此,有時候興致來了,話密的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謝良平耐心好,否則都得被兒子煩死。
一群高考生個個眼周漆黑,吊着淩亂的頭發拿畫筆沉默修稿。整個畫室充斥一股奇特的顏料味道,說不上好聞,偶爾經過幾個小姑娘,她們忍不住偷偷擡頭看謝良平,臉蛋紅的厲害。
孫老師帶着謝良平欣賞過畫室環境,講完幾堂大課內容,最後自然而然,停在譚馬畫架旁邊。
小孩挨了訓來上課,臉上看不出不服管教,倒是謙遜不少。
畫布上已經打好初稿,孫老師指點幾句,譚馬乖乖聆聽,手裏捏着可塑橡皮随時改,态度很乖。
孫老師不是巴結謝良平,真心道:“這孩子好像回家幾天,變得不一樣了。”她想形容詞,“怎麽說呢,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吶,謝先生。”
謝良平微笑點頭,“駒兒确實很乖,本性不壞。”
兩人約定去辦公室詳談,孫老師率先離開,謝良平順手給兒子整理好翹起來的頭發,折起阿瑪尼大衣下擺,俯在兒子身邊,“爸爸待會返京,中午去食堂吃飯,錢不夠打電話,爸爸給打過來。”
周圍一圈同學都在看,譚馬擡頭,他們迅速縮回腦袋,刷刷作畫。
“你……”想說什麽,譚馬抿唇,“算了,平安抵京。”
謝良平知道兒子想說什麽,捏他後頸,順着未出口的話接下去,“等你高考完,爸爸忙完,帶你去國外旅行。地點任選,消費無上限,爸爸全部買單。”
最後一句最誘人,譚馬卻因為前半句眉開眼笑,“好啊,一言為定。”
謝良平見兒子伸出小拇指,不顧旁邊窺探目光,笑着和兒子勾手指約定,等小孩暈乎乎的咧嘴滿足,這才戴上皮質手套,踩着意大利皮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