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時間

第26章   時間

又是一年春景，只見遠方浩淼，于荒野青煙的迷途上行走着一道身影，冷風吹落柳梢，自此以後，往事若餘燼融入高懸的冷月孤星，終歸是不可抵擋的一場空。

張良淺行漫步着，随着心境的變化，他的腳步也或深或淺，好友的不複歸…韓國的蕩滅猶然在他的眼前幻隐幻現，他真正地成為了一位他鄉客，一名青衣風裳的過客。

他沒有忘記過去，但沉溺于過往是無濟于事的，彼時道路還長，硝煙正起，他總會找到自己的方向。

流沙聚散，寒鴉落幕，張良偶爾也會想起她…夜間暗啞着，唯獨苦笑一聲——癡妄。

揮去雜念，目光幽幽，其瞳孔中映照着秦國的巨影。

——南诏國  祭壇

九重蒼穹之下，混元氣息迅速聚攏，石碑前方接連彈射出五靈珠的光芒，即——火、土、水、風、雷，此刻人聲匿跡，只釋放出自然之聲的浩蕩無窮，灰綠色的天空中少女身後的鮮紅衣袂是唯一的亮色，她目中無一物卻囊盡了所有，天蛇杖終于散發出其應有的聖威，與不遠處的女娲神像及女娲神殿交相共鳴。

趙靈兒虔誠地默念着咒語，巫靈的氣息剎那生發，遠古的渺茫的神音正在與她對話，希望啊，請賜予這貧瘠的土地！生機啊，請賜予沉默的土地！聖靈啊，請傾聽你們子民的聲音吧！

頃刻之間，磅礴四起，點點滴滴的綠意宛若群星點亮，雨絲肆意清洗着這世間的污穢，土地潤濕後的涼氣使此地的靈脈再次煥發生機，少女接受着天賜的洗禮，靈臺瞬時光明。

宿命一詞，說來沉重，實則并不是不可逆轉，只要你尋到恰到好處的謀機。

趙靈兒選擇來承擔這一切，并不是無所作為地去迎向那虛無缥缈的宿命，既然起點已經改變了，她何不乘風而上，若是因此所見而心中早下定論，即便命途已然脫軌，照樣會返回原地，無可掙脫。

她清晰地知道，她不想死在這場宿命中，她不僅要護佑南诏的子民，也必須為自己謀求一條生路，這便是發自本源的新生。

“走吧，讓我們去徹底了斷這場糾纏了十多年的争紛。”

阿奴伴随在身側，稚嫩的臉龐上神色肅穆道：“嗯，我會竭盡全力輔助公主殿下。”

這一次，她早有所料，假扮成巫王的拜月教主沒能将她刺傷，她以全盛的狀态迎赴着最終的戰場，眼前水魔獸的身軀遮天蔽日，相比起來，人的身軀何其渺小，她施法制止着水患，顯化出聖靈的法相，吐出幾口濁氣，身影在狂風驟雨中穿梭。

紫黑色的雷電驚動着天地，她瞄準了方向，發絲狂舞，眸光灼灼，手中的天蛇杖變幻出無數道幻影，在千鈞一發之際巫杖的形狀扭曲，奇跡般地變換出劍柄的利芒，趙靈兒狠厲一插，順勢放開靈力的照拂，身體在重力的作用下飛速劈落，水魔獸的傷口一發不可收拾地撕裂開來。

為了克制它遇水則生的神通，趙靈兒只能抓緊着節奏，隔空召喚出一道穿梭法門，此道穿越的法門已然封閉，裏面只是一個空空蕩蕩的黑洞，忍着喉頭的腥血，她猛力一踯，法門恰好籠罩在水魔獸軟癱崩壞的身軀上方。

而後，眼見它進入其中，趙靈兒絲毫不敢松懈地随之而去，法門內，已沒了穿越的效能，她身影飄蕩在上古巨獸的正前方，通身冰冷，此時已褪去結果的迷霧，她掐訣一念，土靈氣息霎時間噴湧而出，坎水離境——破！！

法訣脫口，她的神魂颠倒，終究陷入了昏迷，可至少，她還活着。

眨眼間，十年後——

祭壇處，一去經年，屹立着的女娲神像愈發深刻，仿佛能從中看見遠古的遺跡，在此寂靜之地只站着兩名身着銀漓苗服的女子。

“你可知…為何，為何我向聖靈珠注輸神力的時候總是不能夠圓滿，這麽多年來，我一心修煉，冥冥之中總是差了那麽一丁點兒，細細探來，卻又無從着落，這到底是為什麽？”

其中一名身形略高的女子開口說道，聲音輕靈宛若月間的浮絲，幽幽中透着一股強盛的能量，細碎的銀飾在她清麗的眉目間撞擊，褪去少女時期的嬌憨，她面部的骨骼越發映現出一筆落成的泠然，原本只靜立在池塘碧葉間的青蓮而今已脫落出佛心聖蓮的巍巍不可侵犯之勢。

“或許不容我多說，如果連你自己都不知道這緣由，那我就更不知曉了，而今世間并無劫難之象，回去看看吧，回到你心心念念的地方，那裏可能會有你想要的答案。”

接話的是阿奴，她已成為新一代女娲後人身畔的守護聖姑，看起來也已不似當年稚嫩，渾然出落為成熟的模樣，但依然不改眼尾眉梢流露而出的靈動，說話也是偶爾逗弄，偶爾又顯出正經勁兒。

趙靈兒颔首一笑：“我會回去看看的，此處便交給你了。”

阿奴搭上她的肩膀拍了拍：“去吧去吧，別真把自己整成死古板了，我們可還年輕着呢。”

話音剛落，趙靈兒的身影便消散不見了。

阿奴先是一愣，随即無奈地搖了搖頭，“記憶這東西，果然是玄之又玄吶。”